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代宮廷1.4
不說青籬,連望鄉也完全傻掉了。
暮千崖的名聲之響亮在修真界恐怕只有青籬才能與之相拼,但不同于對青籬的恐懼厭惡,修真界中人對暮千崖尊崇非常,簡直可以說是當做神祇看待。
望鄉在見到青籬之前并不知道青籬的模樣,修真界中人不會特意說這個,最多在提到他時不屑地說一句“倒是浪費了那副好相貌”。
但對暮千崖不同。以修真人士對暮千崖的崇拜,不把暮千崖的畫像供奉起來已是他們最後的冷靜了。
在修真界中暮千崖的畫像不少,望鄉自然也是見過的,所以她對這位修真界第一人的模樣熟悉得不行,此時一打眼,自然是登時就認出來了。
望鄉:“……???!!!!!”
在這一瞬間望鄉腦海裏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傳說說的暮峰主生的真是比畫像上還好看啊”這種贊美,而且“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拉住青谷主讓他不要一個激動就上去把皇帝直接殺了?!”。
作為修真界中武力值最高的兩人,青籬和暮千崖的關系有多惡劣修真界中人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望鄉常聽門中師姐妹飯後閑談,談的最多的話題就是“今天暮峰主和那魔頭又打起來了!”。
望鄉:“……”
望鄉咽了咽口水,極度害怕地、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青籬一眼。果然就見青籬正定定地盯着位上的人看,眼神晦暗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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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望鄉只怪自己怎麽在這個小世界裏沒有個實體,不然她一定抱着青籬的大腿哭,求他一定要冷靜。
因為是帶了記憶穿越的緣故,青籬的靈魂力量其實是帶了一些過來的。這臺上的李延雖然生的與暮千崖一模一樣,但到底不過是個肉胎凡人。
如果青籬真的控制不住想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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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你一定要冷靜啊。
雖然李延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不過是個倒黴的、終究要被燕雪風推翻的皇帝,最後總歸是難逃一死的,但不是現在啊!
現在就擅自殺了他這個世界會崩潰的呀,那任務就不要做了!
望鄉忐忑不已、緊張至極地哆哆嗦嗦地盯着青籬看了半天,就擔心他當場就提劍上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青籬卻顯得很平靜。
他只是眼神晦暗不清地盯着李延看了許久,須臾後便垂下了眼,盯着自己的右手臂發呆。
他的睫毛濃密而烏黑,這般垂下來,簡直有如鳳凰黑色的尾羽,登時就将那眼中神色遮得幹幹淨淨。
望鄉完全猜不到他在這一刻到底在想什麽。
好在青籬很快就擡起了眼。
男子再擡起眼時眼眸清潤,眼帶笑意,眉眼一彎便如春風拂面,分明又是那個風流不羁的洛王燕雪風。
位上的李延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青籬在那一瞬間眼神的變化。
男人擡眼看了青籬一眼,開口時說話的聲音清清冷冷,自有一番九五帝皇的貴氣。大概是因為位下的畢竟是自己一向疼愛的弟弟,李延開口的語氣倒是帶了絲柔和:“今日怎到的這麽晚?”
不像是皇帝在斥責遲到的臣子,只像是一個做哥哥的在擔心自己貪玩誤了正事的弟弟。
“今日上元,路上實在熱鬧。”青籬開口,聲音裏仍是如常的笑意,“弟弟看着有趣,就忍不住多看了一會。”
見青籬面色如常,似乎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态,望鄉默默地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谷主還是清醒的。
李延似乎真的很是寵溺燕雪風,聽了這話竟只是點了點頭,便吩咐他入席了,絲毫沒有斥責他宮宴遲到的意思。
在場其他官員的想法自不必多說,青籬卻像是完全沒有在意這些,相當沒心沒肺地就坐下了。
宮宴向來隆重,不說食物、酒水皆用材精細,舞也是上佳。十數舞姬在宮宴正中抃風舞潤,衣袂飄飄、身段優美,明明穿着并不暴露,然那曼妙的身姿卻直讓人連連注視。
配着一旁樂官的急竹繁絲、膠柱調瑟,更是不似世間人。
燕雪風向來是個風流王爺的人設,此時自然也是與衆人一樣觀賞起舞蹈來。
他這表現得正常,望鄉卻是萬分緊張。
實際上她已經緊張到現在了,從方才青籬向李延行禮到後來他拉着蘇錦落座,再到現在認真地觀賞舞蹈,雖然青籬每一個行為、每一個表情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她就是覺得害怕。
燕雪風的任務其實也是她的任務,任務沒完成對她也是有影響的。
望鄉看着一邊把玩着手中酒盞一邊面帶笑意看歌舞的青籬,怎麽看怎麽覺得他臉上這笑容讓人有些害怕,咽了半天口水,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谷主,您、您還好吧……?”
從她和青籬合作以來,只有在剛開始望鄉完全不了解青籬的時候才是用“您”這種稱呼,後來兩人熟悉之後她就再沒用過。
此時竟又順嘴說了出來,足見她的緊張。
青籬面色不變,連眼睛都沒擡,只順手從面前盤子裏揀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我能有什麽事?”
……見到了不死不休的敵人這麽冷靜的嗎?
望鄉咽了咽口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青籬卻是笑了笑。
男人擡起手腕支着下颚直直地盯着舞池裏的舞姬看,眼帶笑意。他目光就這麽停留了許久,直看得舞姬們都注意到了他的注視,紛紛紅了臉。
望鄉在這一刻突然聽到青籬道:“望鄉你要知道……我啊,向來是一個很能分清主次、且非常識時務的人。不能與之鬥的,我只會乖乖服從。”
男人說這句話時是帶着笑意的,聲音有些低啞,那低笑的語氣裏……似是帶着某種特別的意味,讓望鄉在那一瞬間甚至有些以為青籬是在暗示她些什麽,可轉眼一仔細琢磨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望鄉一下子沉默下來,青籬自也不在開口。
他們兩人在神識中對話,在外人眼裏卻只是燕雪風整場舞下來都一直在直直地盯着舞姬看,看得目不轉睛。
有官員察覺到這一點露出了帶點暧昧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旁的蘇錦看到燕雪風這樣,卻是抿了抿唇,低下頭不說話,眼神确實黯淡了下來。
一舞既罷,舞姬們叩頭謝恩,正要退場,李延卻突然開口道:“朕看雪風看得高興,想必很是喜歡,不若就将這二人賞賜于你可好?”
說着伸手随意指了其中兩個女子。
那兩個女子突然被點名,忙雙雙跪下,以一副相當乖順的模樣伏在地上,私下裏卻是忍不住偷偷地用眼尾去瞧一旁的燕雪風。
身為舞姬,被賞賜給人本就是她們既定的命運,兩人心中對此早已做好了足夠的準備。能被賞賜給一個王爺簡直是除了被皇帝收為己用外最好的結局了,而且她們還是皇帝親自指的,意義自是不同,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抵觸情緒。
再者,即使抛開這些不提……能伺候洛王這般風采的人,她們自然是再願意不過了。
兩人這般想着,兩頰便微微染上了嫣紅,一時間更是明豔過人。
青籬突然被皇帝點名,楞了一愣,下意識地擡頭看了臺上的李延一眼。
李延正也看着他,皇帝的眉眼其實是很冷漠的風格,但此時在重重燈光之下卻也顯得柔和,見他擡眼看來,還很溫和地沖他笑了笑,舉杯示意了下。
青籬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倒是明白了李延的想法。
其實李延對燕雪風使用的策略一向是“捧殺”的策略。在一般人的眼裏,李延對燕雪風簡直好得比對親弟弟都好。
不管燕雪風要什麽他都賞,燕雪風提什麽過分的要求他都同意。年少時燕雪風淘氣說不願意讀書,他便真的幫着他向先生請假逃課,害得身為一代大儒的教書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長大後燕雪風好飲酒,他便總搜羅美酒給他送去,洛王府的地下酒窖裏早已裝滿了各種美酒;甚至因為不放心弟弟上戰場,這麽多年來,明明身為将軍世家唯一獨子的燕雪風從未上個戰場,他去過唯一的交戰之地便是當初蘇錦的家鄉,還只是個不用親上的監軍。
自然是千寵百寵。可若是真按李延這種培養方法,燕雪風這一生能有什麽建樹呢?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戰場上能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猛将,到了燕雪風這裏,卻連把銀|槍都拿不起來。
哪怕某一日李延真的想尋由頭殺了燕雪風、滅了洛王府,他又能有什麽反抗的能力呢?
現在這做法……說到底也不過是想加固在大臣心中他風流浪蕩、一事無成的形象吧?要知道能坐在這裏的臣子,可都是大昭的肱骨之臣。
倒真是……帝王心術。
青籬笑了笑。
他倒沒有立刻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口頭謝恩,反而将臺上十數舞姬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接着竟是笑着指向其中一個,扭頭對李延道:“皇兄我可不喜歡你給指的兩個,我喜歡這個。皇兄若真要賞賜,不若把這個賞賜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