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現代末世2.8

夜幕降臨。

林嫂已經在屋子裏轉了好幾圈了, 她一邊看着窗外的夜色,一邊焦急地看着門口。

天色這麽晚了,城主怎麽還沒回來?

就去趟治療中心, 用得着這麽長時間嗎?

都怪她, 當初怎麽就沒跟上呢?

林嫂又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正打算再不行就直接去治療中心找人, 門卻突然打開了。

林嫂一驚, 忙擡頭去看,卻見自己等了許久的人終于回來了。

回來的卻不止顧止川一個人。

林嫂看到自己走路都搖搖晃晃的顧止川扶抱着一個明顯已經昏睡過去的人,吓了一跳, 連忙走過去把顧止川懷裏的人接過來。

把人接到懷裏一看, 才發現是謝景同。

林嫂是顧家的老人了, 顧家與謝家當年是故交, 謝景同她也還算熟悉, 雖然這些日子因為顧止川的關系林嫂對謝景同很有些意見,但畢竟也算是從小看到的孩子, 見謝景同雙眼緊閉、眼角還有淚痕的樣子不免也有些着急,忙問:“謝少爺這是怎麽了?”

顧止川扶着牆緩了緩, 等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過去了一點才道:“在治療中心哭累了, 他身體弱, 就睡過去了。”

說着他頓了頓,似乎是評估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覺得自己現在實在是不能完成照料謝景同的任務, 便對林嫂吩咐道:“把他扶回房間, 幫他洗漱一下。”

林嫂自然點頭。

謝景同雖然是個男子,但因為病弱的原因并不重,林嫂做慣了力氣活,勉強能扶住他。

林嫂扶着謝景同走了一段,走到樓梯口才像終于反應過來了什麽似的轉頭問:“城主,今晚謝少爺是睡哪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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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原本林嫂的意思只是想問一下謝景同是安排睡一樓還是二樓的客房,沒想到顧止川聽了沉默片刻,竟是道:“……睡我的房裏吧。”

林嫂一驚,扶着謝景同回頭看着顧止川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只嘆了口氣,将謝景同扶了上去。

林嫂手腳麻利,等顧止川在下面又坐了會、洗漱完畢回房間的時候,林嫂已經把謝景同收拾完畢了。

林嫂還沒走,坐在床邊看着謝景同,見到顧止川進來擡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起來,謝家少爺長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哭成這樣。”

這倒是實話。

謝家長輩和顧家長輩當年執着于讓謝景同和顧止川搞好關系,就是因為覺得他們兩個相像。

這個相像指的自然不是表面上的相像。

從表面上來看,謝家少爺病弱體虛,連站得時間稍長一些都得臉色蒼白得讓人擔心他下一秒就得昏過去,模樣也生得溫柔嬌怯;顧止川卻是從小就身體素質好,顧止川随父輩一樣從|軍,在軍隊裏的成績一直是同輩裏數一數二的,容貌更是生得冷峻,雖然好看卻也讓人不敢多看。

可抛開這一切,他們的性格卻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像。

他們兩人都從小就早熟,用父母輩的話來說,除了太小的時候,他們就從沒見過這兩個孩子哭過。

所以林嫂才會說是第一次見謝景同哭成那樣。

顧止川在床的另一邊坐下,大概因為高燒,他反應有些慢。

聞言過了許久,才眨眨眼輕聲道:“大概是因為實在擔心吧。”

林嫂聽了點了點頭,她也大致知道謝景同和蘇玥的事。

林嫂不想在顧止川面前過多地聊這個話題,就連忙扯開了話題。

林嫂擡頭看了顧止川一眼,見他還是臉色不好,不由有些擔心地道:“城主燒還是沒退嗎?要不要再找人來看看?”

顧止川搖搖頭:“不用,我自己有感覺,我這燒不是因為病了,過幾天應該自己就好了。天晚了,林嫂你下去休息吧。”

林嫂還是有些擔心,但她又知道自己絕對說服不了顧止川,只得點頭答應,轉身離去。

林嫂離去時順手關上了房間的燈,正想随手把門也帶上,可一擡眼從即将關閉的門縫裏朝內看了一眼,卻一下子愣住了。

房燈已經關了,只有床邊的床頭燈還亮着。

床頭燈昏黃,照得室內安靜又略帶暖意。

她看到顧止川正坐在床邊,低着頭看着睡在身邊的謝景同。

謝景同睡得熟,半張臉陷在被子裏,露出的另外半張臉白皙精巧,在柔軟的被面和昏黃的燈光下,甚至有種難言的柔軟溫柔。

顧止川坐在床邊低眉看了他許久,許久後才慢慢地伸出手,輕輕地撫向謝景同的臉。

她看到謝景同的右手手腕上正帶着一串珠串。

豔紅色的珠串,很襯謝景同的膚色。

林嫂認得它。

這是顧止川的母親留給他的,說是娘家留給她的東西,本是用來送給心上人的,可顧家父親早亡,她便留給了顧止川,讓顧止川将來送給自己心上之人。

而現在它出現在了謝景同的手腕上。

看樣子,應該是今晚顧止川自己給謝景同帶上的。

林嫂很難想象顧止川那麽做時的心情。

就好像她亦很難形容這一刻顧止川低頭看謝景同時的表情。

像是極致的溫柔眷戀,又像是難言的苦澀委屈。

眉眼裏那麽克制,克制得近乎小心翼翼;可那伸出的手指又顫抖得實在厲害,分明無法自抑、亦不能克制。

林嫂的手在門把将僵硬了許久,才終于慢慢地把門關上。

關門的動作那麽輕,就好像在害怕驚擾了誰本就處在懸崖一線的情緒。

年少時我曾驕狂不可一世,覺得天下至歡不過爾爾。

直到我看到你,笑着向我走來。

年少時我亦曾冷漠不可輕攀,覺得天下至苦亦不過如此。

直到我看到你,笑着向我走來,而後與我擦肩。

我面前是萬裏河山,錦繡前程。

你眼裏是佳人帶笑,溫柔鄉裏。

縱曾并肩,永不同行。

你的視線餘光,都與我無關。

顧母給的珠串上沒有一個文字或圖畫。

這是很不正常的。

這種作為祖傳之物的配飾上,大多都會刻一個标志。

或是祝語、或是族徽、或是組訓、或是姓氏。

可這串珠串上卻什麽也沒有。

它本就該什麽也沒有的。

因為它是送給心上人的。

我愛你這種心意,本就是這樣。

是心中百轉千回,卻不敢吐露于口。

是不敢吐露于口,卻眉眼百般暗示。

是我想喚的你一輩子的名字,是見面時不敢說出的那句驚喜。

是一遇百般求,是……可念不可說。

*****

一年後。

有穿着統一服裝的人早早地在北方基地的門口候着。

不止他們,還有一些明顯只是普通人的人也在基地門口等着。

現在是夏季,又是正中午,太陽直射,灼熱異常。

每個人都被曬得面色通紅,個別身體比較虛的甚至已經汗流浃背。

但即使這樣,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離開。

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面露不耐。

不管是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孩子,所有人都面帶希冀,對着基地門外翹首以盼。

每個人的眼裏都帶着光。

終于,有一隊人影出現在基地門口。

領頭的是個男子。男人身高腿長,穿一身白色的制服,這是末世後北方基地自制的,好看又耐穿。

男人眉眼冷峻,走路時腰背挺直、目不斜視,渾身氣勢驚人。

男人雖一句話沒話、亦沒有露出任何一絲笑容,但一看到他,人群裏就爆發出了一陣激烈的歡呼聲。

為了應對突如其來的喪屍潮,顧止川離開了整整一個月。

現在他終于回來了。

自從一年前顧止川渡過了異能的瓶頸期之後,他的異能就突飛猛進。

可以說如今的他,在末世裏根本無人可及。

這已經是他消滅的第五次喪屍潮。

人們知道,他們的城主回來了,這意味着,又一場本該危機四伏的喪屍潮被消滅了。

人類的安全又得到了保障。

不怪他們這麽激動,對于現在末世裏的人來說,顧止川就是他們的神祇。

是他們活下去最大的希望。

末世裏人們對他的崇拜可謂達到了空前絕後的高度。

顧止川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

有早已等候在門口的手下匆匆趕過去,一邊吩咐身邊人帶其他小隊的人去休息治療,一邊問顧止川道:“城主我們現在是先去……?”

話雖這麽問,可手下的腳步已經很自覺地朝一個方向走去。

對顧止川的目的地,他早已了然于胸。

果然,聽了他的問題,顧止川的腳步連頓都沒有頓,只道:“先回別墅。”

手下聽了點點頭,任勞任怨地跟着他朝別墅走。

顧止川每次完成任務回到基地,不管之前出去了多久、有沒有受傷,第一個要去的目的地,絕對是他現在居住的別墅。

因為別墅裏住着謝景同。

一年前蘇玥身體出了問題,顧止川為她出了治療的費用,她便一直住在治療中心。

其實她現在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若沒有意外,馬上應該就要開始第二輪的療程了。

第二輪療程開始之後,她就不用一直待在治療中心了。

總共五輪療程,都結束之後,她便可以痊愈了。

在這段時間裏,顧止川擔心謝景同的身體,便一直讓他和自己一起住在別墅裏。

有林嫂照顧着,謝景同的身體好歹算是有了些起色。

可顧止川到底還是不放心,每次稍微離開基地一會,回來就要火急火燎地去看望謝景同。

到底喜歡這種心理,就是如此。

那人只有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是暫時安全的。

手下看了一眼顧止川急匆匆的腳步,想到這裏嘆了口氣。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這些人還不明白顧止川的心思,這一年下來,卻該懂的都懂了。

偏偏就只有謝景同,根本沒半點明白的意思,從始至終都一門心思地撲在蘇玥的身上。

有時候他們這些手下也會替顧止川感到不值。

顧止川,北方基地的掌控者,又是如今末世裏等級最高、最厲害的異能者,末世裏誰不把他當神一般看待?

若是顧止川想要,什麽樣的人他得不到?可偏偏顧止川就像是中了邪了一樣,滿心滿意的都是一個謝景同。

都是一個謝景同也就算了,關鍵是顧止川竟從來什麽都不說,就這樣養着謝景同也就算了,竟然還一起養着謝景同喜歡的女子。

這都是在圖什麽?

每次謝景同一和蘇玥接觸說話,顧止川不管在幹什麽都要陪着一起去。每次都面上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每次眼裏都分明滿是痛苦。

這又是在圖什麽?

手下搖了搖頭,不敢再多想什麽,只老實得跟着。

拐過一個彎,便到了別墅。

還沒到別墅,他們便聽到了一陣喧嘩聲。

仔細去聽,一個聲音似乎是治療中心的醫護人員。因為蘇玥的第一輪治療要結束了,所以顧止川提前吩咐了,讓治療人員在他回來後便向他彙報蘇玥的病情。

另一個聲音就熟悉多了,顯然是林嫂。

治療人員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聽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着急,一直在反複地說:“不行的,城主說了要我們等他一回來就如實彙報的……這肯定不能瞞着啊!城主說了要全面彙報……不是,真的不行。”

他着急,林嫂的聲音卻顯然比他更着急。

林嫂就差沒插着腰了:“不是,你這年輕人怎麽思想這麽古板呢?我也沒讓你說假話,就少彙報一項怎麽了?實在不行就再緩幾天,過幾天再彙報這個也一樣的啊。城主這剛回來,九死一生的,哪能再受這個刺激。我跟你說……”

林嫂一直反反複複地勸說着,聽聲音語氣是真的焦急。

手下正覺得奇怪,就聽身邊的顧止川聽了突然開口:“蘇玥怎麽了?”

聲音冷漠。

治療人員和林嫂的交談一下子停了下來。

本來一直在吵吵着要告訴顧止川的治療人員這時卻閉了嘴,竟是一時不敢開口,忍不住用眼睛去瞧身邊的林嫂。

林嫂本就臉色不好。此時聽到顧止川的聲音,又一擡眼看到顧止川就站在眼前,面色簡直是刷得一下就白了。

林嫂眼裏的驚慌簡直要化作實質,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哆嗦:“城、城主今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用去開會嗎?或者你累不累,我給你做點東西吃?”

顧止川以往對林嫂這個家裏唯一留下的老人一直敬重得很,此刻卻是沒有看她。

他可能根本沒聽到林嫂的話。

男人直直地看向治療人員,眼神冰冷:“蘇玥怎麽了?”

治療人員哆哆嗦嗦的,實在不敢開口。

林嫂又在邊上勸道:“不是什麽大事,城主你剛回來,一定累壞了吧?我們先去休息,等過段時間再問也不遲……”

顧止川卻仍沒看她,只盯着治療人員,眼中的氣勢讓治療人員幾乎跪下:“說!”

治療人員抖了半天,終于一閉眼、心一狠道:“我們、我們今早給蘇玥做全身檢查的時候,發現、發現她懷孕了……已經快一個月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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