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中午放學的時候,夏桑收到了成伯伯的短信,五叔公已經逝世了。夏桑站在人潮湧動的校門口,怔楞了許久,‘偷瓜賊’碰了碰夏桑的胳膊:“你怎麽了?”
“啊,哦,沒什麽,我,我有事先走了,下午,下午要是沒回來你先幫我請個假,回頭我去班導那裏補假條。”夏桑說完就消失在挨挨擠擠出門找食的人群裏,‘偷瓜賊’吼了聲:“好的,”又有些擔憂的自言自語道:“又怎麽呢?好像上次桑她爺爺住院的時候桑也是這樣急急忙忙的。”
夏桑穿過長長的白色的走廊,消毒水的氣味充斥在鼻尖,醫院的每個角落都是那樣的冷清,仿佛是死神的住宅,到處都彌漫這死亡的氣息。
路過一間病房的時候,夏桑忍不住停下腳步,透過病房的門,看到病床上躺着一個在夏桑的記憶裏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子,那并不是一個美好的記憶。她在昏迷,病房裏是夏桑熟悉的血腥味,女孩蒼白的臉讓夏桑不得不回憶起那天止不住的嘔血。
夏桑的指尖有些顫抖,她努力轉過頭不去看病床旁疲憊的那個女孩的家人,跑到五叔公的病房前,那裏圍着許多人,都是熟識的鄉親,他們面帶悲戚來帶回他們的老長輩。
夏桑進了病房,看到五叔公瘦的皮包骨頭,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液,血管空癟,連心髒也是幹枯的。沉沉的暮色籠罩在他的臉上,夏桑跟在村子裏鄉親們的身後目送成伯伯推着輪椅上了村子開出來的車子,然後鄉親們都上去了,留下夏桑。
成伯母說:“桑桑啊,你叔公知道你來看過他了,可高興了,但是他要你會學校好好讀書,六月份好好考試,考好了再去給他上墳告訴他将來在哪裏上大學,你要聽話,別讓你叔公放心不下。”
夏桑說:“好,我回學校。”
****
“嘿,看了新聞了嗎?他們說是大氣層出問題了。”
“不會吧,大氣層出問題了,咱們還能活嗎?單單就一個紫外線就夠受的了。”
“好像不是說大氣層破損了,诶诶,小強啊,你看了吧,怎麽說來着?”
“唔,據說是在空氣中發現了一些不明單質氣體,改變了大氣的組成,具體的還沒有出來,或許是沒有報道出來。”
“擦,這還讓不讓人活了,知道吧,昨天隔壁又一個進醫院了,到今天已經是第,第三十個了吧。”‘偷瓜賊’寒毛直豎,撫了撫胳膊,五月的天也暖不了她拔涼拔涼的心。
從第一個吐血進醫院的同學不治身亡之後,學習又陸陸續續有體質弱的同學受不住也踏上了這條不歸路,現在,班上課間讨論的再不是什麽題目怎麽解,而是這究竟是病還是其他什麽?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整個華夏國,應該說是整個地球都陷入了恐懼。
然而,在民衆急需得到合理的解釋和解決方法的時候,國際,國家甚至是最為令人信任的科學界竟然也拿不出任何有力的結論。
Advertisement
夏桑內心的緊迫感越來越深,她把更多的時間花費在練武上面,否則只要想起那個女孩,那個她直面的最終逝去的年輕的生命一口一口嘔出的鮮血就忍不住膽戰心驚。
學校被憤怒的家長包圍,領導層陷入兩難的困境,得不到科學的解釋,失去孩子的家屬把憤怒轉向學校,認為是學校給予了太多的壓力也課業,使得學生‘嘔心瀝血’才能完成,漸漸的消耗了生命力,導致大量的慘劇。
嘔血死亡最多出現在三類人當中,一類是年邁的老人,他們的生理機能已經衰老,更難以抗拒環境致命的改變;第二類是孩子,他們還太稚嫩,成長中的身體可能扛不住太重的負擔從而導致死亡;最後一類是長期疲憊的人,典型的就是處于考試重壓下的學生。
老人是死亡可以說是自然的規律,孩子的死亡可以說是難以完全避免的夭折,而正當年輕的學生,被寄予厚望的學生的死亡變得難以接受。
學校幾乎面臨被迫暫停上課的境地,還是其他健康的家長站出來,表示他們的孩子還在學校學習,希望悲傷的家長們能夠多多體諒孩子,但,同時,他們也不得不擔憂在校的孩子的安全,學業和未知的災難究竟哪個更重要,畢竟高考可是幾乎可以決定下半生的道路的重要抉擇。
夏桑所在的第一中學還是比較有魄力的,他們試着組織跑操,有氧運動,希望能夠增加學生的體質。這項舉措的成效,夏桑認為還是有的,因為就在前不久,‘偷瓜賊’告訴她,她有時候會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就像是,咳咳,這貨用的形容有些難以啓齒,她說的是:“就像是鼻子堵了一年的鼻屎沒有挖。”
夏桑就開始拉着她運動,起初只是在下午放學之後爬到操場上,繞着跑道走幾圈,‘偷瓜賊’痛哭流涕的趴在欄杆上痛斥她:“心狠手辣,無情,冷血。”
夏桑:“無理取鬧。”
‘偷瓜賊’笑到呼吸緊張,然後還是跟着夏桑運動,她看着夏桑不費力的跑了數圈跑道,感嘆道:“要是真是世界末日,不管是喪屍還是地震什麽的,我覺得能活下去的一定會是你,要不然都對不起你這十年如一日的鍛煉啊,啧啧,這身材,簡直了。”
不知道是因為夏桑面無表情的堅持,還是因為身材的問題,‘偷瓜賊’還是堅持下來了,在學校開始跑操之後,‘偷瓜賊’已經成為可以輕松應對跑操的人,沒有劇烈運動也不會出現呼吸緊張的問題。
學業開始減緩,老師們變了一張臉,他們既憂愁又謹慎,小心翼翼的觀察學生的狀态,唯恐再有一個學生出事。然而,有些事并不是你不想他就可以完全避免的,進入六月之前,學校倒下了一批老師,同時學生發病的也不少。
而此時,新聞終于給出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猜測。
教室的多媒體,白色的幕布上投影的是前一天的新文報道,上面展示的是一只從未見過的蟲子,它有翅膀,甲殼型的,身上也覆蓋着甲殼,每一截甲殼下面生長出密密麻麻的一簇足,被展開固定的蟲子的屍體露出它碩大的口器,在口器的上方,眼睛和口器的狹小的間隙裏出現了一道橫向的長長的類似人類橫着的鼻子的形狀。
夏桑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張圖片,除了翅膀和更多的足,以及多出來的類似鼻子的玩意兒,這貨不就是寒假的時候她和西洲一起捕捉了大量的那種蟲子嗎?難道西洲每次都要觀察每一只蟲子就是為了觀察它們的變化,它們最終會變成這個樣子,又或許不僅僅是這個樣子而已。
其他人都為這只蟲子的醜顏而驚嘆,有的人甚至認為這是無能的科學界拿出來搪塞人們的東西。只有夏桑隐隐覺得或許正是和它有關,只是她怎麽想也想不出有什麽樣的關系,畢竟從來沒有一個死亡的人被發現身體裏有蟲卵或者是某種毒素之類的。
是不是這個蟲子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結論,六月帶來的不僅僅是并沒有往年那麽熱鬧洋溢這童心喜悅的孩童節,還有讓人哭讓人笑的高考。
十幾年‘寒窗苦讀’就是為了今天,這樣說法在當地,在華夏說起來還是很正确的,雖然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各種奇怪的症狀,更多的體弱的人無奈進入死亡的序列,高考還是如期進行,這關系着這個國家的下一代。
其實夏桑有些歸心似箭了,她已經好久沒有回家了,不知道那個說了會回來找她的人有沒有回來過,她攢了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他,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麽?問他是不是他做的一切正是為了阻止這一切,是不是他沒有能夠真的做到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但是,當她收拾行李,回到老家的時候,庭院依舊,她還是一個人回家,住在只有一個人的屋子裏。沒有其他任何和她有關的人來過這裏。
院子裏的空心菜長的正好,這是隔壁的姑媽特地為她種的,家裏的天地早就租給村子裏有餘力的人種了,租金就是米糧,姑媽要走的最多,又是住的最近的,連帶着今年把夏桑家的菜畦也要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家種了什麽都給夏桑留一畦,絕對足夠這麽個小姑娘吃了。
村子裏的氣氛和學校的很像,但是也許是因為成年人更多的原因,大家還是在努力生活的,生機反而比青蔥的校園更濃一點。
村子裏似乎空寂了許多,本來就少些年輕人,在外面求學工作了,如今村裏頭年老些的長輩竟然去了個七七八八,就好似跟在夏桑她爺爺身後一個一個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碩果僅存的幾個,都是年紀在五六十歲,而且身體向來堅朗,現在還能下地幹活,一頓飯吃三碗這樣的。
夏桑是回來最早的,高考總是比其他的考試要早一些,村子裏只有一些上小學的,天真不知事的小屁孩們跑來跑去鬧騰不休。
夏桑卻連日在市裏和村子裏來來往往,自己開着車子去,帶着大堆的東西回來。也給村裏的鄉親帶,他們也學樣,開始存儲更多的食物。雖然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但是糧食這東西存着也不是那麽容易壞,家裏都是有存糧用的糧倉的。
傍晚,夏桑在村口把東西卸下來,她換了輛車,一輛三輪的小電動,容易上手不說,運貨量更大一些,遇到下雨的天氣用油布一蓋,不僅不會淋濕而且還能掩蓋她究竟買了多少東西。
姑媽收獲了第一批玉米,把折合租金給夏桑的玉米送到了夏桑的家裏,夏桑把玉米蒸熟,然後一邊曬一邊碾下玉米粒,鼓囊囊的收了一大包。
村頭的許伯伯上山回來,他家種了些梨子,典型的黃花梨,味甜皮薄,許伯伯站在夏桑的門口摸了幾個出來:“來,桑桑,拿回去吃,夏天多吃點梨消消火。”
夏桑推謝:“不用了,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幾個,帶回去給那幾個小的吃。”
許伯伯很堅持,托着幾個梨不走:“讓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什麽金貴的東西,你不在家,你們家的枇杷可不都是我們吃的,那麽客氣幹什麽?這樣,我等會可叫你伯母給你送吃枇杷的錢來了啊。”
夏桑沒法子,只能出來接,結果許伯伯把手上的梨子遞給夏桑,又摸了好幾個出來放在地上,然後急急忙忙,好像特別着急的樣子,一邊走一邊留下話:“我回家吃飯了啊,都拿着,別客氣。”
夏桑抿着唇,忍不住勾起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偷瓜賊’:為什麽還是偷瓜賊,名字!名字呢?
米線:咳,因為想要給你起個特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字,但是這樣的名字一時半會是取不出來的,所以再等等,再等等。
‘偷瓜賊’╥﹏╥...:你就是嫌棄是身材沒有桑好,她都有夏商西周了,我呢?連名字都沒有,蠢作者,你有多膚淺?說!
米線:咳,也就是一點點啦,一點點,其實圓圓的也挺好,你不知道咱們桑最喜歡梨子了嗎?這不就是你的身材?
‘偷瓜賊’(*/ω╲*):真噠?她喜歡我的身材(艾瑪,太羞人了,受不鳥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桑)
夏桑O__O "…
西洲ε=怒ε=怒ε=怒ε=怒ε=( o`ω′)ノ
作者已挂,看文請轉臺——地府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