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古代宮廷1.23

燕雪風的母親當年也曾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兒。

她與太後自小相識, 是手帕交, 在閨閣中時兩人關系極好。

太後年輕時容貌豔麗,燕雪風母親卻偏溫婉,兩人美得各有千秋,當年曾被稱為“京城雙姝”。

太後極年輕時便入了宮,但與燕雪風母親的聯系并未中斷。燕雪風母親時常會進宮去陪伴太後。太後生李延生得早,卻不得聖寵, 心中苦悶, 便時常邀燕雪風母親前來閑聊。

有一日燕雪風母親來太後宮中時,卻正巧遇上先皇也在。

大昭對男女大防并不像前幾朝那麽嚴格,燕雪風母親當時雖未成親,但她與燕雪風父親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甚篤,早早地就定了婚, 因此燕雪風母親當時并太過避着先皇,向先皇行了禮後仍與李延母親交談了一會才離開。

可這一次見面, 卻就見出了問題。

燕雪風母親以為自己一個有了婚約的人、夫家又是朝廷正仰仗的大将軍,先皇再如何也不會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去。

可先皇是什麽人?先皇這人是個真正的好/色之徒,與燕雪風之前只是僞裝出來的假象不同, 他是真正地沉溺于聲色。

燕雪風母親容貌實在溫婉動人, 先皇一見就心癢難耐。

但美人雖美,但身份不一般, 朝中重臣的未婚妻, 這個身份放在那, 先皇雖說好|色,卻并不昏聩,自然知道這人實在不是自己所能肖想的。

原本只這樣也許事情就過了。

本來嘛,天下美人何止千百,先皇一個帝王,宮中美人無數,燕雪風母親即使生得再絕色傾城,時間一長他也就忘了。

後來燕雪風父親母親完婚,就更是不再有可能。

但事情壞就壞在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上。

燕雪風父親在戰場上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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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雪風父親一死,先皇在悲痛之餘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這樣一來,燕雪風母親是不是就可以任他享用了?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燕雪風母親一介女流之輩,丈夫一死,誰還能護住她?

最後的結局自然是重重深宮鎖美人,留香殿的殿門一鎖,即使宮中有人覺得事情不對,但又有誰願意為了一個女人來忤逆帝王呢?

燕雪風剛兩歲時她母親入的宮,燕雪風五歲時她母親不知何故在宮中去世。

燕雪風母親死後,燕雪風便被送回了洛王府,當時他還實在太小,不能清楚地記得事,因此青籬之前查看燕雪風回憶時并沒有看到這一段,只是隐隐約約之間覺得燕雪風回憶中母親的形象有些奇怪。

在燕雪風的回憶裏,她母親幾乎是整日以淚洗面,與傳言中那個溫婉堅韌的形象完全不同。而且她對先皇恨之入骨,她對燕雪風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先皇害死了你的父親和祖父,害了你一家人,等你長大後一定要報仇”。

女人說這些話時衣裳華貴,發間璎珞發簪叮當作響。

現在想來那樣貴氣的打扮,分明是宮妃的穿着。

當然,燕雪風确實是燕家的孩子,與先皇完全沒有關系。

燕雪風母親入宮時李延已經記事了,所以他也一定對燕雪風不是自己親弟弟這件事十分了解。

但當燕雪風跟他說完那句話後,李延卻沒有反駁。

他只是盯着燕雪風看了許久,終于開口:“所以你現在是在為你母親報仇?”

當日他為了與燕雪風修好,曾命人去調查了燕雪風父親與祖父的死因,想因此來讓燕雪風放下對他的仇恨。

現在想來确實是天真了。

哪怕沒有這些年的毒|藥事件,光有燕雪風母親這一件事,以燕雪風的性子,他就永遠不會原諒皇家。

燕雪風沉默片刻,卻道:“皇兄你知道我是怎麽發現那副‘月’是你畫的嗎?聽聞先皇的繪畫先生也曾教導過皇兄作畫。果然一脈相承。”

當然這其實是假話,原世界中皇帝的圖畫也許确實與先皇的十分相像,但現在這個“李延”因為有暮千崖的影響,作出的畫完全是另一種風格。

但暮千崖在這個世界顯然沒有保留自己原本的記憶,所以青籬這麽說他也不會覺得不對。

果然,李延聞此并沒有表示什麽疑議。

男人盯了他許久,突然輕聲道:“所以從一開始,在你心中,朕就沒有機會,對嗎?”

燕雪風沒有回話。

李延看着他,垂眉笑了笑。他笑的有些落魄,甚至有些自嘲,就好像是終于放棄了一件明知不可能、卻固執地一廂情願地堅持了許久的事。

片刻後李延擡眼,看着燕雪風道:“雪風知道昨日母後說朕什麽嗎?母後說朕還不如父皇,至少父皇雖為了美人昏聩,但至少美人都得到手裏,朕卻什麽都沒有得到。”

“朕想着,确實如此。”

“得不到的人,确實該毀了。”

燕雪風一開始并沒有理解李延話裏的意思,直到他擡頭,看到李延深沉的眼神,才悚然一驚。

李延:“雪風看到的父皇畫的你母親的畫像只是一小部分,還有一些更私密的當年母後就已經盡數燒毀了。雪風想不想知道那些畫裏都畫了些什麽?”

說着伸手去觸燕雪風的脖子。

燕雪風往後退了幾步,表情終于有些慌亂起來。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道:“皇兄不擔心臣弟真的是你的弟弟嗎?”

“不擔心。”李延道,因為他清楚本來就不是,燕雪風也清楚。

然而李延說出口的卻是:“也算別有一番風味。”

燕雪風用一副仿佛見了鬼的樣子盯着李延看。

他仿佛氣得很了,胸膛起伏得厲害:“你……!”

李延看着他因為氣氛而染上嫣紅的眼尾,道:“雪風生得真好看。”

燕雪風:“……”

李延:“比天下所有美人都好看。”

燕雪風:“……”他狠吸了兩口氣。

李延慢慢走進,男人的表情又恢複了原本的面無表情,甚至連語氣都是清清冷冷的,只一雙眼睛,黑黑沉沉的,甚至從那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衍生出了一絲可怖的血色。

他說:“雪風設計了這麽多,就沒想過要是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辦嗎?你的盟友嗎?不會來救你嗎?”

燕雪風沒有說話。

李延:“當日你為了從我這裏打聽到消息,不是曾願意裝酒醉色|誘于我嗎?雪風就沒想過當日朕若是不停手,自己該怎麽做嗎?”

“朕忘了,雪風自然不會擔心。”說着李延卻突然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冷,“雪風知道朕喜歡你,知道朕舍不得那樣對你。”

燕雪風一直沒有說話,但他那微紅的眼眶以及一直緊握着的手卻洩露了現在的心理。

李延看了他片刻,突然揚聲道:“來人!”

“将蘇錦帶過來。”李延看着燕雪風,一字一句地道。

燕雪風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慘白。

他原本一直挺直着腰背站着,此刻卻是終于跌坐在地。

燕雪風開始顫抖。

他拒絕去想李延這話中的意思。

燕雪風說話的聲音也是顫抖的:“李延……你別太過分。”

話語中滿是咬牙切齒的意思,可在這咬牙切齒之外,卻還帶了一份想必燕雪風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哀求意味。

然而李延的聲音近乎冷漠:“是雪風教會了朕要足夠狠心。”

蘇錦很快被帶到了禦乾宮。

李延還不知道她是南蠻的皇族,所以蘇錦現在仍是皇宮暗衛的身份,自然仍在宮中随時待命。

之前因為那隊中女子的一席話,蘇錦這兩日來其實內心一直很是忐忑。

她一邊告訴自己燕雪風既然敢這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脫身方法,一邊卻又止不住地替他擔心。

蘇錦反複告訴自己燕雪風只是在利用自己,他們兩者之間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可心中的焦急卻是騙不了人。

聽聞皇帝昨日就宣了洛王進宮,可時至今日都沒有人見到過洛王,蘇錦聽着宮人們的這些議論,竟是白日恍惚地厲害。

不停地在腦中想着燕雪風此刻可能的遭遇,除此之外竟是什麽都思考不了。

但蘇錦思考了無數種可能,唯一沒想到的便是這種。

蘇錦走進室內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跌坐在地的燕雪風。

男子臉色蒼白至極,蘇錦還是第一次見到燕雪風這樣。

蘇錦不知這是怎麽回事,只垂着頭等候李延的命令。

李延看了蘇錦一眼,語氣冰冷。

他說:“按住他。”

蘇錦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她近乎無法自抑地擡頭看了李延一眼,卻見李延仍死死地盯着燕雪風。

男人的嘴角是一抹近乎殘忍的笑意。

他又重複了一遍:“朕說讓你,按住他。”

……

……

“!!!谷主需要我開放權限……”望鄉被這突然急轉直下的劇情驚的話都不會說,擔心青籬生氣,連忙開口詢問。

為了防止在穿越的小世界裏發生不可逆轉的突發情況,他們都是有臨時中止小世界進程的權限的。

青籬沉默了幾秒,說出口的話卻是望鄉絕對沒想到的。

他說:“望鄉,現在屏蔽一下你自己。”

望鄉:“……???”

???!!!

谷主你說什麽?!你是不是不明白将要發生什麽???!!

望鄉滿頭霧水,青籬卻笑了笑。

男子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個冷漠至極的笑容:“我就是突然想看看,待日後師尊回憶起這一切會是副什麽表情。”

……

望鄉切斷了聯系。

……

後來的蘇錦很難回憶起那夜具體的細節。

她只記得當她聽從命令走向燕雪風時,燕雪風那種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眼裏支離破碎的絕望。

燕家的小王爺,曾有世間最優秀的習武資質,可惜那資質早于十數年前便已被一碗碗毒|藥盡數毀了。

他通識天下武功秘籍,知曉世間所有門派路數,卻反抗不過一個……只擅長隐藏和偷襲技能的女子。

蘇錦記得的還有那夜燕雪風抓着她手臂時用的力道極大,甚至将她手臂都抓出了血痕。

一年前他她剛入皇宮暗衛營的時候,同住的女前輩曾感嘆過蘇錦分明是一個暗衛,肌膚卻嬌嫩地有如千金小姐。那是燕雪風在府中時日日為她用上好藥膏堆砌出來的,哪怕後來她入了宮,這藥膏也從未中端過。

雖然身為暗衛,但蘇錦手臂上從未有傷痕,這次的……是唯一一次。

其他的大概便是當她實在受不了燕雪風那雙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而伸手覆上他雙眼時,入手時感受到的那滿掌的潮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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