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傑露出被爺爺的鮮血染紅的臉蛋,然後輕輕的叫了一聲:“姑姑,爺爺流血了,怎麽辦?我們要打120的嗎?”
姑父用下颚輕輕的在小傑的頭頂上蹭了蹭,然後松開手往後一倒,小傑手足無措的蹲在那裏,淚眼朦胧的看着夏桑,又看着自己的爺爺。
夏桑手快扶住姑父,可姑父似乎沒了全身的力氣,軟綿綿的往地上倒去,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小傑,斷手上的血如泉湧,夏桑一言不發就要扯下衣服給他裹上,姑父拿肩膀費力的撞開夏桑一些,然後含着淚搖頭,再搖頭。
他的臉色很快變得灰暗下來,這時,小傑像是被吓呆了一般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身後,姑父的嘴唇不住的顫抖,夏桑不敢避開,她的身前正是小傑和姑父,她退無可退。
一聲急促的劃破空氣的聲音細微的隐藏在村子裏的慘叫聲中,夏桑回身格擋,只好擋住橫劈下來的‘大砍刀’,在手電的燈光下大砍刀背側的倒刺一閃而過,夏桑一手丢下劍鞘攀上‘大砍刀’然後飛身向上一腳蹬開另一只腿,持劍下劈,一劍劈開蟲子的頭顱。
待蟲子的身軀倒下,夏桑知道裏面一定沒有活的人了,這只蟲子是從屋裏出來的,它的‘大砍刀’上面被紅色的液體覆蓋了原來的顏色。
夏桑深深的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屋子,轉身卻看到姑父倒在牆角下,面色發白,目光是溫柔的不舍的,深深的凝望着呆滞的看着他的孫子,他的斷手支在地面上,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夏桑知道,他真的不再會痛了。
夏桑俯身在姑父的脖頸上和鼻子前甚至是左胸口都摸了一把,已經可以确認死亡了,只留下心口一點點熱氣,很快就會在寒冬的夜晚裏消散幹淨。夏桑一把抱起驚吓到幾乎失語的小傑,飛快的跑出姑媽家,向着還有聲響的地方跑去。
一晚上的奔波,夏桑親手救下了十幾個大人小孩,他們互相攙扶幫助,大人自動的圍在外圈手持家裏唯一的可以算作是比較有用的武器——柴刀。孩子和女人在內圍謹慎的觀察四周,這是他們在這短短的一夜當中的戰鬥中找到的自己的位置。
夏桑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正面面對一定存在蟲子的地方。
她用一夜的時間走遍了整個村子,幸存的人寥寥無幾,而且大多數都受了傷,最艱難的是心裏的傷,不僅僅面對一個從未見過的生物的兇殘的襲擊,更是直面親人的死亡。這讓他們奮起反抗,同時也在他們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痛,無論這些蟲子為何而來,人們對蟲子的恨意永遠不會停止。
天蒙蒙亮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有心情去休息,老弱在夏桑的家裏聚集,大人合作起來,先把夏桑的院子加高,他們從蟲子的屍體上沒有發現翅膀一類的部件,所以推測它們是不會飛的,但是彈跳力怎麽樣就不好說了,夏桑想起夜裏聽見蟲子撞門的聲音,認為蟲子應該是跨不過他們的圍牆的。
幸存者聚集在夏桑家前,有人絕望的哭泣:“電話都打不通了,不知道外面怎麽樣了。”
一個女聲緊接着道:“剛開始是通的,我,我睡得晚,還聽見了一些聲音,有點害怕就打電話給,給我男朋友了,那個時候大概是一點多吧,還是通的,但是後來再打就打不通了,我,我現在就怕他真的過來找我了,那我就真的害死他了,嗚嗚嗚…”
本就十分低沉的氣氛更加消沉起來,幾乎每個人都有在外地在市裏工作生活的親人,眼前能夠活下來的都在身邊了,經歷過的慘劇,斷掉的通訊,使得大家更加惶恐,若是外面也這樣了,他們還能指望誰?誰知道這些可怕的蟲子還有多少。
夏桑把小傑摟在懷裏,小傑到現在還不能夠回過神,呆愣愣的任由夏桑帶着他去任何地方,只是偶爾會疑惑的看着自家的院子,看向自己的家所在的地方,好像在疑惑為什麽姑姑要拉着他不讓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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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外面什麽情況我們沒辦法知道,但是大家要注意的是村子裏還有沒有蟲子不好說,我覺得我們需要一戶一戶的搜一遍,才能安心,貿貿然跑出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大夥兒想了想覺得沒錯,村裏的蟲子始終是個威脅,村裏幸存的女人孩子和老人根本不可能離開這裏,畢竟現在村子相對還是安全的,清理掉村子裏的蟲子大家才有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大家分別忙起來,男人們找來材料迅速加高了夏桑家的圍牆,換了一扇更堅固的門,女人帶着孩子準備了早飯,匆匆吃過飯有了力氣,剩餘的幸存者分成四隊,兩隊是有傷但不影響行動的,另兩隊是相對有戰鬥力的。
夏桑帶着一隊有戰鬥力的隊伍開始地毯式搜尋村子裏是否還藏着蟲子,甚至于檢查是否有蟲卵一類的東西存在,另一隊守在夏桑的屋子前後保護其他人。
從姑媽家開始,夏桑一進院子就看到已經僵直的姑父,他的眼神依舊,但是他的孫子卻不在這裏了,他在夏桑的家得到幸存的女人們的關心和照顧。
這樣的時候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為這些失去生命的人悲傷,能夠盡快振作起來的人才能活到現在。
夏桑帶人圍着院子找了一圈,确定院子裏外都沒有蟲子之後,讓戰鬥隊進屋,方一進屋就有人驚恐的大叫了一聲,夏桑心中一驚連忙沖進去,卻看到大家目不忍視的避開了卧室和大廳之間的一大塊空地,大廳的地板上是凝固的血,夏桑穿過人群走進去,看到一地的殘肢,一條血痕從卧室拖曳到門口,然後飛濺的血噴灑到了牆上,映出一片血色的花卷。
夏桑的喉嚨裏哽咽了一下,她似乎看到有個愛唠唠叨叨,實際上卻給了她母親一般的關愛的女人是怎麽樣被兇殘的蟲子斬斷了四肢,分屍至此的。
有人在角落嘔吐,夏桑面色一肅,“繞過這裏,仔細檢查,如果不希望在發生正樣的事,我們就必須跨過這一道坎,這裏,這裏我來,你們去吧。”
“還是我們來吧,你一個女孩子,雖然殺蟲子厲害,可這不是蟲子。”夏桑救下小傑之後緊接着救下的另一個人啞着嗓子道。
夏桑低着頭,一滴淚落在地上的血泊裏,在凝固的血泊裏砸出一個小小的凹陷,夏桑搖搖頭,她想要送姑媽一程,雖然厭惡這樣的顏色和氣味,但這是她今生十幾年的生活裏感受到的類似母親的情感。
大家已經反應過來了,兩兩一組開始查找,那人還在勸夏桑:“桑啊,我知道你難過,但是就像你說的那樣,要跨過去才能更好的活下去,現在你知道的,我們需要你帶隊殺蟲子,我們也可以克服這些困難,我們所有人現在是一體的不是嗎?”
夏桑緊緊的握着長劍,然後點點頭:“你說得對。”她躬身從大門後面找到了姑媽的頭顱,血肉模糊面目猙獰,夏桑把頭顱放在那人找來的床單上,“我去樓上看看。”
等到夏桑下來的時候,大廳裏的殘肢已經被後勤小隊收攏在床單裏了,他們搬出姑媽的床擺在院子裏,把姑媽和姑父放在一起,用一張被子蓋上了。
夏桑的眼神越來越堅毅,帶着村民繼續一戶一戶的搜查,身後的原來只是普通的農民或是農民的孩子的人們也在血的洗禮下迅速蛻變,面容當中漸漸顯現出堅毅和頑強。
夏桑等人在蟲襲前死去的老夫妻的屋子裏發現了一只蟲子,這只蟲子似乎陷在被嚴密的鎖起來的廢棄的屋子裏,這間屋子本該大半輩子可能都不會再有人來打開,但是這只蟲子在數次無法突破離開的情況下焦急起來,更加頻繁且用力的碰撞,揮動大砍刀将屋子裏的一切都破壞了。
戰鬥隊的人氣勢洶洶,他們把悲傷成功的化成了憤怒,他們舉起手裏的刀、棍甚至是鋤頭斧子沖向蟲子,在第一個人沖到蟲子面前險些剎不住腳被蟲子捅個對穿之前一腳踹開這些被憤怒主宰了意志的人。
其他人也被這驚險吓醒了一些,開始試圖合作或是找到蟲子的弱點。蟲子大概是看到了通向外界的通道,它左劈右砍試圖穿過層層阻撓的人群殺出重圍。夏桑運轉內力,奮力一砍直接把‘大砍刀’砍成兩段。
蟲子的口器一陣顫動,似乎是在痛呼,夏桑又一劍砍下它的其他的足,這是一只有着三對足的蟲子,唯有最前面的一只足是‘大砍刀’,與其相對應的足确實鉗子的形狀而且有些‘肌肉萎縮營養不良’的樣子,在‘大砍刀’的對比下顯得更加瘦小無用。
夏桑砍掉的是它的第二對足的一只,然後踹倒了它,在它努力的動自己的腳想要支起來之前,大夥兒蜂擁而上七手八腳竟然将這只蟲子分屍了,它得到了死在它的同類的‘刀’下同樣的待遇。
自此,村子西面到山腳下的範圍已經清理,但是老弱傷員并不能就這樣輕易分開回各自的家裏居住,不說有些人如同小傑這樣的已經只剩下沒有武力的一個人,就是單獨的一個敢拿武器殺蟲子的青壯年也不敢獨自居住。
但是夏桑的家裏也住不下這麽多的人,而且人這麽多食物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夏桑繼續帶着戰鬥隊清理村子的東邊到市場外的部分,留下一隊後勤隊跟在他們身後負責收斂遇難者的遺體和整理現場,登記人員死亡等等信息。
另一隊人卻在村子的西部找到合适的屋子,利用村子裏現有的材料加固門窗,加高圍牆,在夏桑家附近建起一圈合圍在一起,共同抵禦外部的防禦工事。
這天傍晚,大家都疲憊的想要躺下狠狠的睡一覺,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睡,他們自發的在多年前廢棄的廢屋外用各處集合而來的木柴,加上一些汽油,焚燒了死難者的遺體,将所有人的骨灰彙在一個大大的瓷壇子裏,埋在廢屋前,立下一塊墓碑,上面夏桑用劍刻下含着全村人血淚的字樣“六月二十二日白山村村民之墓”,大字下面羅列所有的死難者,這項工作并不是立刻就要完成的,但統計出來的名單将會陸陸續續添置上去,而現存的人如果将來死在這個他們出生成長的地方也會埋葬在這裏。
後勤隊收羅了一些食物,這些食物将作為公共食物使用,再添上清理了東部之後回來的後勤隊和在夏桑的屋子前後守衛的戰鬥隊的人,一圈以夏桑的屋子為西邊邊緣的包圍圈就形成了,當中包括了約莫十五棟屋子,有家人的和家人一起居住相對大一些的房間裏,沒有家人的就和別人合住或者是獨自住一間小一些的屋子,夏桑的屋子裏只住了一個依舊沉默不語,只有在看到夏桑的時候才會有些生氣的小傑。
作為村子的最西邊,是村裏人心裏公認的最危險的地方,因為他們不知道蟲子是從哪裏來的,而村子東邊以後是一條筆直的通往市區的大道,在大道兩側是平整的田地,根本沒有蟲子能夠藏在那裏。
而且村子的西部死亡率高于東部,夏桑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屋子,而村裏也沒有幾個人敢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挺着胸表示自己願意和夏桑一起面對。夏桑婉拒了邀請她到其他屋子居住的建議,她在熟悉的地方才能感受到安穩,這是前世一世流離留下的陰影。
作者有話要說:
大大大的肥章,啊,蠢作者越來越煩惱了,在卡文的時候偏偏還想要多一點存稿,啊啊啊,我還是要歡歡喜喜過大年的,PS舅舅除夕夜要燒烤啊啊啊啊,太開心了,雖然我們家原本也打算燒個火盆熱鬧一小下,參與者仨,現在添了一大家子,感覺一定會很熱鬧,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