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讓劉玲和許冬言都為他這樣瘋狂?
他擡手将那照片扣倒,回頭對許冬言說:“有些人你得學着忘記,有些事你得試着讓它過去。”
說完,替她掖了掖被角,離開了她的房間。
寧時修離開後,他說的那句話卻像咒語一樣,在許冬言的腦子裏不斷重複着,她怔怔地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迷迷糊糊地問自己:要如何學會忘記?
寧時修回到房間後看了眼時間,都快一點鐘了。他關了燈躺在床上,竟然有點睡不着。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醞釀出一點睡意,又被一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吵得徹底清醒過來。
他起床開了燈,牆上的挂鐘不偏不倚,正指着兩點一刻。他随手扯了件衣服穿上去開了門,許冬言就晃晃悠悠地闖進來。她光着腳,身上是晚上回來時穿着的那條牛仔褲和薄薄的淺灰色羊絨開衫。
許冬言沒有往屋子裏面走,進了門就反手将門關上。她靠在門上微微仰着頭,閉着眼,看樣子酒還沒完全醒。
寧時修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莫名其妙,盯着這位不速之客良久:“走錯地方了吧?”
許冬言睜開眼,緩緩朝他一笑。在寧時修眼裏一向有些傻不愣登的許冬言,此時突然多了幾分妩媚。
寧時修推她:“別撒酒瘋了,趕快回去睡覺。”
許冬言卻像是沒聽到:“為什麽你的房間會比我的房間熱?”
當初為了照顧許冬言,寧志恒專門讓寧時修騰出了陽面的房間給她。
他這朝陰的房間怎麽會比她的房間熱?
許冬言卻不由分說開始解扣子。一會兒的工夫,她就脫掉了淺灰色的開衫,只剩下身上一件同色的絲質吊帶背心,裏面黑色內衣的蕾絲若隐若現。
寧時修靜靜地看着她,見她停了下來,他笑:“不繼續了?”
許冬言步履不穩地走到他面前,發現他身上那件白襯衫的扣子系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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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挑釁地看着他:“你也不全是對的。”說着就伸手去解他系錯的那枚扣子,手卻兀地被他抓住了。
肌膚相觸的一剎那,寧時修不由得一怔:她身上的溫度太高了,難怪她會說熱。他另一只手探向她的額頭,許冬言條件反射般地往後躲。
寧時修迎上她警惕的目光,覺得好笑:“這會兒知道怕了?”說着手背已經貼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果然有點發燒。
他轉身在床頭櫃裏翻出一小盒藥:“你在發燒,吃了藥快回去睡覺。”
“我不,我不想睡覺。”
寧時修皺眉:“那你想怎樣?”
“想跟你……談談。”
寧時修的眉頭漸漸舒展開:“談談就免了,別的還可以考慮。”
“我要談談!”許冬言突然大叫。
這時候要是吵醒了樓下的人,他可真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他一着急,二話不說彎腰将她扛在肩上,大步走向對面的房間,狠狠地将她扔在床上:“給我閉嘴!大半夜的吵醒你媽你就別想安寧了!”
祭出溫琴的大名後,許冬言果然乖乖閉了嘴。
寧時修看了一下手中藥盒上的說明,摳了兩粒出來打算喂給她。
言非常不配合,手腳并用地反抗着:“你幹嗎給我吃藥?我沒病!”
寧時修上前壓住她不安分的胳膊和腿,沒想到她力氣居然那麽大,無奈道:“你媽養你這麽大真不容易,吃個藥都這麽費勁!”
“我沒病,藥你自己留着吃吧。”
寧時修本來有些生氣,聽她這麽說卻笑了:“罵我有病呢?”
許冬言警惕地瞪着他。
寧時修說:“把藥吃了,老老實實睡覺 不然……”他停下來想了想。
許冬言還是那副表情:“怎樣?”
他笑着低頭看她,目光一點一點地下移,掃視着她身上的小吊帶,輕聲說:“你不是想嗎?我就成全你!”
許冬言愣了愣,連忙像個孩子一樣順從地攤開手掌:“我……我……我吃藥。”
寧時修滿意地站起來,把旁邊的水杯遞給她:“要換杯熱水嗎?”
許冬言低着頭搖了搖,老老實實地把兩粒藥塞進了嘴裏。
寧時修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想到今天晚上她說的那些話,突然有點理解她了。但他也有不理解的:就算他再好,可會比你自己還重要嗎?為了他,你值得嗎?
為了他,她想堕落,想放縱,想用痛苦麻痹自己,可是這畢竟不是真正的她,真到要下狠心的時候,她又害怕了,躲閃了。好在她選擇的人是他,可以給她害怕的機會、躲閃的機會。如果不是他呢?後果也談不上不堪想象,但終歸會對她造成傷害。
許冬言沒說話,喝了藥後将水杯放在一旁。拉過被子背對着他睡下。
他輕輕嘆了口氣,退出了房間。臨出門前,他聽到她鼻音略重地說:“抱歉。”
從許冬言房裏出來,寧時修突然覺得一陣呼吸困難,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突然扼住了他的脖子,正一點一點地收緊。這種感覺來得猛烈又毫無預兆、是那種缺氧到幾近窒息的感覺,讓他腦中閃過一絲害怕。
這到底是怎麽了?他要怎麽辦?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滲出,他下意識地捂着胸口,企圖減輕疼痛的感覺,但卻無濟于事。好在這狀态并沒有持續太久,正當他腦子裏天人交戰時,那種奇怪的感覺竟然慢慢消散了。
他輕輕地喘着氣,還不敢太肆意,緩緩走回房間躺了下來。雖然已經不難受了,但他還是非常困惑:他一向身體不錯,今天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被她折騰一晚上,真的被折騰病了?大概就是這樣吧。
當所有不适的感覺消失後,睡意便一股腦兒地向他襲來。
第二天早上,許冬言醒來時只覺得渾身酸痛,動哪兒哪兒疼,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頓似的。
她龇牙咧嘴地揉着額角下了床,經過穿衣鏡時,不由得一愣:怎麽只穿了件小吊帶?這時,昨晚的一些“不雅”片段陡然浮上心頭:借酒撒瘋、肆意挑釁這都無所謂,關鍵是她還試圖色誘寧時修來排解情緒……
啧啧啧!色誘誰不好,偏偏色誘他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得多尴尬!
她一邊懊悔着,一邊穿上衣服出了門。
樓下餐廳裏,溫琴和寧家父子正在吃早餐。見她出來,溫琴連忙招手:過來吃早飯。”
“哦。”許冬言答應着,腳步卻有點遲疑。她偷偷瞥了一眼寧時修,發現他跟平常沒什麽兩樣,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溫琴替她倒上一杯牛奶:“最近怎麽總加班?”
“嗯,事情有點多。”
“你們公司領導真是的,讓一個女孩子那麽晚下班,也不安全,多虧有時修。”
被點到名字,寧時修拾起頭來朝着溫琴客氣地笑了笑。
溫琴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他:“對了時修,昨晚我怎麽聽到你房間裏很吵啊,那時候好像都半夜了吧?”
許冬言一怔,擡眼盯着寧時修,生怕他說錯話。只見寧時修微微皺眉,問道:“有嗎?”
溫琴說:“我和你爸都聽到了。”
寧志恒連忙應和:“像打仗一樣,把我都吵醒了。冬言,沒吵到你吧?”
“沒……沒……沒,我……我……我……昨天睡得挺好的。”
“那就好。”寧志恒又問寧時修:“到底怎麽回事?”
“哦,我想起來了。”寧時修無所謂地瞥了眼許冬言,“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有只蟑螂跑到我房間去了,你們聽到那會兒我應該是正在趕她。”
溫琴一聽緊張起來:“家裏有蟑螂?不會吧!我的天!下午趕緊找人來看看,我可受不了那東西!冬言,你屋裏有嗎?”
許冬言咬牙切齒地切着盤子裏的培根:“我哪兒知道!”
溫琴見狀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女兒:“能不能輕點?盤子跟你有仇啊?”
許冬言幹脆放下刀叉起身:“我吃好了。”
“哎,你這孩子!脾氣越來越大,說一句就不高興。”
“什麽高不高興的,是上班來不及了。”
看許冬言一溜煙兒消失在門口,寧時修這才好整以暇地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我也去上班了。”
許冬言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見到寧時修出來連忙跟了過去:“喂!”
寧時修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你不是上班來不及了嗎?”
“所以想搭個順風車。”許冬言也不客氣,跟着寧時修上了車。
“跟你很熟嗎?”寧時修挑眉。
“昨晚不是挺熟嗎?”
寧時修有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你還挺放得開的。”
“看不出你還挺正人君子的。”
寧時修勾了勾嘴角,發動車子:“其實,不是我君子,只是……”
許冬言不解地回頭看他。他笑意更,壓低聲音說:“你不是我的菜。”
就知道他沒什麽好話!許冬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怎麽,看樣子你好像挺失望的?”寧時修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許冬言被他看了這麽一眼,心猛地跳了兩下:“我……我……是感恩,謝天謝地!”
“怎麽跟我說話也結巴上了?”
多說多錯,許冬言幹脆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寧家的房子離許冬言的公司并不遠,沒一會兒,車子就到了她公司門前。寧時修将車停靠在路邊,趁她還沒下車,笑呵呵地問:“真生氣了?”
許冬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放緩解安全帶的速度,等着他繼續哄兩句。寧時修卻說:“別自卑,就算我沒看上你,也不代表你差勁。”
啪!安全帶被猛地解開,許冬言氣鼓鼓地下了車。回頭再看到車裏那人欠扁的笑臉時,她狠狠丢下一句:“我謝謝你哦!”然後摔門離開。
清晨下了點雪,天氣顯得越發陰冷,暴露在空氣中的手和臉都被凍得通紅……冬天,終于來了。
許冬言快走了幾步,直到進了辦公室,凍僵的手才微微有了知覺。
還沒到上班時間,早來的同事習慣性地聊着八卦,許冬言喜歡聽,但很少插話。
衆人正聊得起勁兒,笑鬧聲戛然而止。許冬言不明所以地回頭看去,正見陸江庭朝他們走來。他将一份資料交給小陶,目光掠過許冬言,沒有停留:“以後綜合的工作你來做吧。”
綜合工作其實都是些雜事,寫寫分析報告、整整文件之類。唯獨有些不同的就是,這些事情是直接向陸江庭彙報的,需要跟他有更多的接觸。在過去幾年裏,這些事都是許冬言在做,但是今天一大早,陸江庭在沒跟她商量的情況下就主動替她減了負,許冬言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郁悶。
小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看向旁邊的許冬言。許冬言裝作沒聽見,低頭打開電腦。
陸江庭似乎并不關心她的想法,交代完事情就離開了。他走後,衆人看向許冬言的目光又多了點意味深長的探究。
許冬言自己知道,他這是在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小陶走過來安慰她:“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正好,減負了。”
小陶哭喪着臉說:“我的事已經夠多了……哦,對了,展會那天你應該在日本了吧?今天一定記得把視頻發給我。”
“好的,展會就全靠你了。”
這次行業展會意義重大,很多著名的項目都參與了展覽。這些項目大多出自國內頂尖的設計院,這就意味着這些設計院也會派代表來參會。屆時,作為主辦方的卓華就可以借機拉近關系,好争取一些獨家報道的機會。
小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放心出差吧,咱姐倆還客氣啥!”
這天,許冬言交代完展會的事情,就早早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出差。
許冬言在日本的行程很緊張,開了兩天的會,剩下的半天自由活動。
自由活動這半天她沒有走遠,就在市區裏逛了逛街,給溫琴和其他同事帶了些禮物。
買完東西回酒店的路上,恰巧經過一家畫室。許冬言一直都很喜歡找一些精致的小店去逛,這家店剛巧就是這種。
她進去跟老板打了個招呼。沒想到老板竟然會中文,還熱情地給她介紹着畫室裏的作品。原來這裏展賣的都是附近美院學生的作品,作品水平參差不齊,價格也很懸殊。
許冬言對畫的好壞分辨不出,也不太感興趣。她拿起旁邊的畫筆問:“這些也賣吧?”
“對,都是我們自己做的。”
她仔細看了看,果然都很精致,”當然價格也不便宜。她回憶了一下寧時修用的那些東西,說實話,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她對老板說:“我就要這套畫筆吧。”
想不到幾分鐘就做成一單生意,老板很高興:“用完了下次再來給你算便宜點。”
許冬言摸錢包的手突然頓住了:“等一下,有沒有什麽東西能用很久?”
見老板不解,她解釋道:“就是那種不會很快用壞或者用完的,最好是能用好多年的。”
老板了然地點點頭:“要不您看看那邊的畫板?也是常用的東西,而且可以用很久。”
許冬言覺得畫板也不錯:“那要畫板吧。”
“好的。那畫筆還要嗎?”
許冬言猶豫了一下:“兩個都要吧。”
想不到給寧時修帶的禮物竟然最貴,還是最不方便攜帶的。她看着手上的“大個頭”,不由得有點後悔。其實象征性地準備點小禮物敷衍一下就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會突然想要送一份可以長久保存的禮物給他。許冬言一邊攔車,一邊暗罵了自己一句:矯情!
第一天中午,許冬言終于回到了B市,可一到家卻聽說寧時修出差了。
她問溫琴:“他去多久?”
“他那工作總是出差,短了幾天,長了幾個月,也說不準。對了,你找你哥有事啊?”
“随便問問。”許冬言皺眉,“什麽哥啊,您能不能別說得這麽親熱?”
溫琴收着許冬言孝敬的禮物,心情一好也不和她計較了:“他現在就是我兒子,自然是你哥。”
“呵呵,後媽當成您這樣,也真是感人。”許冬言沒精打采地上樓,背對着溫琴擺擺手,“但別捎上我。”
許冬言沒有回房間,而是先去了寧時修的畫室。畫室裏東西擺放得很淩亂,卻也幹淨得一塵不染。畫架上是剛剛起筆的人物速寫,很粗略,只能看得出是個紅人。
她走過去,踮腳坐在畫架前的椅子上,随手将帶給他的畫板和畫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她打量着畫紙上的人:這是誰啊?他前女友、暗戀對象,還是其他什麽人?
她翻開這張畫紙,下面全是白紙,再沒其他作品了。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寧時修還是用他那一貫不耐煩的語調問道:“什麽事?”
許冬言也在問自己:找他什麽事?
聽她不吱聲,寧時修又問了一遍。
“哦,沒……沒……沒事。就……就……是你的繼母,溫女士非要讓我問問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寧時修似乎笑了一下:“真的?”
說不上為什麽,聽到他這麽問時,許冬言的心竟然狂跳了幾下。
“不……不……不然呢?”
“不……不……不然就是你關心我。”
他竟然學她!
“你……”
寧時修笑:“說不準,大概一個月吧。”
“去日本玩得怎麽樣?”
“去開會的,沒有玩。”
“也是,陸江庭那人太愛端領導架子,跟他出去肯定不自由。”
許冬言懶懶地說:“我一個人去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兒,許冬言聽到有人在叫寧時修。她只好說:“你去忙吧。”
“嗯,先挂了。”
第二天,許冬言帶着給同事的禮物去了公司。原本以為大家見到她會比平時熱情一點,沒想到同事們的反應都有點怪怪的,對她帶回來的禮物也都興致缺缺。
許冬言有點摸不着頭腦,想着找小陶打聽一下是不是她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卻突然發現一上午都沒見到小陶。
她撥了電話給小陶,過了好久才接通。
“喂?”小陶刻意壓低了聲音。
“開會呢?”
“嗯,你等等……”
電話裏傳來高跟鞋噎噎噎的聲音,不一會兒就聽到小陶大大地舒出一口氣:“你總算回來了!”
“這麽想我”
“唉!出了點事。”
許冬言心裏咯噔一下,看來還真被她猜中了:“展會出了點狀況,領導正替你挨批呢。”
“什麽事?”
“哪個領導?”
“還能誰,陸總呗!”
“他不是去美國了嗎?”
小陶遲疑了一下:“沒聽他說啊。”
許冬言靜默了幾秒。其實她早就想到了,去美國開會或許只是他為了避開自己的借口。可是他何必撒這種謊?他只要說一聲不想去日本,她就什麽都明白了。
“你剛才說出了什麽狀況?”
“展會啊。那麽多客戶和競争對手都在場,結果我們的視頻鬧了大笑話,剛播了幾分鐘就……”小陶沒有再說下去。
“就怎麽樣?”
“唉!見面聊吧。”
挂上電話,許冬言回頭看了一眼辦公室裏的同事,發現大家似乎都在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觸到她的目光時,又連忙做出忙碌的樣子。
視頻究竟會出什麽事?播不出來?中途中斷?如果真是這樣,那其他人的反應也未免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一直等到午飯時間,格子間裏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陸江庭和小陶終于回來了。小陶看到冬言,連忙朝她擠擠眼睛,陸江庭卻對她視而不見,直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許冬言問小陶:“到底什麽情況?”
小陶拿出手機打開一個視頻:“你自己看吧。”
許冬言默默地看着,這正是廣告公司發給她的展會視頻。幾分鐘後,原本的道橋設計解說突然變成了陸江庭的聲音。他的聲音緩而有力,就如同她幾日前聽到的一樣:“冬言,路還長着呢,這世上本就沒什麽‘非誰不可’的說法,戀愛跟婚姻一樣,是機遇,是匹配,說白了就是緣分……”
這正是她去日本前陸江庭當面拒絕她的話。每聽一句,她都覺得自己像是挨了一個耳光,痛且恥辱。這些話卻被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些她熟悉和不熟悉的人……
她沒有再聽下去,将手機還給小陶:“他是不是覺得是我故意搞他?”
小陶有點為難:“也不是,但畢竟這視頻是你負責的……”
她擡眼看着小陶:“你也覺得是我?”
“我傻啊?”小陶瞪了她一眼,“我當然知道不是你。聽說展覽前劉蔥頭接觸過這個視頻,但沒有證據能證明就是他。我試圖跟頭兒說,但每次還沒開口、還沒說話就被他罵了……”
許冬言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小陶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頭兒現在是在氣頭上,冷靜下來後他就會明白的。畢竟你是什麽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走吧,咱們先去吃飯吧。”
“你先去吧。”許冬言朝陸江庭的辦公室走去。
進門時,她看到陸江庭低着頭,雙眼緊閉,手指按着太陽穴,滿臉的疲憊掩飾不住。聽到聲音,他擡起頭來看她一眼,又垂下眼去:“怎麽不敲門?”
她看着他有些蒼白的臉,心裏很不是滋味:“那……個視頻,是我大意了。”
陸江庭依舊垂着眼:“所以呢?”
許冬言想了想,聲音低了不少:“這個責任由……我來承擔。”
陸江庭無奈地笑了一下:“你承擔得起嗎?”
許冬言一愣,一時間竟無話可說。展會那麽重要的時刻,全部門的人準備了那麽久,最後卻在競争對手和客戶面前丢了臉。這讓公司以後怎麽做?讓陸江庭以後如何面對那些客戶?錯誤已經釀成,她根本就無法一人承擔這些後果。
她凝視了陸江庭片刻,垂下頭說:“那我辭職吧。”
原本還算氣定神閑的陸江庭突然就不冷靜了,他倏地擡起眼:“你說什麽?”
許冬言很少見他這樣,有點緊張:“我……我……我說不用你替我背黑鍋,我辭職,我這就寫……”
沒等冬言說完,陸江庭拾手指向門外,聲音冷漠卻擲地有聲:“出去!”
她凝眉愣了半晌,卻不敢在這個時候頂撞他,只能默默地出了他的辦公室。
這天之後,許冬言許久沒再見到陸江庭,因為她被“放假”了。
公司對展覽的事情很看重,老板也被那視頻的糗事氣得直上火,那天開會就是要點名開除負責視頻的許冬言,後來陸江庭因為力保許冬言,也被老板罵了個狗血淋頭。最終雙方妥協的結果就是,在沒找到罪魁禍首前,許冬言先停職。
許冬言在家裏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正巧這段時間寧志恒在出差,溫琴到外地去演出,家裏時常只有她一個人,以至于突然有人拿鑰匙開門時,她還有點回不過味來。
她站在樓梯上看着寧時修拎着輕巧的行李箱走進來,一進門,就擡頭看向二樓的她。
寧時修回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再下樓時發現許冬言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禮物不錯。”
“你看到了?”她懶懶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沒精打采地看電視。
“嗯,剛去畫室看到的。”說話間,寧時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今天又不是周末,她怎麽有空在家裏看電視?
“今天怎麽沒上班?”
許冬言百無聊賴地換着臺:“以後可能都不用去了。”
“怎麽?”
憋了半個月,難得找到個可以說話的人,她也不管對方是誰了。她把電視遙控器丢到一邊,頹然地說:“我搞砸了一場很重要的展會,據說原本打算跟我們長期合作的一家設計院現在怕是準備打退堂鼓了。
寧時修微微挑眉:“就為這事?”
許冬言點點頭。
寧時修繼續道:“已經被開除了?”
“也差不多,停職了。”
寧時修見慣了張揚跋扈的許冬言,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安靜。他不由得笑了:“怎麽跟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停職嘛,一般都只是暫時的。”
許冬言嘆氣:“你不用安慰我,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不想連累別人罷了。”
“哪個‘別人’,陸江庭?”寧時修掏出煙盒,眯着眼睛點上煙,“你還真不用替他操心,他現在在你們公司也就是一人之下吧?老板還指着他替自己賺錢呢,他不會被怎麽樣的。”
許冬言挑眉看他:“真的?”
寧時修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不信?走着瞧吧!”
許冬言之前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但心裏還多少有些不放心。可眼下寧時修這個“旁觀者”都這麽篤定,讓她心安不少。
許冬言笑笑:“希望你是對的。”
寧時修挑眉看她:“你就那麽喜歡他?”
又來了……許冬言剛綻開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見了。
寧時修見狀,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默默地抽完一支煙後起身上樓。
許冬言叫住他:“喂,你還走嗎?”
“暫時不走了。”
“那未來這些天,家裏可能就我們倆。
寧時修挑眉:“所以呢?”
“沒人做飯呗!”
“我不在的時候你吃什麽?”
“自己做飯。”
寧時修了然地點點頭:“沒想到你還會做飯,繼續保持。”
許冬言撇撇嘴:“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你晚上想吃什麽?”
寧時修的嘴角浮上笑意,可他想了想,又看了看時間:“今天夠嗆,我一會兒可能有事。”
她難得伸出橄榄枝,居然還被拒絕了。她無所謂地說:“我也就是随口問。”
寧時修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許冬言看完電視上樓時,聽到寧時修正關在房裏打電話。她打完兩局游戲從房間裏出來時,那電話還沒打完。她去廚房準備洗菜做飯,他終于結束了通話,去洗澡了。等她飯做得差不多的時候,他也洗好了澡,換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出了門。
寧時修走前沒跟她打招呼,她也裝作沒看見,躲在廚房裏将剛炒好的菜盛進盤子裏。直到聽到樓下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她才往窗外看了一眼。
看着樓下的車子走遠,她不禁好奇地猜測:這麽騷包,難道有情況了?
果然,這天晚上寧時修很晚都沒有回來。當許冬言洗漱好躺在床上時,還在想着,自己的猜測應該屬實,不然他不會一回來就出去約會,約會前還要打扮一番,而且……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說不準他今晚不會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許冬言睡眼惺忪地下了樓,沒想到正看到寧時修坐在餐桌邊吃着早餐。
她不由得一愣,但看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樣,她更加斷定自己的猜測沒錯:看來有些人昨晚過得還不錯。
她走過去坐在他對面,寧時修竟然很紳士地替她倒了杯牛奶。
許冬言試探地問他:“昨晚怎麽樣?”
“不錯。”
許冬言接着問:“對方怎麽樣?”
他輕描淡寫地說:“很配合。”
還沒正經談過戀愛的許冬言沒想到一大早就聽到了這種猛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那……那你怎麽還回來?”
寧時修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回來我去哪兒?”
“也是……”
好歹他寧時修也是有身份的人,加州伯克利畢業的高材生、T大客座教授、國內名的橋梁設計師……出差回來的第一天,他的确不能帶着一夜未過的倦容去上班啊。
許冬言正琢磨着,頭頂上突然傳來一句冷冷的問話:“你在那兒皺着個臉地想什麽呢?”
她拾頭,發現寧時修已經吃好了站起身來。
“上班去了?”
“嗯。”
許冬言擺了擺手:“一路走好。”
寧時修勾了勾嘴角:“好好珍惜你的假期吧。”
這話說得許冬言一陣惆悵:天天都是假期,有什麽好珍惜的!
寧時修走後,她給小陶打電話打探公司的情況。小陶卻有點意外:“你的電話來得真及時,你是不是收到什麽風聲了?”
“什麽意思?”
“之前這段時間這件事一直沒什麽進展,但今天一大早老板召集了幾個部門的領導開會 · 就是商量你的事情。可能是老板氣消了,說你這錯誤雖然低級,但也不至于被開掉,讓你回來上班。”
“真的?”
“嗯,這一兩天你應該就能收到人事部的通知了。”
“之前打算跟我們長期合作的家設計院呢,還打算跟我們合作嗎?”
“當然合作了!”
“這是什麽情況?”
小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好像陸總那邊有熟人,應該是他去找過了吧。既然對方不在意,老板也就大事化小喽!”
“這樣啊……”許冬言喃喃地說着。
“怎麽,不高興啊?”
許冬言嘆了口氣:“陸總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人最不喜歡走人情、攀關系。”
可是卻為了她做了這樣的事。後半句,許冬言沒有說出口。
小陶笑呵呵地說:“對你不一樣啊,你是例外。”
“我怎麽就成例外了?”
“嘿嘿,我早就想說了,陸總對你真的不一樣。”
聽到小陶的話,許冬言的心髒怦怦猛跳了幾下:“別……別……別……瞎說!”
電話刃邊小陶大笑起來:“瞧把你緊張的!我就開個玩笑。”
許冬言沒好氣:“你還嫌說我的閑話不夠多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挂上電話,許冬言發現手機裏有一條未讀短信,點開一看,是寧時修發來的:“晚上我回家吃飯。”
許冬言凝眉想了想,這什麽意思?她回複了一條:“發錯了?”
“沒有。”
“什麽意思?”
“咱們輪流做飯,早飯我做的,晚飯你來。”
難怪他今早會那麽好心,原來在這兒等着她呢!不過她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計較。
晚上寧時修進門時,許冬言正在廚房擇菜洗菜。他本以為許冬言會找借口推辭耍賴,沒想到她那麽爽快地就答應了。
他站在廚房門外看了一會兒,她穿着純色的居家服,脖子上挂着印着橘色碎花的圍裙,馬尾辮低低地紮在腦後,看上去很是溫柔恬靜的模樣。
假象。他告訴自己,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許冬言這才注意到他回來了,看到他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快來幫忙啊。”
寧時修漫不經心地往樓上去:“我累了,得先洗個澡。”
許冬言撇了撇嘴,這人還真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讨人喜歡的地方。
過了好一會兒,寧時修才終于洗好澡下了樓。
許冬言正想諷刺他兩句,回頭卻看到他只穿了件黑色的短袖丁恤,結實的胸膛和手臂在薄薄的衣料下幾近完美地展現着。
雖然已經供了暖,家裏也溫暖幹燥,但他穿得的确少了點吧?火力真是旺啊……
許冬言突然覺得自己之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