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古代宮廷1.19

望鄉沒有思考出答案,她試着去直接詢問青籬,但青籬卻每次都只笑笑、道“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望鄉被滿腔的好奇心折磨地抓心撓肺,卻始終不得其解。

比答案更快到達的是皇帝的邀約。

自從上次在禦乾宮內與燕雪風“說開”之後,李延似乎就真的開始真心地把燕雪風當弟弟看待,不僅給了他極大的權力和自由,平日裏還經常傳燕雪風去見面。

皇宮內的不說,偶爾李延興致上來了,甚至還會邀燕雪風一起去街上逛逛。

青籬每次都欣然應允。

但這次邀約的地點似乎……

百花樓。

夜晚向來是百花樓中最熱鬧的時間。

氣派的朱紅大門,門前挂着兩個火紅的燈籠。

兩名女子裹着一襲裁剪精良的衣裙站在門口,身段窈窕,亭亭玉立,手中執着把畫着精致美人圖的團扇,半遮粉面,只露出一對秋水般的眸子笑意盈盈地看過來。

燈光暧昧而昏暗,女子嬌媚的笑聲掩在重重夜幕之下,直教人一聽便心神蕩漾。

此處向來是女子眼中世間頂頂下流龌蹉的地方,卻也是男子眼中世間最美好的銷|魂窟。

一入夜此處便聚集了不少人,俱是男子,有些是形單影只一個人來尋歡作樂的,有的是成群結隊一起來找樂子的,個個臉上都滿是笑容。

但也有例外。

徐娘裹着今日新做的花衣,偷偷地窩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嗑瓜子。此處燈光昏暗,來往客人不少都早已喝得醉醺醺的,竟沒人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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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紅衣的丫鬟端着果盤從邊上經過,看到一旁的徐娘,停下腳步奇怪道:“徐姐你怎麽待在這?不用去接客嗎?我剛還聽到媽媽在說今日客人來得多呢。”

丫鬟年紀還小,說話脆生生的,穿透力極強。

徐娘被突然出現的丫鬟吓了一跳,忙一把拉過她捂住她的嘴:“你這丫頭,眼那麽尖做什麽!姐姐躲在這都能被你看到。說話別那麽大聲,姐的上個客人剛走,正好躲會懶,你可別把媽媽給我招來了,小心姐姐打你。”

徐娘是百花樓裏有名的頭牌,生得妩媚動人,一身的冰肌玉骨,嬌柔非常。一年前剛來百花樓的時候名氣極盛,每日都有不少客人來這百花樓裏一擲千金就為了見她一面,做她的入幕之賓。現在一年過去,熱度稍退,但到底是有名的頭牌,身份還是不一樣的,每日客人還是不少。

徐娘剛來時也曾一心争權奪勢,只恨不得天下男人都是她的客人才好。如今卻是不知為何心态倒是散漫起來,愈發不耐心接客,每日只想躲懶。要不是百花樓的媽媽不放,徐娘怕是早已替自己贖身離了這個地方。

小丫頭年紀小,膽子也小,唯唯諾諾的,向來不敢反抗徐娘,聽了忙點頭,過了片刻卻又奇道:“咦,不對呀徐姐。今兒個不是初五嘛,往常洛王爺都會來的,今日怎的還沒來?”

洛王年少風流,京城中出了名兒的美人兒大多數都是他的“紅顏知己”,徐娘自然也不例外。

徐娘一年前剛來百花樓的時候洛王幾乎是日日來百花樓中報道,濃情蜜意,好不風光。如今一年過去了,洛王似乎對徐娘的興趣稍減,改為了每月初五來一次,但仍每月都來的,從未間斷過。

今日正是初五,洛王怎麽沒來?

“怎麽沒來?”徐娘努了努嘴,示意小丫鬟朝前看,“那不就坐在那裏嗎?”

小丫鬟一愣,順着徐娘的視線看過去,果然就見到了洛王的身影。

洛王照舊穿了一身藍色的華服,小丫鬟這個小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半張側臉,在花樓昏暗的燈光下卻也是灼灼其華、精致非常。

不過這次他卻不是一個人來的。

洛王的對面還坐着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白衣,看得出也是個身份尊貴的,模樣生得也俊俏,只是這表情也着實是太冷了些。

那男人坐在那裏,坐姿極為端正,只盯着洛王看,面色冰冷得仿佛寒冰。

這模樣哪像是來逛青樓的。

難為洛王在對方這樣的目光攻勢下還能面不改色地笑着跟對方說話。

小丫鬟:“咦,洛王爺今天還帶了個朋友來?倒是個新面孔,從前都沒見過。是不是該告訴媽媽一聲,好讓媽媽安排位姐姐過去?也不知道這位客人喜歡什麽樣的。”

洛王來自然是為了徐娘,可他還帶了個朋友一起過來,總不能讓徐娘同時伺候他們兩位吧?

徐娘聽了卻是朝天翻了個白眼:“別費心了,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來我百花樓尋歡作樂的,犯不着麻煩姐姐們。”

徐娘幼時就被賣入青樓,在各大青樓裏摸爬滾打了十數年,其他本領也許沒有,但論這揣度男人心理的能力卻是實打實的。

一瞧那白衣男人的面色就知道這必定不是什麽新來的恩客。

“啊?”小丫鬟懵懵懂懂地看了徐娘一眼,又探身出去仔細瞧了瞧,一臉的不解。

天下男人來這百花樓還能有不是為了尋歡作樂來的?那能是來做什麽的?捉|奸嗎?看臉色倒是像,可他們這百花樓中也并沒有女客人啊。

“行了行了,你把東西送過去就快些退下吧,洛王那裏我去應付。別多話。”徐娘說着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扭着腰風情萬種地朝洛王那一桌走去。

小丫鬟聽了忙閉上嘴跟在徐娘身後。

“王爺今日來了怎麽也不差人來喊奴家一聲?奴家好早做準備,竟白白讓王爺在這等了這許久。”徐娘在洛王身旁坐下,捂嘴嬌笑。

“聽媽媽說徐娘今兒個心情不大爽利,想讓徐娘多休息會。”燕雪風看着她笑着回了一句,“本王等一會兒不礙事的。”

“不過該罰的還是得罰。”燕雪風說着笑了笑,執起手中的酒杯遞到徐娘唇邊,“徐娘喝了這杯酒,本王就繞了你,否則……”

說着挑了挑眉,笑着瞥了徐娘身子一眼,這話語中未盡的“否則”之意昭然若揭。

燕雪風這舉止輕薄,但此處畢竟是青樓,燕雪風這動作一動,周圍只一片哈哈叫好聲,有的甚至喝起了彩。

徐娘:“……”

不過燕雪風這舉動花樓中常有,那些自诩風流的浪蕩公子哥常幹,徐娘接受良好。

“油嘴滑舌。”徐娘笑嗔,低頭飲下酒,笑道,“你們男人的這些情話,向來當不得真。”

“徐娘都不紅個臉應和一下,當真無趣。”燕雪風無奈地放下杯子。

徐娘看了一眼燕雪風放下杯子後重新取了個杯子的舉動,無奈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又偷偷地去瞧一旁的李延,果然就見看到她與洛王親密,男人的面色比之方才更為難看了。

徐娘心中有數,表面上風情萬種地理了理額間碎發,心裏卻是想着今日自己大約是可以提前休息了。

徐娘捂嘴嬌笑着着看向李延:“不知這位是……?生的好生俊俏!”

“這是本王兄長。”燕雪風笑意盈盈,“第一次來這百花樓,可得麻煩徐娘……”

說話間燕雪風轉頭看了身邊李延一眼,卻見李延正抿着唇冷冷地看着他們二人,說話聲頓了頓,随即無奈道:“罷了,我這位兄長性子腼腆,該是不太适應這裏的環境。還是麻煩徐娘為我們尋個包廂吧。”

徐娘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站起身來笑:“那麻煩兩位‘哥哥’稍等片刻,妹妹去去就來。”

說着轉身離開。

燕雪風坐在座位上楞了楞,随即無奈地笑道:“這徐娘,一天天地淨占本王便宜。真以為本王不會懲罰她?”

李延看了他一眼。

百花樓中別的不說,包廂卻是絕對不會少的。

徐娘很快為兩人開好了包廂,帶着兩人過去,又十分識時務地離開了。

百花樓中的包廂自然與外面酒樓的不同,說是包廂,其實根本就是女子閨房的布置。

紅绡羅帳,熏香袅袅,除了正中間擺滿了酒菜的餐桌,一旁還擺了張十分寬大的紅木床,床上挂着層層羅帳,隐隐約約有間可窺見床上鋪着的豔紅色的床單。

這樣的環境自然是為了方便客人“辦事”,可如今房中并無花娘,只有燕雪風和李延兩人。

若是常人在這,怕是就會覺得十分尴尬。

然燕雪風和李延兩個卻顯然不是普通人。

燕雪風坐到桌邊,拿起桌上的酒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完全不見半分尴尬,只嘴裏抱怨道:“皇兄既然這麽不習慣這裏的環境,做什麽一定要邀請臣弟來這?”

李延平日裏不愛飲酒,但今日桌上只有酒并沒有茶,因此也只得倒了一杯,卻只小酌了幾口:“朕早聽說百花樓中有一女子貌美絕倫,引得雪風月月前來,心中好奇,想來一睹芳容。”

燕雪風聽了頭也不擡地接話道:“哦?那今日皇兄見了覺着如何?”

李延:“不及雪風。”

燕雪風:“……”

燕雪風飲酒的動作一頓,擡眼看了李延一眼,卻見對方正盯着自己看。

燕雪風手中的杯子拿起又放下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皇兄這話說的……徐娘貌美,臣弟身為男子哪能與她相比。”

李延沒有說話,只是仍盯着燕雪風看。

燕雪風這話說得已經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了,李延自然聽得出來。其實李延也明白燕雪風怕是有些生氣了。

當日自己在禦乾宮中說了那段話之後,他就看出燕雪風似乎很是生氣。這男人平日裏總是笑着,哪怕是逼他飲下傷身的毒|藥,他也總是笑着飲下,當時那種眉間緊皺、眼中笑意全無的模樣明顯是氣到很了。

燕雪風顯然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顯然他對自己竟是對他起了這種心思的這件事接受不能,甚至是十分生氣。

不過也是,大昭朝并不興男風。倒不是沒有好男|色的,但大多都是養些男|寵、娈|童之類。這些人地位極低,甚至比不上花娘、娼|妓之流。

燕雪風什麽身份?本朝唯一的王爺,将相門第,兼之年少聰慧,極善謀略,要不是當年的毒……他如今該是個文武雙全的朝中棟梁。

哪怕是現在,朝中雖人人都在嘆他纨绔,可誰敢真的低看他?

被自己這般暗示,甚至被與花娘相比較,燕雪風怕是氣到當場想掀桌子罵人。

其實以燕雪風這般高傲的性子,李延原本以為在發現自己心思之後,燕雪風會氣到不願再與他交流。

當日燕雪風從禦乾宮中離開的時候似乎也确實是那麽個意思,當日男人沉默片刻後拂袖離開,竟是連告辭的話都未說,以燕雪風這般長袖善舞的性格,能做出這般不合禮數的事,只可能是真的怒意萦胸了。

只是不知為何在府中待了一個下午之後,燕雪風卻竟是完全收斂起了自己的怒意,第二天還是照常來上了朝。

那日李延在朝堂上看着站在下方的燕雪風那張仍舊笑得毫無破綻的臉,就在心中想,也不知是因為什麽原因讓燕雪風竟能這麽隐忍?

為了……皇位?

為了奪權他竟能做到這般地步嗎?

這可不像燕雪風的性子。

裝成這樣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那也不知……他的底線在哪裏?

李延擡頭看了燕雪風一眼,卻見對方正緊皺着眉、垂眼喝酒。

花樓燈光實在暧昧,偏紅色系的燈光映照地燕雪風本就精致的眉眼愈發好看,好看地……甚至有些旖旎了起來。

李延突然想起許久前母後宮中的那盆鳳尾竹,青竹驕傲而高潔,但正因為它不肯輕易彎腰,才……讓人愈是想要親手折了他的脊梁。

再傲氣又有什麽用呢,在他面前,分明……那麽弱小。

燕雪風似乎實在不會飲酒,不消片刻便喝得眼尾嫣紅。

李延看着他嫣紅的眼尾,不合時宜地竟想到了從前看燕雪風表情隐忍地飲下毒|藥的模樣。那時他總是眉間緊皺,好看的眼裏雖努力隐藏,卻還是會難免洩露出一兩分的怒意和屈辱。

現在回想起來心中自然是心疼的,可這心疼之外卻還有一絲……想看他用這種表情再次飲下一些東西的欲|望。

一些……其他的東西。

燕雪風飲了半壺酒,似乎想要轉移話題,開口道:“臣弟聽說南方的戰亂,皇兄派了新人過去?”

南方戰亂足足亂了快一年,而且還有愈來愈亂的趨勢。然而數月前經過讨論,李延委派了一員小将去做了那平叛南蠻之亂的将領。那小将之前名不見經傳,今年不過二十出頭,之前只跟着打過幾場普通戰役,并沒有多少軍功。

剛聽聞李延這調度指令的時候不少人一時間簡直懷疑李延是不是因為實在找不到人了,才随便指了個人去試試運氣。

可等那小将真的上了戰場之後,衆人才驚覺李延目光之毒辣。

小将一連打了數場勝仗,短短一月,南蠻之亂竟被那小将給收拾得安穩了許多。

衆人紛紛猜測這小将怕是李延私下秘密培養的,專為解決南邊問題而訓練的。

李延:“雪風何時也對南邊的事感興趣了?”

燕雪風飲酒的動作頓了頓。

之前因為南蠻之亂其實是出自他手的緣故,燕雪風一直表現地對那邊的事情毫不在意、也毫不了解。其實他原本弄這南蠻之亂也不是真的為了能怎樣,只是想給李延添添亂,好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

但不久前看到的消息……

燕雪風笑了笑,語氣平靜:“這不是聽說那小将實在骁勇善戰,再過數月怕是能把南蠻直接收服。但這人我聽了個名兒,竟是從未聽說過,這才好奇。”

燕雪風說着擡眼看了李延一眼。

李延盯着他看了會,卻沒有馬上回答。

過了片刻,李延突然笑了笑,将手中倒滿了酒的酒杯舉到燕雪風唇邊:“雪風想知道?陪朕再喝幾杯朕就告訴你。”

燕雪風:“……”

不說這眼熟的調|戲動作,這杯子之前還是李延喝過的,燕雪風身為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總難免有些潔癖的壞毛病。

李延這動作一做出來,燕雪風沉默了許久,可李延的意思顯然是燕雪風不喝他就不回答,燕雪風手掌松開又握緊了好幾次,最終還是乖乖地飲下了酒。

李延一連給燕雪風喂了好幾杯,直到酒壺空了才停手:“那小将名叫萬餘,原本是宮中暗衛,雪風自然不認識。”

酒壺中的酒幾乎全部都進了燕雪風的肚子。燕雪風本就酒量不怎麽好,此時喝了這麽多酒,早已經有些醉了。

燕雪風擡眼看人時的眼神都有些迷蒙,聽了李延的話停頓了許久才道:“暗衛萬餘……”

說着又念了一遍,像是想記住這個名字。

李延看他實在醉得厲害,便扶了他去一旁的床榻上休息:“雪風打聽這個做什麽?”

燕雪風躺在床上,仰頭看着他。他似是有些醉得很了,竟是笑着道:“臣弟能做什麽?臣弟自然永遠不會做對不起皇兄的事。”

也許是花樓的床榻實在旖旎,也許是燕雪風此時的表情實在乖巧,男人仰面躺着,身|下的床單紅得豔麗,襯托着燕雪風愈發顯得他膚色白皙如玉,發色濃黑如墨,他眉眼精巧地……就仿佛是一場夢。

可念不可及。

他看着他,用那樣沾着酒氣的溫柔聲音說:“臣弟永遠都不會做對不起皇兄你的事。”

分明是一句并沒有什麽引申義的、普普通通的話,李延卻覺得自己心髒一時之間竟是滾燙。

該是從來都清楚地明白自己可求的實在太少了吧,該是從來都了解自己這麽喜歡的這個人……其實對自己完全沒有一點點意思吧。

所以,哪怕只是任意一點點的施舍、一點點根本做不得數的虛假的醉話也能讓自己覺得……那般受寵若驚吧。

李延慢慢跪下來。

這個一生都只該由別人朝他下跪的男人就這樣慢慢跪在了燕雪風的床邊。

他佝偻着背,緊握着燕雪風的手,近乎克制不在自己地将自己的臉埋進燕雪風的頸邊。

一句醉話,全當情話。

他說:“此話……可得當真。”

作者有話要說:我明天!要去親戚家串個門!

qaq所以就跟大家請個假更新停掉一天

看在我今天特意多更了點的面子上……qaq大家別生氣

就意、意外是常有的嘛【對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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