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吓得愣神的冬楠這時回過神，忙把我往屋裏拉，關上門，轉身對我氣道：“羽墨，你真是包天的膽，連阿哥都敢頂撞，還推他。你可知道，這要是追究下來，可有你受的。你怎會如此沖動啊。”

我還在氣頭上，對冬楠也沒有好臉色，一面轉身走向床鋪，一面道：“冬楠你別管，這是我和十阿哥之間的事，既然讓我遇上了他，這筆帳我是一定要算的，就算知道他是阿哥也不例外。”說完，我已在床上躺了下來。

冬楠快步走到我床邊，問：“究竟你和十阿哥之間有何深仇大恨，讓你這麽放不下，非要冒如此大的險。”

我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才道：“你覺得女孩子的清白重不重要？”冬楠不明我為何如此問，但還是回道：“自然是很重要的。”

我一下子立起來道：“那就是了，十阿哥那混蛋竟害我差點兩次遭辱，你覺得我能就這樣算了嗎？”

冬楠突的捂住嘴，半響才拿下手，吃驚道：“十阿哥竟想對你不軌。”我暗嘆口氣，沒想到竟被她給想差了去。冬楠還在喃喃道：“看不出十七阿哥竟是這樣子的人。”我趕緊揮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阻止了她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冬楠‘哦’了聲，又問道：“那是怎麽一回事？”我複又躺下去，擡手擋着眼，懶懶道：“冬楠，那些事确不是什麽好事，我實在不願再去想。你也別問了好嗎？”

冬楠聽我這樣說，也沒再繼續追問，只嘆氣道：“好了，我不再問，只想提醒你，凡事都多想想後果，不要太意氣用事。我在進宮前就聽人說過，在宮裏處處都要謹小慎微，一不小心就是掉腦袋的事。今日十七阿哥雖沒有追究，但誰能保證他下次還能容忍你的冒犯。我們說好要當好姐妹，才會跟你說這些，你可別不當回事。”

我拿下手，對冬楠暖暖一笑道：“知道你是為我好，我記住了。”冬楠向我微笑着點了點頭。

昨晚想着事，一整晚沒有睡好，現在一沾床，就不想起來，索性連午飯也免了，就這樣沉沉睡了去。等醒來時，冬楠正好端了洗臉水進來，見我醒來，便一面擱下洗臉盆，一面對我道：“你可真睡了很久，快起來洗把臉，收拾下就要幹活了。”

我起身伸了伸腰，一邊整理被子，一邊問：“現在什麽時候了？”冬楠回道：“已過了卯時。”我‘哦’了聲，因為經常和姐姐對戲的緣故，也大致知道古時的卯時是指五點到七點這段時間。

整理好床鋪，我走向冬楠，冬楠已收拾妥當，站着等我。我也快快洗淨臉，漱好口後，跟她一起出了門。

我和冬楠走到禦花園，已有兩位宮女早早到了，正在修枝。于是冬楠拉着我，加快速度迎上去。冬楠笑着打招呼：“兩位姐姐這麽早。”說着從工具籃裏拿了兩把剪子，将其中一把遞了給我。

兩位宮女朝我們禮貌性的笑笑，我學着她們的樣子，有些生疏的開始修剪殘枝，看冬楠的樣子比我娴熟，想是曾做過類似的活。

我一面幹活，一面道：“我和冬楠是新來的，兩位姐姐怎麽稱呼？”一宮女回我說：“我是天香，那是寒梅，我倆已進宮三年。”

進宮三年，想是對宮中的一些事有些了解，我便道：“我們初來乍到，對宮中事也不清楚，怕會無知做錯事，兩位姐姐能否給我們講講，好讓我們心裏有些底？”冬楠也在旁附合我點頭。

我雖大致知道歷史的發展，但也只了解幾個出名點的人物，畢竟我不是歷史家，将清史研究得透徹。況且宮中人員複雜，而且一些小事也不會被記錄在案，我就更無從知曉。想着既然有這樣難得的機會，自是要好好把握，多了解點，對以後也有好處。

天香爽快道：“那有什麽問題？”我和冬楠感激的笑笑，正想凝神聽，突的天香和寒梅停了活，朝我們身後做着福，只聽她們說：“參見玉貴妃。”我和冬楠一聽，頓時反應過來，也急急擱下剪子，轉身照着樣做福請安：“參見玉貴妃。”

玉妃娘娘聲音柔柔道：“平身。”我心中納悶，為什麽這聲音好熟悉？我起身，擡起頭想一看究竟，待一觸到玉貴妃的容貌，我登時心中一陣狂喜，難怪會覺得這聲音如此熟悉。原來姐姐竟也進了宮，還成了貴妃。

我正興奮着想叫姐姐，不料她卻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從我身邊走過。我急忙轉身，喊道：“姐姐。”她停住腳，轉身看着我問：“你是在叫本宮？”在場的人也被我突來的舉動弄得糊塗。我突的說不出話來，心直往下掉。姐姐竟完全不認識我一樣。難道我認錯了，可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怎麽可能是別人呢？

我愣了半響，才失落的開口道：“我是看到貴妃娘娘，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貴妃娘娘和我姐姐很像。”不是像，是一模一樣，我在心裏低泣。她不是姐姐，姐姐不可能不認我的。

跟着玉貴妃身邊的一宮女突對我罵道：“大膽，跟娘娘說話竟不自稱奴婢。”我本就心情差，正無處發，此時宮女的話就如一根導火線，将我的怒氣引發。于是回了回去道：“你大膽，在娘娘面前哪有你教訓人的份。”

“你——”，被我頂回去的宮女大是沒想到我敢如此沖，指着我氣結。冬楠見我又在不知所謂，趕緊站出來為我解釋道：“娘娘恕罪，羽墨剛進宮，不識宮中規矩，請娘娘不要責罰。”

玉貴妃靜靜看着我，半響道：“算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本宮有些乏，回吧。”說着，她優雅轉身離開，兩宮女尾随其後。我定定望着玉貴妃的身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過頭來。

冬楠跑上來，對我又氣又急道：“你怎麽就不聽說呢？昨日我講那麽多，你倒是全抛到了腦後。”我向冬楠抱歉的笑笑，道：“對不起，我太心急了。”她無奈說：“你跟我說對不起沒用，要記住才行。”我點點頭。

見冬楠不再說什麽，我便走向天香，問：“天香姐，能跟我說說玉貴妃的事嗎？”天香道：“玉貴妃是三個月前才進宮的，而且一進宮就很受皇上的寵愛，所以特封了貴妃，其實一進宮就封為貴妃，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這就足以看出皇上确是對玉貴妃恩寵有加。”

我對這些贊美之詞不感興趣，一心想聽到我所希望的事，雖告訴自己玉貴妃不是姐姐，但心中卻仍抱着一絲希望，我問：“玉貴妃是出自于哪家？”

天香盯着我不說話，我懶得理會她的眼神，急催道：“你快說啊。”她這才道：“聽說是尚書李大人之女。”我一聽，終是死了心，也不再問，只呆呆的站着。

天香看了我半響道：“你這麽急着問玉妃娘娘的事，難不成她真是你的姐姐？”我聽出話裏的一些調侃意味，想是天香以為我是想攀高枝，在這胡亂認親。我也不想說什麽，只苦笑着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剛才修剪的花叢處，拿起剪子繼續做起活來，可已是心不在焉，心思跑到了別處。

不知何時已修剪得差不多了，看時辰已到辰時，我這才發現肚子叫了起來。冬楠過來收了我手中的剪子，放回到原處，天香和寒梅也收了工具，各自回了住處。

一路上，我都沒有心思講話，冬楠也只是靜靜的走着。走了一段路，突的冬楠收了步，拉住我道：“開心點，雖然我不太清楚你有何心事，但就算你把眉頭皺爛了，也是無濟于事，有什麽事想想就算了，別一直攢着不放。人，開心是活，不開心也是活。那為什麽要找不開心啊？”

我看了冬楠半響，忽的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道：“冬楠，你好會講道理哦，像個老太太一樣。”冬楠氣打了我下，道：“我在安慰你，你倒好，拿我開心。”

見她生了氣，我趕緊賠笑道：“好冬楠，別氣了，是我把好心當成妒肝肺，辜負了你一片好意。你罰我好了。”冬楠沒好氣問：“罰你什麽？”我假裝想了想，笑道：“罰我一會兒多吃兩碗飯。”

冬楠終是笑了出來，道：“貧嘴就能飽了？快走吧，你缺了兩頓飯，肯定餓得不輕。”說着拉着我加快了步伐，往住處去。經這樣一鬧，我心裏的郁悶也一掃而光。

冬楠說對了，我的确已餓慌了，整整吃了三碗幹飯，才稍覺得肚裏有物，本想繼續添飯，走到蒸籠前，才發現已空。想不到這皇宮裏竟也缺飯吃，但轉念一想，缺的還是些窮苦人，皇上、阿哥和娘娘們能缺嗎？

吃過飯後，我和冬楠還得回禦花園給衆花草施肥、澆水。路上我向冬楠抱怨皇宮裏不給飽飯吃，冬楠聽後笑道：“你自己吃了三碗還嫌不夠，食房也不知道宮裏來了個像你這樣能吃的啊。”

我‘呵呵’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因為餓嘛，我平時食量也是很小的，今天只是個意外。”冬楠笑出聲道：“對，一切都是意外，所以你怨不着別人，因為你吃不飽也只是個意外。”

我壞笑的盯着冬楠，她被我盯得發毛，一面往後退，一面不安的問：“想幹

嘛？”我沒有說話，仍是向她逼近，她突的輕‘啊’了聲，腳下不穩，往後摔坐了下去。我彎身湊近她道：“這可不是我害的，是意外。”說完，便笑着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