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洲離開的時候夏桑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比如說不舍之類的情緒好像根本沒有,淡淡的說了聲:“一路順風。”

西洲在離開前的夜裏在夏桑的窗後站了一夜,他心底有些話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但是可以預見的,這個星球即将面臨的可怕的災難,他曾經期望能夠從源頭消除這個災難,可惜勢單力薄即使加入了夏桑也是杯水車薪。

他和夏桑商議過後,為了使這種蟲子引起國家的注意,他們匿名将蟲子的屍體寄到國安局,但是一直沒有在各類新聞和會議當中發現相關的研究和調查。夏桑安慰西洲:“也許是大家還在過年,國安局沒有人收到快遞。”

西洲嘆了口氣,第二天就告訴夏桑他要走了,“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你要,好好的,我回來的。”

依舊是一大早,西洲就這麽只身一人的走了,他連個‘拎包入住’必備的包都沒有。夏桑已經把他從爺爺的故交、過去的主顧的後輩排除出去了,也知道這貨估計是真的兜裏沒有半毛錢。

她拿了些紅票票給他,西洲有些驚訝又有些羞澀,o(*////▽////*)q這是,這是地球人說的吃軟飯嗎?軍用系統盡職盡責的從夏桑的電腦裏下載到了許多相關的信息,這些信息良莠不齊,所以西洲也看了些小言,拿了夏桑給的錢,他給自己似乎下了一個不太正确的定位。

他鄭重的和夏桑做了約定,其實是單方面的:“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要努力活下去!”作為一名戰士,還是前鋒戰士,他沒有辦法在明知道危機的時候還留在這一塊已經相對幹淨的地域,即使心裏不舍,他還是得負擔起一名戰士的責任。

夏桑:“哦,好。”

揮手告別了西洲,夏桑很快就迎來了高中拼搏拼命的最後一個階段,高三下學期。

無暇再去回憶和西洲相處的短短的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偶爾空出的間隙也只能想到爺爺說好的要到市裏住,給她煮飯做她的‘全職保姆’。

現在,夏桑一個人吃食堂,一個人往返在學校和校外的學生單間,每天在白色的印着油墨花紋的試卷裏徜徉,在老師一次又一次的反反複複的講解和變題當中尋找共同點。

直到學校的校運動會熱熱鬧鬧的開啓,‘偷瓜賊’死掰硬拽的拉她出來,坐在校操場的臺階上,‘偷瓜賊’指點江山,十分激昂:“你看,就這貨,這速度,這姿勢也得了第一,”她嘲諷的撇開眼,“要不是高三不能參加,有他們傲嬌的份兒?”

“好像是你比較傲嬌。”夏桑好心的提醒道。

‘偷瓜賊’憤憤不平:“講真,為什麽高三就不能參加了,運動運動才能讓我們的腦子更靈活啊,而且健康也很重要的,要是苦讀苦讀然後到最後病了參加不了高考了,這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劇吧。”

夏桑認同‘偷瓜賊’的話,并且深以為然,她住在校外就是為了方便自己練功,避免引起別人太多的注意。即使是在這樣高壓的環境下面,她還是堅持練武的,這是她的堅持也是為了永遠保存師傅留給她最後的最寶貴的禮物。

‘偷瓜賊’突然變了臉,變得憂傷而沉重,“诶,桑啊,你成績辣麽好,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哈,我覺得還沒有高考呢,就開始不舍得和你分開了,怎麽辦?為什麽我和你家相距那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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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瓜賊’側身抱着夏桑的胳膊,難得的落寞,夏桑拍拍她的肩淡淡道:“你可以來找我,我也可以去找你。”‘偷瓜賊’其實是個挺軟萌的妹紙,只是至少本班的同學是深刻的從‘偷瓜賊’身上明白什麽叫做‘人不可貌相’,了解‘相由心生’不一定是對的。

軟萌的妹紙有一顆八卦的心,且有一張永遠停不下來的嘴,若不是夏桑風輕雲淡的氣場鎮得住她,這個時候妹紙一定是說的口水四濺,慷慨激昂,夏桑毫不懷疑她可以從高考前需不需要運動說到《儒林外史》裏各種諷刺意味十足的書生文官,以及扯到其他什麽遠的不能再遠的話題。

突然,尖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她們所在的校操場是位于半山腰的學校的後面,從這裏可以清晰的看到山腳下的街道上駛過來一輛救護車,直接駛進了學校。操場上各種議論吼叫的吵鬧聲瞬間就安靜下來了,這個時候熟悉的鈴聲響起來,這是上課的時間到了。

‘偷瓜賊’罕見的沒有發表議論,她和夏桑對視一眼,然後從百來階的臺階上下去,到了教學樓二樓的時候正好對上從上面下來的擡着擔架的醫生和護士,擔架上躺着一個和她們同齡的女孩子,滿臉血污,更襯出她越發慘白的臉。

她痛苦的揪着白色的被單,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她似乎痛苦的恨不能嘶喊吼叫出來,但是喉嚨裏只能發出一些咕嚕嚕的聲音。

夏桑知道這是喉嚨裏被血液充斥才會有的聲音,她看着女孩不甘而痛苦的看着身側的同學離她越來越遠,然後猛地一下扭動身體,仰躺着噴出一大口血。

“啊!”‘偷瓜賊’短促低低的驚叫了一聲,淹沒了衆多同學一起發出的擔憂的驚呼當中。

白色的救護車帶着一個苦讀多年的學生離開即将能夠邁上一個人生的新的臺階的地方,等待她的會是什麽誰也不知道。但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她那樣的情況,至少今年的高考是無法盡全力了。

‘偷瓜賊’緊緊的摟着夏桑的手回到教室,大家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在老師還沒有來之前,她在夏桑的耳邊輕輕道:“我認識她,她很努力的,比我努力的多了多,她是我們鎮上的,大家都說她有出息,書讀的好,又懂事,而且她的身體一直不差的,但是,為什麽,為什麽回這樣,她,她吐血了,吐血了,桑,你說,她,會不會,死?”最後一個字,她吐的很輕,夏桑幾乎聽不到,但是猜的到。

“不會的,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沒事的。”夏桑用最真誠的語氣安慰她。

‘偷瓜賊’被安慰到了,松了口氣,随即又憂愁起來:“桑啊,好像,我聽我媽說這已經不是一個出現這樣症狀的人了,你知道我媽就在中心醫院上班的嘛,她說不像是傳染病,但是很多人都出現內出血了。”

“唔,看新聞了嗎?”夏桑拿出課本,捅了捅‘偷瓜賊’示意她老師來了。

‘偷瓜賊’縮了縮脖子,把課本拿出來,偷偷和夏桑咬耳朵:“沒呢,怎麽了,我最不喜歡那個了,嘿嘿,你不知道吧,新上映的一部電視劇,叫《皇宮》,可火了,演員漂亮的漂亮,帥的帥,艾瑪,太棒了。”

“咳咳”

‘偷瓜賊’太激動了,收獲老師的怒視一枚。

讨論以‘偷瓜賊’的偏題和老師的警告告一段落,夏桑在放學之後想了想還是和‘偷瓜賊’說了句:“多運動吧,我覺得挺好。”

‘偷瓜賊’作學者沉思狀:“沒錯,生命在于運動!”

夏桑的學生單間在學校旁邊兩條街之後,過馬路的時候,夏桑看到了熟人,她看到對方的臉,想起了跟在那個被救護車運走的同學身邊的老師,同樣的表情,讓夏桑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那是五叔公的兒子,夏桑喊一聲伯伯的中年男人,務農,看起來十分的淳樸,此刻他的嘴唇開裂,邋遢的像半個流浪漢,夏桑喊了他一聲:“成伯伯。”

他看見夏桑,勉強的扯開嘴角,露出不太笑得出來的笑,看起來更像是哭,夏桑心中一驚,問道:“這是怎麽了?”

成伯伯語氣很沉重,他的目光是暗淡的,但是他還是思忖了一會兒才道:“你五叔公住院了,不太好,你,你要去看看嗎?可能,可能就…”話沒有說完就哽咽的發不出聲音了。

夏桑覺得心口窒了窒,想起那天夜裏,一個老邁的聲音緩緩穿過路燈,來到她的面前問她:“讓你家那小夥子到我那裏住。”那是在她失去爺爺很短暫的孤單的時期裏,仿佛間好像看到爺爺的身影和五叔公的重合了,再然後便是火葬場裏那種空寂的感覺突然間襲來。

她覺得自己的喉嚨也梗住了,但是她還是說道:“要的,要去看看的。”

成伯伯帶她到了中心醫院,在重症病房,五叔公面色晦暗,陷在白色的被子裏,仿佛再也撐不起來。床單上有一些血跡,房間裏的血腥味更是濃的很,成伯母坐在病床旁,眼眶紅紅的,看到成伯伯說了句:“我讓小軍和阿紅回來了。”

成伯伯點點頭,沒有說話,他站到病床的另一邊,碰了碰五叔公的手指,然後對夏桑道:“來,過來。”

成伯母這個時候才看到夏桑,她和成伯伯一樣扯了扯嘴角,夏桑站在病房的門口卻有些恐懼,原來,她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好像就是在這個病房,也許不是,夏桑記不清了,大抵醫院的病房都是差不多的,但是當時的她也是這樣站在這裏,她的爺爺,最後的最愛的親人躺在病床上,毫無聲息,她只是去倒了杯水而已,爺爺說他想喝水了而已。

夏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面無表情的,好像什麽感覺都沒有的踏進去,腦子裏似乎有一根神經在緊緊的繃着,只一根稻草就能夠斷掉。

五叔公已經陷入昏迷了,不管成伯伯在他耳旁說了一次又一次:“桑桑看你來了,你也看看她,你不是最喜歡她了,以前還老說要她給你當孫女的?”

單數五叔公還是沒有醒來,成伯母告訴夏桑,五叔公是前天突然吐血倒下的,她的表情很驚懼,她說:“那血,就像是,像是噴泉一樣的,一口一口,都不知道怎麽一個老頭子能有那麽多血吐,我和你伯伯都吓壞了,趕緊送了醫院,什麽都查不出來,就說是內出血,可就是怎麽治都沒用,今天又吐了,我真怕,一個人哪有那麽多的血可以吐出來。”

夏桑坐在病床前握着老人的手很久,也還是沒能等到他醒過來叫她一聲‘桑桑’。時間不早了,成伯母還記得夏桑在上學,又是最重要的一個學期,硬是将夏桑轟出去,夏桑無奈只能先離開,想着第二天下課再過來,但是轉身的時候看到五叔公的臉,她的心已經涼到底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種東西或者說是氣體叫做‘死氣’的話,那麽五叔公的臉上一定籠罩着這種預示這不祥的氣體。

夏桑感覺到,那一天已經不會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今天被母上大人捉走,陪她去采購一些裝修用的材料了o(* ̄3 ̄)o

晚了許多,萬幸還是趕上啦

唔,至于這一章既是過渡也是比較低沉的一章,末世總是少不了悲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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