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古代武俠1.9

半個時辰後。

夜色已濃, 萬籁俱寂,神拳門中人都已熟睡休息了,偌大的神拳門中一時只餘夏蟬鳴聲。

神拳門一角的院落裏, 某間房屋內燈火仍未熄。

一燈如豆。

沈瀾洲就着燭光, 一邊翻看着從屋中書架中找出來的《蘇陽縣志》, 一邊翻來覆去地研究自己與葉呈被緊緊黏連在一起的手:“竟然真的分不開, 這麽神奇的嗎?”

“用內力也融不開。”沈瀾洲不死心地試了試把內力運行到兩人相接的手之間,再試着動了動手指,發現仍毫無變化, “葉兄你從哪裏找來的這東西?”

葉呈看了一眼自從翻看到了《蘇陽縣志木纏》這一章、知道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後便再不見緊張情緒、反而一臉興致勃勃的沈瀾洲, 道:“在街上的時候看到有人叫賣,覺得上面的蝶形印記眼熟, 就買了回來。”

葉呈說着也低眼瞧了一眼自己與沈瀾洲相交的手:“我方才也用內力試過了,無用。”

“倒也無妨,《蘇陽縣志》中說了,用木纏的葉片熬汁就能溶開了。”沈瀾洲動了動自己的手指,語氣倒是渾不在意, “明日拜托府中的下人們去找些來就好。”

現在這大晚上的,也不好再麻煩人家。

“不過現在這個樣子,明日讓人看到了倒有些尴尬……”沈瀾洲看着自己與葉呈黏連在一起的手,表情無奈, “葉兄找到線索便找到線索, 一定要這樣戲弄沈某一場來做什麽?”

沈瀾洲說着又動了動手指, 像是還在不死心地想試試看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将這“木纏汁液”分開。

原本光兩手相接其實也沒什麽, 沈瀾洲向來随意慣了,并不會因此這個就覺得有多不好意思。

但事情壞就壞在,這所謂“木纏汁液”,全蘇陽縣的人都知道是被粘附在姻緣簽上的。

他和葉呈兩個大男人,在弄花節的下一日,雙手突然被木纏汁液黏連在了一起。

神拳門中人都是蘇陽縣本地人,他們能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嗎?

哪怕沈瀾洲知道葉呈把姻緣簽帶回來只是因為“蝶衣客”的關系,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到時候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沈瀾洲看了《蘇陽縣志》,自然對本地弄花節以及姻緣簽的習俗再清楚不過。

他們明日這樣子出現,不被人誤會都不可能。

沈瀾洲看着自己與葉呈的手唉聲嘆氣的。

男子的眉眼間一片無奈的愁緒,似乎真的對這種情況有多憂愁似的。

葉呈看他這樣,不知為何就突然覺得心中有些不快。

葉呈皺了皺眉,開口說話的聲音莫名地就帶了絲冷意:“沈兄瞧着好像對現狀很是不滿的樣子?”

葉呈皺着眉,看着沈瀾洲冷冷地道:“沈兄若真如此不滿,你我現在出門尋了那木纏汁液接了這黏液便是。左右《蘇陽縣志中》說了木纏生于蘇陽北郊,應該應當不難找。”

葉呈說着話語頓了頓,不知為何竟還接了句:“免得明日惹某人見了誤解,沈兄到時心疼。”

葉呈平日裏說話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說出的話語裏向來不帶溫度。

沈瀾洲與他相處這些日子,對他這點都已經習慣了。

但今日葉呈這話……卻莫名地顯得有些不一樣。

那話語的冷淡裏,竟似還帶了似……怒氣和怨氣?

沈瀾洲被葉呈這話說得楞了許久。

葉呈見沈瀾洲沒反應,抿了抿唇,竟站起身,作勢真的要現在就去那什麽北郊尋什麽木纏。

沈瀾洲被葉呈這舉動吓了一跳,忙伸手攔住他。

“好啦、好啦,葉兄,沈某絕沒有嫌棄的意思,是葉兄誤會了。”沈瀾洲拉住葉呈的衣袖,“再說了,現下這麽晚了,北郊定然無人。書中又沒有關于木纏外形的記載,你我即使去了也定是尋不到的,只是無用功罷了。”

沈瀾洲拉住葉呈,好說歹說總算是讓葉呈眼中的冷意淡了幾分下去。

“葉兄這是怎麽了?瀾洲若說錯話,葉兄直言便是,做什麽做出這幅樣子?”沈瀾洲坐在椅子上,擡着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仍抿着唇、冷着臉不說的葉呈,語氣簡直有些忍俊不禁。

雖然相差甚遠,但沈瀾洲看着葉呈現在這個樣子……不知為何就突然想到了正跟自己心上人置氣的女子。

只是那些女子們多眉目嬌嗔、語氣委屈帶羞,不像葉呈這樣語氣冷得毫無溫度不說,眼神也厲得像箭一樣。

這往面前一站,簡直讓人心裏有些怵得慌。

這樣的“美人”,想來天底下可沒人能消受得了。

沈瀾洲這般想着,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他說話向來随心所欲,想到什麽便說什麽。

沈瀾洲看着葉呈,語氣裏帶着點局促地笑着道:“葉兄現在這個樣子,若不是提前知道葉兄為人‘正直’,沈某簡直要以為葉兄是在吃醋。”

沈瀾洲這話說的,調笑意味簡直已經極濃了。

以葉呈的性子,若放在以前,怕是早就眉眼冰冽地厲聲呵斥了。

可現在……

葉呈看着坐在自家面前,仰着頭看着自己的沈瀾洲。

屋內燭火如豆,沈瀾洲這個姿勢,那一點燭火正好印在了他的眼眸裏,恍恍惚惚的,映着沈瀾洲此時滿眼的笑意,簡直像是潋了一夜星光在眼裏。

葉呈看着沈瀾洲的眼睛,斥責的話就半句也說不出口了。

甚至因為沈瀾洲這話,心中竟還隐隐地有絲……慌亂和竊喜。

他是在慌亂什麽?

又是在竊喜什麽?

葉呈扪心自問,得到的答案卻俱讓他心慌不已。

葉呈垂下眼,不知為何竟又說了一句:“沈兄真不擔心明日那蘇少眠誤會?”

這話說的語氣冷淡,似乎只是随意一說。

可葉呈自己卻分明從自己這話裏聽出了一絲醋味。

可真是……出息。

葉呈在心裏輕嗤了自己一聲,一邊卻忍不住支起耳朵去聽沈瀾洲的回話。

沈瀾洲被葉呈這問題弄得楞了一下,随即卻是一笑。

“少眠生性溫柔寬容,必不會為這種事與我置氣,我到時候與他解釋清楚便是。”沈瀾洲說着笑了笑,擡眼看了葉呈一眼,勾了勾唇,“少眠好哄得很。”

沈瀾洲這話說得語氣輕松,不知情的人若聽了定得誤會沈瀾洲會這樣說,是對蘇少眠根本沒多少感情。

葉呈聽了卻是心中一咯噔。

沈瀾洲這話說得……太溫柔了。

男人說話時眼眸微微斂起,眼中眸光潋滟,幾許柔情、幾許鐘情,都在那一句看似不上心的話裏。

他說:“少眠好哄得很。”

似乎是一副要求愛人“寬容大度”的浪子形象。

可葉呈此時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裏的柔情,哪能不明白沈瀾洲這話語底下的意思。

他分明是在說:“有什麽要緊,我哄到他開心了便是。”

他亦分明是在說:“少眠性子那麽溫柔,哪會有無理取鬧的。”

當一個人開始下意識地覺得對方什麽都好、做什麽都是有道理的時候,俱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這是一種……連沈瀾洲自己也尚未明了的深情與心甘情願。

沈瀾洲生性風流,怕是此時在他自己心裏,還在覺得自己其實根本沒多喜歡蘇少眠,覺得自己只是因為覺得蘇少眠合自己心意、這才有心思逗弄幾下而已。

可事實上呢?

葉呈暗下了眼神。

有些人實在是太過矜貴自傲,分明已經情根深種,卻還要矜持地擺出一副“我根本沒多喜歡他”的樣子。

既然你現在還未明白……

葉呈看着沈瀾洲眼裏無意識的溫柔,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狠厲。

那我就希望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葉呈看着沈瀾洲,突然毫無預兆地換了個話題:“木纏沾身之後會顯現蝶形圖案,這應該就是蝶衣客每次犯案之後都會留下蝶形印記的真相。”

沈瀾洲被他這話弄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自然而然地被帶離了剛才思考的方向:“應該是的,受害者事後所描述的被侵害時神志恍惚、四肢無力的症狀也符合木纏花粉中毒的表現。這麽說,蝶衣客是蘇陽縣本地人的可能應該就很大,畢竟非蘇陽縣人一般都不知道木纏的特性。”

葉呈看着顯然已經忘記了剛才話題的沈瀾洲,垂了垂眼,道:“這樣一來,追查蝶衣客應該就簡單多了。”

沈瀾洲點了點頭。

此時夜色已深,按理來說應該可以就寝了。

可現在這情況……

沈瀾洲看了一眼自己與葉呈相黏連的手,又看了一眼房中還算寬大的床榻,試探地跟葉呈道:“不然……今晚就委屈葉兄與沈某一起将就一晚?”

左右床榻這麽寬大,睡兩個大男人也并不會太過擁擠。

沈瀾洲只擔心葉呈性子孤冷慣了,受不了與旁人這樣親近。

那怕是只有兩人這樣枯坐一晚、熬到天明這一條路了。

好在葉呈似乎在這一點上并不介意。

沈瀾洲話語剛落,葉呈便點了點頭。

沈瀾洲此前是已經梳洗過了的,發冠、外衣都已經脫下,随時就是一副可以上|床入睡的樣子。

葉呈卻是剛從外面回來,風塵仆仆算不上,但外衣之類的還是都穿在身上的。

兩人現在這個狀态,葉呈要脫衣服實在是不太方便。

葉呈伸手解開自己的腰帶,正要脫下外衣,卻發現自己一只手與沈瀾洲的黏連在一起,這個動作實在無法完成。

他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其實兩人現在這狀态,葉呈這樣當面站在沈瀾洲面前脫衣……雖然葉大俠全程冷着個臉面無表情地站着,但對于坐在他面前的沈瀾洲來說,這場面實在還是莫名有些尴尬的。

沈瀾洲輕咳了一聲,擔心葉呈覺得不方便等會直接說不睡了,連忙站起身來幫葉呈:“葉兄還是我來幫你吧。”

葉呈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只點了點頭,便真的停下了動作就那樣站着看着沈瀾洲。

沈瀾洲輕咳了一聲,伸手幫葉呈把外衣解開。

兩人靠得近,這動作實在沒來由得顯得……分外旖旎。

沈瀾洲又輕咳一聲,強迫自己忽略此刻詭異的狀态。

沈瀾洲如今也只有一只手可活動,行動其實也很是不便。

本來應該很好解的外衣,楞是解了半天。

尤其是解衣服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要和葉呈發生了一些身體接觸……

好不容易把外衣脫下,因為葉呈有一只手與沈瀾洲相連的緣故,并不能完全脫下。

外衣便只能留在葉呈手腕部分,沈瀾洲與他一起躺倒床上,這外衣便幾乎都被墊到了沈瀾洲的身|下。

好好的價值連城的外衣,一夜下面,必會難覓有褶皺。

好在葉呈似乎并不在意。

他都不在意,沈瀾洲就更不在意了。

因為姿勢的關系,沈瀾洲只能側着身子、正對着葉呈睡覺。

沈瀾洲今日實在也是有些困倦了,這樣尴尬的姿勢,他卻是一躺到床|上便閉上了眼睛,輕念了一句“晚安”便進入了夢鄉。

葉呈卻沒有入睡。

他仍在看着沈瀾洲。

他知道,此時哪怕沈瀾洲似乎是一副已經進入了夢鄉的樣子,但沈瀾洲其實仍保持着警惕。

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沈瀾洲必會立刻醒來。

習武之人都這樣。

尤其是……在一個自己并不信任的人身邊。

畢竟……他又不是沈瀾洲喜歡的蘇少眠。

葉呈看了沈瀾洲許久,直到沈瀾洲的呼吸漸漸平和,葉呈才突然一伸手,速度極快地點了沈瀾洲的睡穴。

在葉呈出手前沈瀾洲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男人濃黑的睫毛動了動,像是蝴蝶展翅欲飛的翅膀。

可葉呈的動作實在太快,沈瀾洲最終還是沒能在葉呈點住他睡穴前醒來。

沈瀾洲微閃的睫毛動了動之後,終于還是沉寂地垂了下去,就像是……被風雨沾了翅膀的蝴蝶。

葉呈慢慢撐起身子,看着身邊的沈瀾洲。

男人正閉目沉睡着,屋內燭火微熄,将他的一小半側臉照亮。

沈瀾洲穿着玄色的裏衣。

裏衣畢竟不比外衫,單薄不說,也很是寬松。

沈瀾洲這般側躺着,衣領處便不可避免地微微陷下去一塊,露出的一小塊肌膚,在玄色裏衣的映照下,簡直白得像玉。

沈瀾洲墨發披散,睡得眉眼柔和安穩。

他的身|下還墊着他的白色外衫。

簡直、簡直……

葉呈看着這般模樣睡在自己身邊的沈瀾洲,根本壓抑不住地,只覺得自己心中一片滾燙。

葉呈看了沈瀾洲許久,終于是忍不住,慢慢地湊上去。

燭火恍惚,将兩人的身影在床邊一側的牆面上映照出了兩個影子。

只見那兩個影子一卧、一半撐着身子。

那半撐着身子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朝那個側躺着的影子處靠去。

兩個影子慢慢相接。

葉呈靠近沈瀾洲,慢慢地、輕輕地,親了一下他。

兩唇相觸的感覺……實在是溫柔。

葉呈将腦袋靠在沈瀾洲的脖頸處。

葉呈的一只手還緊緊地與沈瀾洲的手黏連在一起,是十指相扣的姿勢。

另一只手卻是……慢慢地摟住了沈瀾洲。

葉呈緊緊地抱着躺在自己身旁、睡得一無所知的沈瀾洲。

“沈瀾洲。”男人的聲音突然在一片夜色中響起,隐隐中竟似帶着點笑意,卻又有種某種……莫名的偏執。

“對不起。”男人輕聲地說,葉呈閉了閉眼睛,唇角卻慢慢勾起來,“可誰讓……你要來招惹我。”

葉呈小時候,他師傅日日讓他誦《清靜經》《寧心心法》,不是因為葉呈從小性子冷,适合研讀這些。

而是因為……他從小就偏執得厲害。

葉呈确實是自小就性子冷淡,可那并不代表他就生性正直了。

他确實是很少對某樣東西感興趣,但一樣東西若令他上心了,他無論如何也要得到。

天山派門前從前其實是曾種過雪竹的。

是葉呈拜入師門之前,他師傅因緣巧合之下得到,種在了山門前的。

葉呈很喜歡這片雪竹。

他剛入門時不過七|八歲,性子冷淡,與誰也不喜多說話,卻能坐在山門前看這片雪竹看一整天。

葉呈師傅本還覺得沒什麽,小孩子們,有個喜歡的東西也正常,興許時間久了,葉呈又不喜歡了說不定。

可九個月後,正當他師傅在驚奇葉呈這孩子真是情長,看竹子能連着看上九月也不嫌膩,那片竹林卻突然被一把火都給燒了。

是葉呈燒的。

他師傅吓了一跳,問葉呈為什麽要這麽做。

葉呈那時回答他:“我聽師兄師姐們說,這片竹林是師傅您找到的。您說等在山門前養滿三年,就将它們砍了做成竹劍分給門中弟子用。”

“如今還差半月,便滿三年了。”

“師傅,我們喜歡它,便不想讓他被其他人擁有。可我也留不住它,還不如一把火燒了,至少灰燼只會是我的。”

那時未滿十歲的葉呈一邊說着這段話,一邊将雪竹燒毀後的殘燼一一收集起來,将它們埋在了自己屋的門前。

葉呈說那些話時表情淡漠,仿佛仍是那樣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可那對濃黑的眼裏卻一片灰暗,偏執得讓人害怕。

葉呈師傅被他吓了一跳。

他是葉呈師傅,自然對自己這小弟子的天資再了解不過。

葉呈天資絕佳,堪稱千年難遇,日後是一定會遠勝群雄的。

可他這性子……

葉呈師傅坐在自己屋裏拔了半天胡子,再出來後便開始教葉呈各種道經、佛經。

甚至教他這些比教他武功用的時間還多。

現在的武林人士多只知葉呈性子冷淡、為正道魁首,卻無人知他生性裏的這一份……偏執。

葉呈抱着沈瀾洲,輕輕地親了一下他脖頸處玉白的肌膚。

我喜歡你,你就只該是我的。

不過一個蘇少眠,我讓你忘了他便是。

葉呈看着沈瀾洲,眼眸深沉如窗外夜色。

*****

《蘇陽縣志木纏》一篇的最後一段,還記載着這樣一段話。

這段話當時沈瀾洲并未看到,葉呈卻看到了。

書中載:“木纏花粉劇毒,可使人神志恍惚、手腳無力,然其毒性不重,一夜便可自行緩解。若有誤服者,不必太過驚慌,尋一安全處靜候一晚便可。”

“唯木纏果實,毒性甚重。有食其果實者,神志恍惚可至數月。若一次服用超過五枚,恍惚症狀可延至數年、甚至數十年。”

“恍惚者神志錯亂,記憶模糊,不記真相。若有人于其初初中毒事告其事宜,不論何事,皆會信以為真。故而切勿服用,切記切記。”

那日沈瀾洲回答完葉呈“你喜歡男人?”的問題後,曾笑着跟葉呈道:“葉兄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沈某雖浪蕩,可不會亂來。我就對少眠那一類的感興趣,你們不同,葉兄不必擔心。”

言語裏滿是揶揄。

葉呈擡眼看了他一眼:“有何不同?”

彼時沈瀾洲垂着頭低低地笑了笑:“自是……十分不同。葉兄不懂這些,何必細問?單知道沈某不會對葉兄亂來就是。”

不同?

……有何不同?

等你忘了他,等你以為我是他,你便不會再覺得不同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