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洲不知不覺就在夏桑家裏住了一個多星期,夏桑從‘西瓜田的偷瓜賊’那裏拿到了寒假作業,即使是夏桑這樣輕易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忍不住變了臉,厚厚的一疊白花花的卷子,加上一整套‘培優’。

夏桑是在‘偷瓜賊’幸災樂禍的笑聲中離開的,心裏卻覺得‘偷瓜賊’也許需要補補腦了,大家都是一樣的負重,笑的那麽開心着實有些自嘲的意思。

西洲這些日子也算是早出晚歸了,村裏人也開始熟悉這個桑桑家的‘小男朋友’,雖然不大喜歡他來去匆匆也不主動給大家打招呼,但是想到桑桑,也就不說什麽了。

只是姑媽到底不放心,數次在夏桑耳旁說些‘找男朋友還得找有能力的,要不然以後你養他啊’‘得有責任心,喜歡到處亂跑的,心安不下來’‘長的最好別太好看,麻煩太多了,你看那電視劇,不都是這麽演的’

夏桑快要憋不住了,姑媽自認為說的隐晦,其實不能更直白,夏桑想過解釋清楚這個人不是什麽‘小男朋友’。但是想到每天都能帶回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緊繃的腱子肉,筆挺的走路的姿勢,她覺得還是這樣誤會算了。

西洲漲了姿勢了,他從夏桑的家裏發現了一些合成的物質,形狀是可以盛放東西的,輕薄方便折疊,于是他拿着塑料袋在夏桑面前晃了一圈,夏桑沒有反應,他就安心的帶着塑料袋出去了。

夏桑還在為那天晚上自己犯的蠢而尴尬着,只是對方似乎不覺得尴尬,也沒有察覺什麽異樣,這讓她又好受了些,雖然西洲很奇怪的找出幾個塑料袋兜了鼓鼓的一袋子空氣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也沒有去思考這又是要做什麽。

她的一天其實不比西洲清閑,拿到了了海量的寒假作業之後,她就不得不把每天留出來的娛樂時間縮減再縮減,否則鬼知道能不能在二十多天的寒假裏完成,她可不想看到班導陰沉沉,仿佛便秘數月的臉。

此外她還有其他需要做的事,例如每天都需要鍛煉身體的,爺爺說過身體的本錢,沒有好的身體其他想做的事就會變得更難,夏桑深以為然。

爺爺的喪事結束之後,她就恢複了以往的習慣,村子是背靠一座大山的,夏桑以為這個可以稱為山脈了,但是本土地理上面并沒有标注。

早上就着姑媽給的鹹菜喝一碗濃濃的粥,然後看到西洲像是最标準的時鐘一樣在六點整出來,然後學着之前特地從某個角落觀察(偷窺)到的夏桑的梳洗方式完成自己的梳洗,然後再學着夏桑喝一碗粥,一點不多一點不少,絕對和夏桑當天吃的一樣多,這裏的一樣是指質量是一樣的,精準的不可思議。

然後看着夏桑換了運動鞋,出門,他也跟着出門,夏桑朝左側跑出去沿着卡車軋出來的黃泥山路跑步,跑到半山腰是她家的竹林,竹林裏有個小棚子,這裏原來是一片茶山,因為奶奶去的早,爺爺年紀大了就荒廢了,幹脆植了幾棵竹子進去,不過短短幾年就發展成為一片竹林,而原來的茶樹已經只剩下一些長的營養不良的老樹了。

夏桑在棚子裏拿出一柄竹子削成的劍,就在竹葉的層層遮蓋後面一招一式,日複一日的重複,初時輕緩像是公園裏打太極的老太太,西洲看過(偷窺!)一次,得到的結論是小姑娘不好意思躲在山裏學老頭子老太太的鍛煉身體的方法。

當然他心裏不是這樣說的,大意是這樣的,他在離這裏不太遠的地方感覺到了一些應該算是熟悉的波動,這是來自和他一樣非本土土著的生物,他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原地,夏桑頓了頓,仔細聽了一會兒沒有發現異樣又繼續練起來。

漸漸的,不知不覺就會發現夏桑的動作越來越淩厲,越來越快,手中鈍的劃不開皮膚的竹劍竟然發出淡淡的銀色的光芒,在夏桑的手中揮舞出仿佛銀色的彩練。周身的竹葉半點不沾身,像是被什麽排斥在外面,夏桑練完一套劍法兩遍,反手擲出竹劍,竹劍像是離弦的箭穿過半空中飄落的竹葉,像是羊肉串似得積累了厚厚的一疊,然後釘在小棚子上的圓木梁上,竹劍晃了晃,穩穩的立在那裏。

而夏桑此時已經消失在原地了,她穿着一身綠色的運動衫,外套放在棚子裏,腳尖一點斜向上躍出,然後在一棵小腿粗的竹竿上借力,環過這一根竹竿,進入被竹葉覆蓋的嚴密的上空,就此失去了身影,她輕易的融化在挺拔的竹林之間,唯有偶爾發出的‘窣窣’聲也許标示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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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西洲找到了想要找的東西,并且不費吹灰之力就取回來之後原路返回,又在觀察(偷窺!!)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看到夏桑的身邊放着一個簍子,裏面放了一些什麽東西。她低着頭在找些什麽東西。

也許我應該出去幫她找找,算是支付這段時間的吃住了,但是,算算好像完全不夠,但是他現在并沒有本土使用的用來交換的貨幣,這就很尴尬了,堂堂一個前鋒戰士竟然白吃白喝白住一個本土雌性的,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被自己震驚的西洲,又添了一個任務,就是或許足夠的本土貨幣,首先要支付這個善良的本土雌性足夠的費用,然後在軍用系統完全恢複之前他還需要借助本土的交通工具才行,這大概也是需要貨幣的吧。

西洲發現自己需要做的任務有很多,而且除了找到手裏這個東西,其他都不是他擅長的,這很讓他煩惱。苦惱了一會兒,西洲還是決定出來幫她找找東西,算是刷刷好感,以期延遲支付的時間,雖然并沒有人要求他在某個時間支付多少錢…

夏桑聽到有腳步聲,她低頭用鋤頭撥開一處的竹葉,然後把簍子往旁邊踢開一點,唔,原來是家裏的住客,夏桑眼角瞄了一下棚子上紮着的竹劍,有點遠。

西洲踩在竹葉上面,發出輕微的聲音,他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但是她沒有回頭,他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他還沒有學會他們的語言,主要的原因是除了他的名字之外他們幾乎無法進行任何交流,這應該讓文法部那些文绉绉的,總是一副自己學識淵博到宇宙深淵的人來做這樣的事的,他只需要接受他們制作出來的通譯植入系統就好了,西洲懊惱的想着,他覺得下次出任務應該攜帶一個雖然很讨厭,但是應該會有用的文绉绉的生物。

夏桑舉起鋤頭,西洲沒有再上前,他被夏桑的動作驚呆了,這是在做什麽?一種儀式嗎?難道之前那個年老的本土土著死去之後需要完成的儀式還沒有完成嗎?西洲震驚了,他呆愣的看着夏桑偏了偏角度,仿佛是在調整下落的位置,然後就着這個星球的重力加速度給予的力量,長柄的末端連接的鐵器陷進泥土裏。

夏桑拔出鋤頭,選了個方向再挖了一下,然後往上一崛,一個齊根斷裂立在鋤頭上的身側這些植物的幼體就起出來了。

西洲這才明白她在做什麽,他想自己可以幫她的,這樣的植物幼體應該是可以食用的,所以他也應該出一份力的,他環視一周,卻沒有發現同樣的植物幼體。而夏桑已經撿起竹筍然後丢進簍子裏了。

西洲在心裏哼哼唧唧一小會兒,又往前蹭了幾步,夏桑終于轉過身看他,她已經不指望他能夠開口說些什麽她能夠聽得懂的話,就連發出一些讓人聽得懂的聲音也不指望的。

她指着簍子裏的竹筍道:“竹筍。”

西洲張了張口,不知道從哪個音開始,啊啊啊從小最讨厭的課程就是語言學了!!!!

夏桑立着鋤頭,把腦袋枕在胳膊上,對着西洲道:“竹~筍。”

西洲抿了抿嘴,鼓起勇氣:“豬~順。”

夏桑沉默了一會兒又重複了幾次,然而這個語言白癡還是:“住~孫。”夏桑扭過頭,背對着西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師父說過這樣不雅的表情不能出現在別人面前,她安慰自己,這是個大號的北鼻,我們需要給予更多的耐心和,和關愛?(什麽鬼!)

夏桑拿起鋤頭,低頭在地上翻翻找找,然後在一棵竹子不太遠的地方停下來,又重複了幾次“竹筍”同時湊近了一點,讓西洲可以看到她的嘴型和發音。西洲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夏桑一偏首避開了,她凝視着西洲,卻不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哪怕一點點惡意。他還有點委屈和自卑的看着她,看的夏桑覺得自己有點臉熱,一定是因為挖筍挖太久了。

西洲又試探的伸出手,這次夏桑沒有躲開,西洲心裏愉悅,指尖抵在夏桑的喉嚨上,夏桑看了他一眼,然後說:“竹筍。”

西洲認真感受了一下手底下的震動,然後把指尖抵在自己的喉嚨上,模仿夏桑的震動,然後說出了和夏桑一樣慢悠悠帶着一點點當地口音的‘竹筍’。

夏桑吐了口濁氣,好了,這個竹筍終于完成了,她在看好的位置上下鋤頭,不一會兒又挖出一個竹筍。西洲躍躍欲試,忍了一下,還是伸手輕輕的虛握住鋤頭的長柄,然後字正腔圓的說道:“竹筍。”

夏桑把鋤頭讓給了西洲,然而西洲并沒有找到一個竹筍,夏桑為避免他自卑到活不下去,就指了一出給他,他在那裏挖出了一個大洞,注意掩埋他帶回來的那個用黑色的塑料袋裝着的圓滾滾的玩意兒,同時挖出一個被砍了一鋤頭的破相的竹筍。

西洲有些尴尬,他沒想到他做不好這樣的事,明明很簡單,兩次下鋤頭就好了,可偏偏他只在第一下挖到了一半,他還不知道破相的竹筍和美女一樣都會變得不值錢。

時間不太早了,夏桑接過鋤頭放回棚裏,然後像是從軟綿綿的布料裏取出一根繡花針似得取出梁上的竹劍,放回去,找到一個比較堅韌的麻袋,把簍子裏的竹筍倒進去,帶着西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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