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夏桑十八歲的這個新年過的一如既往的平淡,應該說從很多很多年以前,家裏只剩下她和爺爺之後每個年都是這樣的簡單,你不能指望一個小屁孩能夠搗鼓出一桌豐盛的大餐,更不能指望一個以混凝土加鋼筋建造建築的老工程師能有一雙善于烹饪的手。

而現在,夏桑覺得其實也沒有很大的區別,除了沒有人可以和她說說‘過去的’‘那些年’的事,沒有人和她一起看沒多少驚喜的新年晚會,沒有人給她一個大大的紅包之外,其他還是一樣的。

大年夜,姑媽一早就來過了,一如既往的邀請夏桑去她家一起吃團圓飯。姑媽家今天可熱鬧了,出嫁的姐姐和在市裏做幼師的小姐姐,還有在外地工作前兩天才帶着妻兒回來的大哥哥,一家人熱鬧的歡聲笑語仿佛洋溢在整個村子裏,每一戶人家都是這樣的。

夏桑依舊是拒絕的,身處在那樣的環境裏會讓她控制不住的更加想念漸漸離去的人,她用西洲做借口:“西洲還在我家呢,哪能丢下他?這多不好。”對于西洲是她的小男朋友這個設定她已經不費心去解釋了,因為從一開始就沒有解釋。

西洲從屋子裏走出來問道:“今天,為什麽?”他指着前後左右挂起的紙燈籠,紅彤彤的,即使沒有點上蠟燭也已經把年味渲染到每個人的臉上了。

夏桑轉身從爺爺的屋裏找出兩個紅燈籠,爺爺想着家裏人少,年年換一批紙燈籠反而越發像家裏陸陸續續離開的人,于是就定做了兩個紅綢紮成的燈籠,一年一年顏色依舊,每年的除夕挂上,元宵節以後就取下,希望給這個家添一些喜氣。

夏桑讓西洲搬出後院的梯子,在大門口上的屋檐下挂上兩個大燈籠。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桑就站在大門口看着和別人家同樣紅色的燈籠,卻越發的感覺到深深的寂寥,仿佛這個小院早就和旁人家隔離開了,即使是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也似有若無的纏繞着與別人不同的孤寂。

“是過年了,今天是大年夜,過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這是我們國家的傳統,使用的是舊式的日歷,現在又叫做農歷。”

西洲似懂非懂,即使再不通地球的人情世故,也能夠發現夏桑一個人的節日和別人家團團圓圓的差別,西洲沒有再出門,亦步亦趨的跟着夏桑。

夏桑在後院捉了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雞,油光發亮的羽毛表示這只公雞長勢相當的好,這就是預備給大年夜的。手起刀落,夏桑利落的給大公雞割喉放血,廚房裏燒好了熱水,拿熱水一燙,趁熱扯掉大公雞的羽毛,留下尾巴上最漂亮的三根羽毛。

西洲的耳尖悄悄的紅了又恢複,如此利落果斷的手法真是令人着迷到要噴鼻血!西洲默默的蹭到夏桑的正面,蹲下來,學着她的樣子去揪公雞的羽毛,再看她一點一點把細細的絨毛也扒光,掏出內髒。

農村的土竈上面一口大鍋燒了半鍋的水,沸騰之後整雞下去,只燙個表皮,幾分鐘就好了,用大竹籃裝起來,一小碗雞血也在熱水裏凝固成圓盤的形狀,夏桑這一手做的極好,這些年都是她和爺爺一起做這些事的,但是現在只剩下她了,西洲眉頭緊鎖握着鉗子蹲在竈臺下面和柴火作鬥争。

帶上備好的茶和自釀的米酒,這是最後一缸了,夏桑不覺得自己以後還有時間去學着爺爺釀一缸米酒,每天晚上喝一盅。用塑料袋裝了一些餅幹糖果,帶上姑媽給準備的紙錢,夏桑騎上電動車,後面是長腿艱難的支愣着的西洲。

他們要去大約騎十分鐘就能到的娘娘廟,每一戶人家在大年夜除夕這一天都要去拜一拜的,以期來年一切順利,阖家平安。到夏桑這裏,就簡化成了自己平安,來年考個不錯的大學就夠了,西洲好奇的在廟裏走走看看,夏桑又添了一句:“希望他早點回家或者是早點學會在這裏生活。”

十幾分鐘之後夏桑收拾好東西帶着西洲又回去了,這個時候夏桑才翻出自己的小錢包準備去買菜,雖然說沒有參加團圓飯的成員了,但是即使是一個人也要好好過日子的吧。

買菜的地方并不遠,就在之前賣筍的小市場,僅僅只有兩個人而已,之前陸陸續續賣筍得到的錢已經足夠他們兩個過好包括除夕之後連續三天的‘小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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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是必須要有的,這預示着年年有餘,香菇也是要有的,正月初一的早上要吃一餐素菜。還有其他一些喜歡的食材都可以買回來,因為到今天下午約莫三點之後市場上将不會再有人售賣,大家都回家吃團圓飯了好嗎。

西洲對于食物并沒有很多的要求,當然,對于一個常年食用各類濃度營養劑的生物來說,偶爾換一換口味都是十分奢侈的事,還能有多少挑剔的心情,單單是嫌棄某一種新鮮的食材就已經是一種十分令他震驚的事了。

夏桑還是讓他點菜了,這貨轉點肉多厚實的,例如長條的紅白分明的五花肉,碩大的一只豬腿,夏桑僵硬的扯着嘴角和賣豬肉的伯伯笑,伯伯心情很好,每年的今天他的心情都是這樣的好:“你這小夥子胃口不差嘛,咱們家的豬肉那是絕對的好,你看,你們來的還早,就剩下這一只豬腿了,再晚就沒有了,咱們這是純正的農家豬,絕對好。”

西洲還看着一扇排骨發呆,夏桑寒毛直立,還買就要破産了,原本計劃好可以吃四天的大餐的!

西洲遭遇夏桑的眼神給予的拒絕,委委屈屈的拎着豬肉豬腿看着夏桑又買了一些綠油油紅彤彤的配菜。

年夜飯,鮑魚雞湯,紅燒五花肉,清炒小青菜,水煮魚片,香菇炒肉片。如此豐盛的一餐盡數落入敞開了吃的西洲的肚子裏。夏桑,夏桑只能算是分享了十分之一。

簡簡單單,平平淡淡過了個年,別人都在走親戚送年禮,喝喜酒喝到白天笑吟吟的晚上床頭打到床尾。夏桑已經閑的開始和西洲一起翻山越嶺去找那些埋藏在土裏孜孜不倦的啃噬一切口邊的東西,讓自己越長越大的蟲子。

出去一天,可以帶回來整整一個奶粉罐那麽多的蟲子燒成的骨灰,全給貢獻給了前院牆角的月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桑覺得這一叢月季似乎更加妖豔精神了,就連葉子也濃綠的仿佛要滴出汁液來,花朵更是在寒冬裏争相開放,綠葉下面還隐藏着一些花骨朵。

他們已經走的很遠了,以此地為中心劃的圓已經超出本市的範圍,至于如何在一天之內到達如此遠的地方,就不得不說一說西洲的速度問題。

曾經,夏桑以為大華夏,武俠傳說中的水上漂,踏雪無痕,追雲趕月已經是除卻科技帶來的高速之外最快且優美而神奇的了。但是,西洲讓她明白了什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哦,不,這個時候夏桑已經升起了一個她覺得很荒謬的年頭——這貨該不會不是人吧!

他的彈跳力,遠超地球上的任何一種生物。當夏桑提出可以和他一起去尋找那些蟲子的時候,西洲的表情是(=′ー`),眼角瞄到後院咯咯咯叫個不停,努力宣示自己就要生蛋了的母雞,奇異的回憶起夏桑手起刀落,公雞的脖子割開的口子,鮮紅的血液流進準備好的碗裏時,西洲扭過頭,這是怎麽呢?想想就耳尖紅!

于是他們在夏桑練功的竹林裏,西洲伏下身,背起夏桑,半蹲身體,微微一頓,仿佛空氣中有什麽震動了一下。西洲輕輕墊腳,好像是僅僅只是這樣輕微的借力就足夠了,他像是離弦的箭,脫缰的野馬(呸,劃掉)彈射出竹林。

夏桑只感覺到額前的留海往後拂去,一瞬間視野就開闊起來了。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飛翔天穹的雛鳥,向着天空飛躍,然而她是沒有翅膀的,當西洲彈跳達到最高的時候,開始迅速的下落,夏桑想起人們說的蹦極,大約也不差什麽了。

西洲在下落的時候已經找準落腳點,他踩在一棵樹的頂枝上,壓彎了枝頭,然後接着枝條的反作用力又一次躍上天空。

如果這裏有觀衆的話,一定會為這樣輕巧且又優雅的動作而贊嘆,西洲修長的身形在空中翻越,這是在沒有人出現的地方才這樣肆意的跳躍,當進入人類出沒頻頻的地方,西洲開始降下高度,以一種告訴奔跑加跳躍的方式在山路上飛躍。

這樣的速度,就導致夏桑曾經在一天之內從本市範圍內的最東跑到了最西,然後以扇形輻射開來,搜尋這個範圍內的蟲子。

西洲示範捕捉這種蟲子的方式,這種蟲子是沒有辦法活捉的,它們時時刻刻都處于饑餓當中,每一刻都在吃吃吃。活捉到塑料袋內,你就會發現很快塑料袋就會成為它的食物,被吃進肚子裏,越是年長的蟲子食用的速度越快。

西洲從一處微隆的土層正中刺了一刀,刀尖一挑,就翻出來一只蟲子,夏桑看着西洲指指點點這樣微隆的,在隆起的邊緣有一些細碎的痕跡的地方通常就是這蟲子的潛藏的地方。

雖然這種蟲子很惡心,但是夏桑驚訝的發現似乎每隔幾天就能在同樣面積的地方發現更多的蟲子,這讓她的心裏隐隐有些不安,這些蟲子的食量和食譜有些超出她的想象。為此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夏桑開始心無旁骛的和西洲早出晚歸,但,即使如此,西洲的表情也越發的嚴肅起來,夏桑心中的不安開始漸漸擴大。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個末世不會來的太快,這個和設定是有很大關系的

然後就是,大家有沒有興趣留個言?(*^__^*)

最後,咳,那啥,最近不會有二更啦,米線準備多存稿,希望在過年期間可以多多的二更,同時可以放個小假~~~~麽一個(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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