第26章 黃雀在後
二人開始商量着歸期，長達一月，可不能就這麽一直死等着，差旅費都沒法保障，更何況彼此還有衆多的工作要做，打算三日後就返回國內。
有這麽一兩天的空餘時間可以好好在這座城市轉轉了，這是釋禪所能想到的第一個事情，難得出來一趟。隋義處長也瞬間放松下來，給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也潇灑去了。
期間看到的一件事讓釋禪對這個交際能力極強的上司産生了懷疑。
那是第二天的傍晚，當大街上霓虹燈亮起之後，從一間創意玩具店出來之後，看到了那日接待他們的秘書摟着隋義走進了一家名為‘KaKa’的勁爆歌舞廳，素來好色的隋義進入這種場合自己也能理解，但身邊有SCRJ公司的秘書陪伴就不得不讓人感到奇怪了。
二人的動作這般親密，貌似關系可不是一般的好，說不定這個看似坦誠的處長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現在也沒啥事，不如趁機進去暗訪一番，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證據，挽回省上的損失。
進去之後，才發現這一家舞廳不小，滿眼金發女郎，扭動身姿，多麽露骨。二人已經坐在了有人把守的私密包間喝起酒來，沒過一會兒，走進去了四五個身材苗條、大胸半露的扭着翹翹屁股的潮流舞女，簡直不堪入目。
地方銀行中層幹部竟然拿着高薪幹出這等敗壞黨紀法規的事情，難怪李染淨會懷疑到他身上，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自己顯然無法進去，只有悄悄拍上幾張照片留作證據。
喝得不少的二人搖搖晃晃走出了包間，應該是去廁所撒尿放水，釋禪的機會終于來了，跟了進去，躲在一邊，聽聽他們兩個醉酒狀态下會說些什麽，這一聽竟然就是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對方秘書說那20萬的傭金會在這套設備離開公司後打入到他私人卡中，着實讓釋禪震驚不已。從沒沒敢往這方面想過，一個端着鐵飯碗、地位不俗的銀行技術處長竟然勾結美國商人以權謀私，本以為在外面出差，吃吃喝喝也在所難免，就算摟着舞女唱歌也是生活作風不良，這些都能接受，唯獨中飽私囊，趁機斂財不行。
照這樣看來，之前他出外采購也應該貪污了不少，這個混跡在黨政機關的蛀蟲，想想就來氣，面目是越看越憎惡。若不是這次主動申請與他一同前來，親眼目睹了他的糜爛生活，親耳怒聽了他的私下交易，打死都不會相信隋義會是這麽一個人，随即拍了幾張照片留作證據。
三天之期，很快就到，兩個人在美國玩的都很盡興，收獲也不小，釋禪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懂的地方就悉心請教，不會的地方就誠意求賜，盡量不使隋義發現端倪，安然回國。
24日下午，早已在西安鹹陽國際機場等候多時的莊無為數不清多少次來到這個讓人心情複雜的地方。
這個機場帶給自己畢生難忘的回憶，親手送走了專家周特利，讓他身敗名裂，親手送走了孔三日，讓他遠離故土，親手送走了孔承歡，讓她思念成疾。
這一次的角色已經改變了，不再是送行者，而是迎接人，要準備迎接的這兩個人都認識，也都能算是朋友，恰逢今晚過生日，昨天已經告訴了秦葦，這一次他想要安安靜靜的過一個難忘的派對，不邀請商界的朋友，不邀請政界的官員，只邀請了四個推心置腹的朋友。
這四個朋友彼此認識多年，也不在外面吃飯，自己家裏親自做，這個生日才會過的有意義。其他二人也都安排好了，兩個正在廚房裏做飯下料，最後一個就是要等候的人。
飛機準點落地了，遠處兩個人影晃動，擡眼一看，拉着行李箱的隋義搭着背着包的釋禪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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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無為站直了身體，滿臉燦笑走了過去，釋禪有點吃驚，他怎麽會在這兒，想着應該來接身邊的隋義，多少有點失落，認識多年的朋友卻不及顯赫有權的處長，真是商界無情只有利吶！
想着跟他打個招呼就獨自離開，最起碼曾經還想認真結交這個朋友，卻沒料到，莊無為伸開了手臂，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直接擁抱上來，有點喜出望外，也慢慢伸開了雙手相擁在一起。
旁邊的隋義頓了頓，也打算打個招呼就走，自己的車也快要到了。
莊無為放開之後，右手摟住了他的肩膀笑着向隋義解釋，“這是我的好哥們，讓隋處長見笑了，這次出遠門多虧了你照顧，改日一同請你喝酒。”
隋義也是爽朗一笑，“都不是外人，何必這麽客氣。”
看着他們二人轉身走向車子，莊無為瞬間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讓隋義覺得一陣哆嗦，那眼神中透露出冷冷的微光，似昆侖冰潭般寒澈，一團雲霧籠罩心頭。
坐到藍色現代轎車的莊無為說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在這個城市打拼了多年，真正擁有的朋友只有你們三人，今天晚上在家中做了晚宴，咱們四個湊成一桌開心慶祝一番。”
釋禪聽後，為之一愣，懷中的皮包滑落一截，‘啊……’了一聲，“這麽巧！你也這天過生日？”忽覺得車速銳減，‘咔咔’兩下，釋禪的臉部快要撞上前椅。
莊無為的腦袋已經180度扭轉過來，宛若螞蟻掉了頭，“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沒想到我倆竟然這般有緣！”素來穩重的莊無為絲毫沒有顧及翻車的危險。
本想着盡快回單位把出國的所見全部彙報給上級，看看時間已經六點一刻了，單位早就下班了，直接拒絕好友的生日邀請的确很不合适，況且人家還是專門開車來到機場迎接，更為難得的是今日也是自己生日，只有将國外的事明天再說了。
“秦葦與李染淨應該已經買好了菜，回去剛好可以幫廚，晚上熱熱鬧鬧喝一頓，吃一頓，推心置腹的聊一聊。”
釋禪第一次聽到他這般坦誠的話語，估摸他終究還是想明白了，商場上那些酒肉朋友到底是靠不住，唯一能夠可以說些心裏話的還是他們幾人。
莊無為從前座給他扔過去一瓶可口可樂，開始講述着自己這些年在職場上拼搏艱辛的事情，秦葦對他有過多少次的幫助，有多麽羨慕他與李染淨二人的工作以及感情，釋禪解開了衣扣，喝了一口。
“那你為何至今都不能接受秦葦的感情？”
莊無為有點委屈，“我也看到了她的濃濃情意，也喜歡她，可是畢竟是入不了其父親的法眼，曾經嘗試着溝通，發現卻不能，近些年有點成績了，才開始給予物質上的所求，等到奮鬥成功了，就會向她表白，相信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也不再反對了，我們倆就能幸福的相守在一起。”
罕見聽到素來寡言的莊無為講出一路的話語，一直講到了家門口，他還有種聽不夠的感覺，其心之誠可見一斑。
開門的是圍裙纏身的秦葦，看到一周未見的好友釋禪，徑直抱了過來，莊無為提醒她身上的灰塵別弄髒了人家的衣服，秦葦只是一笑而過，并不加理會，還說釋禪才不會介意，三人來到客廳。
莊無為喊了一聲李染淨，她放下了手中的活，也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多日未見的男友，開心壞了，釋禪也深深抱住了她，秦葦在身邊咳嗽了兩聲，又随即放開了。
莊無為提議也一起進廚房幫忙，李染淨沒有答應，“兩個大老爺們只會幫倒忙，再說了哪有男人進廚房的事，還是好好在客廳泡茶聊天吧，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
秦葦忽然想到剛才廚房的大蒜不夠了，讓他們下去一個買點回來，李染淨認為他倆剛回來還沒好好歇歇呢，自己下去買，秦葦也追了上去，走到門口時，李染淨停住了腳步，想要給回來的釋禪說句話。
卻被着急的秦葦拉走了，“晚上有的是時間聊，何必急于這一時呢！”釋禪也讓她回來再說。
與莊無為碰起杯來，開始講述着他在美國的感受，不一會兒，肚子疼了起來，想着堅持一會兒，還是不能，越來越厲害，只好放下了包，莊無為給指了廁所方位，抱着肚子快速離開了。
整個房子客廳就只剩下了莊無為一人，放下了杯子，四處張望，無人前來，把目光落在了釋禪的包上。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鎖鏈，拿出了手機，打開了相冊，果然被他猜中了，釋禪此次跟随隋義前去就是為了監督他，身邊有這麽一個危險的人物竟然沒有察覺，真是愚蠢至極。
已經被人家拍到了證據卻還摟着對方出來了，為有這樣的隊友而感到生氣，悄悄走近電腦桌旁，連接了數據線，把這幾張照片傳到了自己的電腦上，然後删除照片，返回了待機頁面，又完好無損地放了回去，重新添加了茶葉，續了一杯喝了起來。
沒五分鐘，廁所的沖水聲響動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包紋絲未動，安然坐在了沙發上，與之繼續谝了起來。
一口茶剛下肚，李染淨二人也回來了。
這個夜晚，四個人聊得天翻地覆，十分開心，之前的不悅蕩然無存，期間的隔閡也煙消雲散，又仿佛回到了最初那個四人團結的時刻。
秦葦看到他們三人能夠如此和睦，打心眼裏開心，喜歡的人與閨蜜好友們暢快淋漓的談心說愛，憧憬未來，自己這個潤滑劑沒有白當，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
當晚，兩個男生都喝大了，不省人事了。李染淨與秦葦攙扶着釋禪倒在了出租車上，自己一個人送他回家，叮囑秦葦也趕緊上去照顧趴在沙發上的莊無為。
9月10號，天色灰蒙蒙的，出門的人也很少。
環城公園裏面有兩三個戴着口罩散步的人，大街上的汽車打開了霧燈，都在小心謹慎地前行。
酒醒之後的釋禪早餐都沒吃，趕緊來到了宗教局，看到正在低頭吃早餐的局長，敲門進來。
局長看到釋禪回來了，樂呵戲言：“你這只大熊貓終于回國了，這一趟美國之行收獲不小吧。”
釋禪捏了一塊蔥花餅，為了緩解一下氣氛，想着用一種歡快的口氣來彙報這件嚴重的事情。
嘿嘿一笑，“那是當然了，而且斬獲良多呢。”
局長讓他別賣關子了，“有什麽事情趕緊。”
從口袋掏出了手機，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都在這裏面咯！”
局長收起了蔥花餅，“你再不說就撤了。”
釋禪趕緊屈服了。
怪腔奇調說是給他看幾張非常有意思的照片，打開了相冊，開始尋找在美國‘KaKa’歌舞廳拍照的隋義違規照片，“哎，奇怪了，翻了整整一遍，怎麽會沒有呢！真是活見鬼了，明明保存好了，這會兒卻不見了！
難道在飛機上被隋義發現給删除了，也不可能呀，一直提防着他，沒有機會下手呀！”
等候多時的局長也不耐煩了，站了起來，奪過了他的手機一看，“喲，真是有意思呀！”竟然看到了釋禪與女友李染淨的親密合照。
簡直辣眼睛，不禁笑了，“這就是你所說的有意思照片，女友長得漂亮也不是這樣炫耀的嘛，要是沒別的事，可就工作了，去了一趟美國，西式幽默感學會了。”
局長這一席挖苦的話讓釋禪久久不曾說話，竟然一個字都答不上來，此刻的他就宛若被人家施了咒語，口舌嘴唇緊緊粘連在一起了。
出了房門，就給李染淨撥通了電話，告訴她自己的疑惑，李染淨也在電話裏苦思許久，這麽重要的物證釋禪不會保存不當，飛機上全無防備的隋義也不會動手，看來問題出在昨晚莊無為的生日派對上。
讓他好好回想這期間到底疏忽在了那，釋禪忽然回閃，重重地跺了右腳，“想起來了！就在你們二人外出的時候，曾因為肚子疼上了一會廁所，當時整個客廳就剩下了莊無為一人獨在，而且放有手機的背包也跟他在一起。
現在想想，手機中的照片很有可能是他趁機删除的，嫌疑最大的就是他，昨天晚上還上了幾次廁所，在飛機上也沒吃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定是車上那瓶飲料出了問題，這麽想來，從機場接機到家庭派對，顯然早有預謀，，一定要當面找他問個明白！”
讓釋禪感到震驚，不願意相信對自己下手的就是這個昨晚還顯示出最大善意的朋友。
“就這麽跑去質問人家，人家就算做了也不會承認，關鍵是沒有證據，這樣一來，還破壞了你倆之間的感情，傷害了無辜的秦葦，說不定還會讓人家反咬一口，現在應該冷靜下來，調查他這麽做的原因何在，找出他與隋義之間的交易，及時阻止他們的陰謀。”情緒有點失控的釋禪被李染淨阻擋了。
當天下午，釋禪在含光門外的一家餐廳約見了隋義，回想起莊無為在機場臨別前那一抹詭異的眼神，自然不會不來，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晚上睡覺也心有不安。
這次見到了有點得意的莊無為，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只是猜不透究竟有什麽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莊無為看到神色不安的隋義，并沒有開門見山，而是詢問他在美國玩的怎麽樣，那邊的小姐有沒有國內的刺激，一向樂此不疲的隋義這一回竟然敷衍應對，全無精神。
讓莊無為覺得很是沒趣，向他抛出了一個人名，才震懾了隋義，就是那位SCRJ安保公司副總的秘書，隋義像是被針刺的螞蚱一下蹦了起來，“你怎麽會知道，難道是同行的釋禪告訴的？”
莊無為苦笑不已，“那位紀律嚴格、愛崗敬業的釋禪怎麽會将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我這個朋友呢！”
又随即從包中拿出了幾張華麗照片，“這照片中的兩位男子你應該不陌生吧？”
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與那位秘書的私照，這還得了，萬一不小心洩露出去，不說是否會進監獄，這赫赫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惶恐不安，立刻上前去搶，可惜慢了一步，莊無為閃了過去。
“這是從釋禪手機裏找到的，自從上次劉無明被人舉報一事，我就已經開始懷疑李染淨了，暗地裏派人盯着，她對早年前發生的‘舍-1’案件揪着不放，一心與我作對，這次又指使釋禪前去監督，而你生性放浪，又不清楚已經被人懷疑，果不其然在美國被人揪住了尾巴，要不是我反應及時，未雨綢缪，恐怕這會兒你的照片已經擺在了上級領導桌前。”
隋義聽他這麽一分析，冒了滿額冷汗，自己的一不小心就中了人家圈套，差點烏紗不保。猜測對方這樣做肯定是有所需求，不然不會一身清白而卷入這場是非之地。
莊無為也沒有藏着，首先詢問了他與釋禪前去美國究竟為了佛指舍利所作何事，得知采購電子尖端安保設備之後，喜形于色。
辦法終于來了，便全盤脫出，說出了想要跟他做個交易，“用我手中的證據換取你重金所購買的紅外線安保設備，在先進設備系統內部再外加一層密碼。”
隋義追問他目的何在，莊無為也絲毫沒有避諱，
“就是為了佛指舍利，日本有位商人願意出高價購買舍利。”
隋義沒有辦法，受制于人，只得答應下來，可是也提出了一個值得思考的現實條件，“我并不反對你的計劃，反正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影響，只要設備采購完成就算完成任務，至于設備內部有幾層監控系統，全然不必在乎，可問題是美國公司又是否願意這樣做，衆所周知，美國這家SCRJ公司能夠做出一套系統已經夠可以了，讓他們外加一層系統，不說技術是否達到，光是這種失去誠信的做法也會讓工作嚴謹的老總傑克·瑞拒絕。”
莊無為卻笑的雲淡風輕，“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有再大的困難我解決就好，這是洗出來的照片，等到系統安裝好了，我就會給你電子照片，讓你全然無憂，可以毀掉一切污點證據。”
回到公司，打開了電腦，報告了喜訊，說是此次可以趁機啓動‘請佛計劃-2’，利用暗中掌控電子設備來盜取舍利，就是在隋義所采購的安保設備系統內部再設計一道系統，自己負責最終的開關閉合秘鑰，讓法門寺裏面的紅外線掃描設別處于時時監控之下，這就是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
等到他們運行一段時間之後，暗自啓動外加系統，讓整個佛指舍利處于無保狀态，這樣一來，動手可就簡單多了，關鍵目前最大困難就是如何說服美國SCRJ最高決策者傑克·瑞，孔三日卻有着自己的方法，讓莊無為放手去做，不必頭疼這件事。
原來孔三日早就了解到這位傑克·瑞有一個嗜好，那就是收集中國商周青銅器，上次在日本找到那位欺騙的周特利，下了毒手，順帶将他一同攜帶出國的珍貴文物據為己有，高價賣了幾件瓷器。
而藝術價值更高、年代久遠的青銅器一直舍不得售賣，這麽一來，沒想到為了說服這位大老板，終于派上了用場，挑選出了最為精美的西周青銅犀牛尊盛酒器親自飛往了美國，這位無懈可擊的老總終于被這件愛不釋手的國寶折服了。
勉強答應下來，但規定這套系統只能正常使用一年，時間久了若是被當地安保單位發現了就破壞了公司在華所有業務，得不償失，孔三日相信能夠争取到一年也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