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古代武俠1.10

沈瀾洲此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心大。

雖然前一晚入睡前沈瀾洲還對與葉呈保持這種兩手相連的姿勢顯得有些尴尬, 但等第二天一大早真的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 沈瀾洲卻顯得極為淡定。

尤其是當他在廳中環顧一周,并未發現蘇少眠的身影之後。

沈瀾洲和葉呈以兩手相接的姿勢出現在衆人面前時, 果然迎來了衆人驚詫震驚的眼神。

衆人一臉不可置信,視線頻頻朝沈瀾洲與葉呈相接的手上瞄過來, 卻還要一個個強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也是着實辛苦。

沈瀾洲迎着衆人這樣的目光,楞是表現得毫無異常, 在衆人的注視下臉色平靜地在大廳落座。

注意到游不為正緊緊地盯着自己, 一臉見了鬼的樣子,沈瀾洲甚至還擡眼朝他笑了笑。

葉呈也是,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素來就沒有什麽表情的緣故, 男人的臉色簡直比沈瀾洲還要平靜。

男人一臉風輕雲淡地随沈瀾洲在他身邊的座位上落座,甚至在剛到大廳時還有閑情逸致跟游不為點了點頭打了招呼。

兩人實在是表現得這樣淡定。

廳中衆人面對兩人這樣的表情,一時間簡直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少見多怪、一驚一乍了。

因着沈瀾洲與葉呈兩手現在的這種情況,為了方便起見,今早出門前葉呈已經将沈瀾洲腕間和足間的鐐铐打開了。

兩人在廳中坐下,一人穿玄色, 一人着素白, 兩人俱是時間少有的好相貌, 配着那緊握在一起的手, 竟真有幾分……和睦?

浣花派的衆弟子察覺到自己腦海中此刻的詭異想法, 忙搖了搖腦袋, 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視線卻還是忍不住頻頻朝兩人的方向看去。

“葉、葉前輩。”游不為本坐在大廳的主位上喝茶,一驚之下把自己舌頭都給咬了,手中的茶碗更是發出了與碗蓋相碰的一聲脆響,“二位這、這是……?”

游不為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瀾洲和葉呈牽在一起的手,震驚的眼神不斷在兩人之間游離。

游不為簡直有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否則怎麽會看到這樣一幕?!!

正道魁首和魔教教主……居然是這種關系嗎?!

兩人此刻表現得這樣平靜,是不是可以代表兩人這種關系已經由來已久了?!

而且根本不擔心其他人會不會知道?!

游不為盯着沈瀾洲看了許久,确定他之前來時還帶着的鐐铐此時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

所以之間那鐐铐……只是用來裝裝樣子的?

為了顯得兩人的關系……并沒有那麽好?來稍微安安他們的心?

不是,怎麽可能是這個原因啊!鬼才信啊!

如果是為了安他們的心,為了今天就突然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地就這樣你牽着我、我牽着你的出來了啊!

所以說之前的鎖鏈……難不成只是兩人之間的情趣?!

玩這麽大的嗎?!

正道和邪道這麽些年的敵對難道其實都是假的?!

游不為倒吸了口涼氣,引得舌尖上剛咬出的傷口一陣疼痛。

可也正是這份疼痛,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這一切是真的,他并不是在做夢。

沈瀾洲落座了之後輕咳了聲,有心想開口解釋兩句,葉呈卻是比他更快地開口了。

葉呈十分冷靜、面無表情地道:“我們是想來找游門主詢問一下,北郊木纏具體是生長在何處?”

……

得,這位爺根本絲毫沒有想解釋的意思不說,還一句話把兩人出賣了個徹底。

沈瀾洲看到因為葉呈這句話,在場的人眼中的驚詫幾乎在同一時間變成了恍然大悟的明了。

不少人看向他們的目光瞬間變了,變得有幾分暧昧。

沈瀾洲原本應該是覺得尴尬的。

但此時坐在大廳裏,見到這些平日裏人模人樣的正道中人都一副驚訝到魂不守舍的樣子,沈瀾洲竟莫名地覺得有絲有趣。

玄衣的男人坐在位子裏,面上帶着如常的笑意,眼角眉梢天生一段風流,風華入骨。

他的左手正與身邊白衣男子的右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惹得衆人頻頻注目。

他卻一點沒顯得尴尬,甚至在浣花派弟子偷眼瞧向他的時候還擡眼對着她笑了笑。

未出師門、涉世未深的小弟子直接被沈瀾洲這笑容弄得一時面紅耳赤,慌慌張張地低下了頭、裝作無事發生。

“咳,北郊就在神拳門後門的不遠處。兩位從後門出去後一直朝北直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北郊。”游不為看了葉呈和沈瀾洲一眼,雖在盡力掩飾,但眼中的那一絲暧昧卻還是過于明顯地顯示了出來,“木纏就生長于北郊草坡,這個時節恰逢木纏開花結果,花開遍野,滿目嫣紅,二位一到北郊便可看到。”

“現在天色還早,北郊應還未有人,二位現在過去,應該可以避過人潮。”游不為看着葉呈和沈瀾洲,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又補了一句。

“多謝游門主。”沈瀾洲頂着衆人暧昧的視線,笑着道了聲謝,拉着葉呈出了神拳門。

從神拳門的後門處離開了。

現在時辰确實是還尚早。

兩人出了神拳門一路北行,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麽人。

蘇陽縣地處江南。

夏末的江南雨水充沛,清晨時陽光微暖、空氣清新,連道邊樹木的綠葉都顯得格外鮮嫩。

葉呈在一片寂靜中與沈瀾洲并肩走了會,突然開口道:“沈兄似乎玩得很開心?”

沈瀾洲剛才在神拳門裏眼角眉梢的那一抹興致勃勃,其他人處于震驚之中可能沒看到,葉呈就坐在他身邊,看得卻是再清楚不過。

“也不是。”沈瀾洲低頭笑了笑,“只是覺得那些人那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實在有趣。要讓這些平時自诩清心寡欲的正道之人露出這種表情,可真是難得一見。”

說得興趣昂揚,簡直像是只唯恐天下不亂、沒心沒肺的貓。

葉呈聽了看了沈瀾洲一眼:“沈兄現在倒是不擔心了?”

昨夜分明還一副甚是無奈的樣子。

“反正沈某邪道中人,在這些名門正派的眼裏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形象。我不管做出什麽事情,在他們眼裏也不算是太過奇怪的。”沈瀾洲挑眉笑了笑,擡眼看向葉呈,笑着靠近他,語氣裏卻是有幾分局促,“反正日後被人議論,被非議的人也不會是我。”

“葉兄都表現得這般淡定了,沈某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沈瀾洲說的這倒是實話。

邪道在正道向來沒個好名聲。

別說這次他只是與葉呈手牽着手出現在大廳裏,就是他和葉呈手牽着手出現在床上,正道之人也不會覺得他奇怪。

左右邪道之人在正道眼中就是這樣的形象,混亂荒淫,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出來。

沈瀾洲又不是正道之人,正道之人即使這樣看他,最多也就是在背後說他兩句,能拿他怎麽樣?

沈瀾洲這麽多年被說的還少嗎?早就無關痛癢了,還沒有多看兩眼正道之人失神的模樣來得爽快。

葉呈卻是不同了。

葉呈正道魁首,這次的事情若傳出去……肯定廣受非議。

也就是神拳門門主游不為素來為人圓滑,不欲與人交惡。

剛才在那的若換了其他任何一個正道知名門派的掌門,現在怕是早已鬧得不可開交了。

怕是之後葉呈再出現,就會有不少正道人士打着“肅清邪道”的名聲,開始苦口婆心地勸他要靜心守真,莫要被邪道妖人勾引了。

當然話說這麽說,到時候正道之人若喊打喊殺的,話語裏的罪魁禍首一定還是他這個邪道的魔教教主。

正道之人總是這樣,護短護得簡直不分青紅皂白。

像這種事情,在他們眼裏,一定是不問緣由的就是邪道之人勾引正道之人。

正道之人失了尊儀,一定是因為邪道的不要臉、刻意引|誘。

沈瀾洲做了這麽多年的魔教教主,正道的這些個理論他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左右他功夫高,那些邪道人士并不能真的拿他怎麽着。

能用這種方式給正道添堵,沈瀾洲其實還挺開心的。

葉呈聞言看了沈瀾洲一眼:“沈兄現在說的淡定,方才一進大廳見到蘇少眠不在就猛得松了口氣的也不知是誰。”

“若是今日那蘇少眠在,沈兄怕是就不能這樣冷靜了。”

葉呈近日實在是喜歡提起蘇少眠,次次還都是用這種頗為奇怪的語氣。

沈瀾洲有時候聽着,真的都會忍不住懷疑葉呈話語底下的意思。

“即使少眠在又如何?”沈瀾洲看了葉呈一眼,勾了勾唇,“葉兄不懂,對心上人,就是該忽近忽遠、欲拒還迎的才好。”

“否則你表現得太在乎他了,他就得以為你有多非他不可,到時候非得爬到你頭上去不可。”

沈瀾洲說着瞥了葉呈一眼,低笑着道:“葉兄這樣一副接受這般良好的樣子才是讓沈某驚訝。與沈某這種邪道魔頭糾纏不清,葉兄就不擔心正道衆人誤會你嗎?”

語氣裏甚至有分揶揄。

葉呈看了他一眼。

沈瀾洲看到葉呈那一瞬間唇角似是勾了勾,随即卻是一字未言,仍保持着那般平靜的表情向前走去。

沈瀾洲摸不清他的心思,也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笑了,卻也不問。

沈瀾洲挑了挑眉,亦随着朝前走。

沈瀾洲自然不會明白,葉呈在那一刻的那種笑容背後的意思。

我求之不得,怎會不能接受?

北郊确實不遠。

兩人這般一邊走一邊閑聊,果然很快就到了北郊。

一大片嫣紅的花海瞬間映入眼簾。

游不為說得沒錯,北郊木纏生得漫山遍野,确實是能讓人一眼便能看到。

也不知是因為此時時間還早的緣故,還是因為蘇陽縣中的有情人都想多享受一會兩手相接的感覺,偌大的花海裏,竟然沒有第三個人。

沈瀾洲與葉呈走到木纏旁,沈瀾洲彎下腰,手指剛接觸木纏的葉片,卻聽葉呈突然在自己身邊開口。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讓人一時聽不清他話語背後的情緒:“我剛與沈兄見面時,記得沈兄腰間曾戴了枚玉佩。近日怎麽不再見了?”

這話問的實在有些莫名,又極為突然。

沈瀾洲一愣,正要摘葉片的手收了回來。

沈瀾洲直起身子,看向葉呈:“玉牌不再見,自然是因為送給了別人。葉兄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我之前曾聽無論傳聞,說魔教教主沈瀾洲有一枚家傳玉佩,從不離身。”葉呈站在沈瀾洲身邊,卻并不看向沈瀾洲,只是語氣平靜地道,“武林中人都知道這枚玉佩,因為這枚玉佩在魔教中的地位猶如教主令,見玉佩如見教主親臨。”

“權力這樣大的玉佩,沈兄自然該是從不離身的。”葉呈說着終于看向沈瀾洲,“可現在它卻不在沈兄身上了。葉某想着,自然是家傳玉佩,那能令沈兄親手送出這枚玉佩的人,自然該是沈兄的心上人了。”

葉呈說着看着沈瀾洲。

男人甚至還笑了笑。

葉呈很少笑,但他此刻笑起來的樣子卻顯得極為溫情,就像是晴後乍融的雪水。

沈瀾洲看着他這樣的笑容,卻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

玄衣男人皺了皺眉,幾乎控制不知自己地後退了一步。

沈瀾洲看向葉呈,一直以來掩藏地極好的戒備終于浮現在了眼裏:“葉兄突然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葉呈又笑了笑,“只是沈兄這樣情深義重,不知可有親口與那人互通心意?”

“我想來是沒有的,以沈兄的性格,若不是确定那人此刻已經離不開自己,是不會說這樣會讓自己陷入弱境的話的。”

“沈兄驕傲,我向來知曉。”

葉呈看着沈瀾洲,眉眼雖然是笑着的,但那眼裏的暗色卻是一點點顯露了出來。

沈瀾洲眉頭越皺越緊:“葉兄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沈兄昨夜不是問我,為什麽要将姻緣簽那樣遞給你,造成如今這樣局面。”葉呈道,“其實能是因為什麽?”

“自然只能是為了……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讓沈兄随我來這裏。”

“沈兄房中那本《蘇陽縣志》,葉某房裏也有。只是沈兄房裏那般在《木纏》那一篇卻是少了兩頁的。”葉呈慢慢伸出手,抓在沈瀾洲肩頭,“沈兄想知道那兩頁是關于什麽的嗎?”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說着葉呈雙手一用力,作勢想要将沈瀾洲推到。

沈瀾洲卻是反應極快,男人表現一變,那只未被牽制的手手勢一變,便是直直地朝葉呈的命門襲去。

沈瀾洲在江湖中成名已久,卻是沒有什麽本命武器的。

他依賴的武功乃是一門掌法,能赤手空拳取人性命,并不需外用武器相佐。

沈瀾洲這人出手向來狠毒,一出手必見血,向來不會顧忌對方的性命。

他也從不會想着要留自己的敵人一命。

沈瀾洲此時內力已恢複七八,他這樣全力的一擊,若放在別人那,怕是沒人能抵擋。

可現在他碰到的敵手偏偏是在武林中與他齊名的正道之首,葉呈。

沈瀾洲被壓在一片木纏花海裏的時候唇邊已經帶了血,手指間更是一片鮮紅。

沈瀾洲眼神裏的狠毒終于不再掩飾,他冷冷地看着按着自己的葉呈:“葉兄這是什麽意思?”

葉呈笑了笑,慢慢地接近他:“就是沈兄理解的那個意思。”

“沈兄之前與我說,對待心上人不能太過着急,太早地告訴他心意便是輸了。”葉呈說着笑了笑,“這話自然是對的。可沈兄怕是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夜長夢多’。”

“你現在應該後悔自然沒能早點告訴蘇少眠自己的心意,因為之後你再沒機會了。他也再不會知曉沈兄這送玉佩的情真意切了。”

沈瀾洲皺了皺眉,正在思考葉呈這話是什麽意思,卻見葉呈突然出手。

葉呈手法如電地伸手點住沈瀾洲幾個穴道,又快速地朝沈瀾洲的嘴裏塞了什麽。

沈瀾洲有心掙紮,卻根本毫無辦法。

被葉呈喂進嘴裏的東西很快被迫咽了下去。

沈瀾洲表情幾經變化,咬牙道:“你給我吃了什麽?”

他說着卻突然覺得自己神志一陣恍惚,眼前竟是開始陣陣發黑。

沈瀾洲咬着牙道:“葉呈!我沈瀾洲自問這些日子與你相交并未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何……!”

沈瀾洲的話沒說完。藥效來得太快,他很快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恍惚,腦中的記憶一片混亂,竟是就這樣昏迷了過去。

葉呈看着身|下沈瀾洲那對即使昏迷也固執地沒有閉上、眸中一片陰冷的眼睛,突然笑了笑。

“我知道,沈瀾洲,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葉呈俯下身,輕輕地抱住沈瀾洲,“是我對不起你。”

“沈瀾洲,對不起。”

這是葉呈第二次與沈瀾洲說對不起,沈瀾洲仍沒有聽到。

葉呈看了沈瀾洲許久,确定他已經徹底地昏迷了過去,這才起身,取了身邊木纏的葉片,将兩人手間的黏液溶解。

然後一把抱起沈瀾洲,回了神拳門自己的房中。

葉呈坐在床邊看着沈瀾洲。

一炷香後,沈瀾洲終于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

沈瀾洲坐在床邊一臉恍惚。

他擡眼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葉呈,迷茫地睜着眼道:“這是怎麽回事?……你是誰?”

沈瀾洲其實并沒有完全失憶。

只是腦中記憶混亂,讓他一時無法理清。

他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記得自己的身份。

他記得自己似乎是被教主之人背叛,重傷之後出逃。

後來……

後來他似乎被誰發現了,又被誰撿到?

他記得有人用鎖鏈将他鎖起來,冷着聲音跟他說“邪道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他說要将自己帶回門中斬殺。

也記得有人初見時便睜着一對溫柔明亮的眼為他療傷,說“你是邪道人又如何,我相信你”。

他說他會救他,沈瀾洲記得那人這麽說時眼中一片溫情。

可他們……是誰呢?

沈瀾洲搖了搖頭,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

然後他感覺到身邊有人慢慢地抱住他,那人在他耳邊開口。

“沈瀾洲,”那人的聲音很冷,細聽之下卻帶着幾絲溫情,“我是你愛人。”

沈瀾洲一愣,擡眼朝身邊那人看去。

抱着自己的男人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他的容貌瞧着……确實是格外眼熟。

葉呈看着他,慢慢笑起來。

“你忘了?”他說,“我救了你。你說你喜歡我的,你不記得了?”

“你救了我……?”沈瀾洲眨了眨眼,“對,我……喜歡你。”

沈瀾洲看着葉呈,腦中葉呈的容貌慢慢地與某人的融合在一起。

葉呈笑起來:“嗯。”

他說着慢慢地湊過去,吻住沈瀾洲。

葉呈動作十分溫柔地,慢慢地将沈瀾洲壓在了一旁的床|榻上,一邊輕吻他,一邊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沈瀾洲皺了皺眉,他似乎是覺得哪裏有絲不對,有絲不安地掙紮了下。

葉呈卻笑着壓住他的手,動作溫柔卻又不容反駁。

“瀾洲,”葉呈在他耳邊輕道,“別動。”

沈瀾洲看着他,便真的停了掙紮。

他看着他,張了張嘴,像是想念他的名字,一句“少眠”到了嘴邊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只喃喃地念了半個音符。

“葉呈。”葉呈在他耳邊輕念,“瀾洲,我叫葉呈,你要記住。”

“葉……呈?”沈瀾洲眨了眨眼,腦中記憶慢慢被取代。

“你受傷了啊,我去給你找藥,別擔心。”

“沈某乃是邪道之人,公子明知道,難道不害怕嗎?”

“自然不怕。瀾洲性子溫柔,必不會害我。”

……

……

“葉呈……?”

“嗯。”

屋內燭火燃了一夜。

恍惚間似乎有人看着身|上之人的面容,腦中迷茫間與另一人的重合。

沈瀾洲恍惚地念了句“少眠”,卻很快忘記在迷蒙的視線中。

晴好了快一周的天,今夜卻漸漸隐了星子。

是要下雨了?

不知為何突然睡不着的蘇少眠起身站在自己院中,看了昏暗的天色一眼。

他伸手握了握佩戴在自己腰間的玉佩,臉上卻是漸漸帶上一枚微紅。

明天……去找瀾洲聊會天吧。

蘇少眠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玉佩,笑得眉眼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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