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黃粱一夢(2)
三個不同型號的哈小二目不斜視經過偵探, 遠處群山突然披上深色鬥篷, 昭示着末日将臨。
“咚咚咚!”
“師父!”
一個哈小二能讓工作室雞飛兔跳。
三個呢?
隔窗遙望偵探邁着輕快步伐頭也不回走進殡儀館, 星琪很絕望。
大難臨頭各自飛,是她丢開偵探先一步逃跑, 現在被偵探反撂下純屬自作孽不可活,
“二小姐最近很乖哩。”
前面司機王叔打開隔板小窗, 語調不無欣慰。
星琪瞪圓眼睛看着後視鏡裏笑眯眯的王叔。
你把這個叫做乖?
車子難道沒有因為被三個哈小二合力夾擊而左右搖晃嗎?
“二小姐很有力氣的呀。”
是啊, 九牛二虎吃奶的力氣。
“老王開門!”
哈小二之夏以年打不開車門,在哈小二之一米八的托舉下爬上車前蓋,咣咣砸起車前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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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上次回去以後整天師父長師父短, 她很喜歡你。”王叔回過身問星琪,“要開門嗎?”
我不需要她的喜歡。星琪驚懼不已地縮進沖鋒衣,假裝滿頭大汗是被熱的。
我也不是她師父。
“開門我會被吃了吧!”
星琪發誓, 據說是防彈玻璃的後車窗被哈小二之一米八砸出了一道裂紋,上方車頂明顯有下降的趨勢。
王叔哈哈大笑, 一巴掌拍下安全鎖按鈕。
星琪吞了口唾液, 推開左側車門。
“年年,師父下車了!”哈小二之一米六在後方喊。
“師父!”
聽到哈小二的聲音從上方落下來,星琪想也不想張開手臂, 穩穩接住她。
車底盤高, 車頂更高。且不論哈小二之夏以年怎麽爬上去的,十四歲的小姑娘細胳膊細腿兒,踩着恨天高,姿勢一點兒着落都沒有, 直直落在水泥地上,八成得崴腳。
“師父你真好。”夏以年在星琪臉上脖子上啃了幾下,自己滑溜下去,拉着哈小二之一米六的手向星琪介紹,“這是我的好姐妹悠悠。”
哈小二之一米八甩開一米三四的長腿奔過來,兩臂一抻,竟然把三個人圈在懷裏,操着北方戰鬥民族的口音喊:“獅虎虎好!我是年年的好姐妹Catty!”
星琪恍惚覺得名字耳熟的Catty是混血,假睫毛足有五厘米長,黑絲襪網眼可比漁網,人高馬大,但星琪懷疑她年齡也不大,可能沒到國內法定成年的歲數。
悠悠一米六,頂着五彩斑斓的開屏孔雀頭,兩條腿光禿禿的,風一吹直哆嗦。
夏以年今天倒沒光腿,穿純黃連褲襪,嚴格來說,還是三人中相對清口的那個,臉上沒塗那麽多白色粉末,頭發是暗沉的紅色。
偵探說委托人是受害人亦即胡興軍的口頭女朋友,星琪看看悠悠,再看看Catty,問:“你們誰是胡興軍的女朋友?”
“我!”排排站的三個哈小二統一舉手,異口同聲,接着相視一笑,又是同時開口,“我們都是。”
星琪實實在在體會了一把吓尿了。
“您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把三個哈小二哄進房間傳資料,星琪含淚控訴。
“我問過你的,”偵探一副“你碰什麽瓷”的表情,“你自己說不怕。”
“我是說哈小二她們,您早告訴我我還有點心理準備。”星琪閉着眼極盡所能地想象殡儀館的那個那個,再拿三姐妹作對比,“講真,三姐妹比那個那個可怕,吓得我連滾帶爬。”
偵探說胡興軍的死因是中毒,談不上血腥。所以即使直面那個那個,感受到的恐怖也是短期的,不可持續的。
三姐妹的可怕之處在于循環遞進,三個哈小二,破壞力不亞于三臺排山倒海的重型挖掘機。反正司機王叔連招呼都沒打一個,瞅準機會開車走人。
半個下午加一晚上,星琪被三姐妹折騰得醉生夢死,甚至找偵探碰瓷。
“可是……”偵探眉眼彎彎,“提前告訴你,你就不會被吓到連滾帶爬了。”
星琪:“……嘤。”
星琪:“您開心就好呀。”
手機嗡嗡震動,星琪拿起來一看,哈小二她們傳來了胡興軍的照片及聊天記錄。
“話說回來,胡興軍真的是她們共同的男朋友?”
哈小二之夏以年姑且不提,Catty是外籍人士,聽說父親是外交官,悠悠比夏以年還小一歲。三人連鎮上的派出所老所長見了都繞道走,居然能和和氣氣地共享一個男朋友?
星琪甚覺不可思議。
“誰知道。”
受害人只在身份證上叫胡興軍,他有另一個貼合生前形象的別名:Alex。
胡興軍長着張符合年輕群體審美的漂亮臉蛋:牛奶色皮膚,眉毛濃而長,不寬,沒到粗犷的程度,唇紅齒白,鼻梁高挺,內凹的眼窩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哈小二們傳來的絕大多數照片都是他深情款款注視鏡頭的正臉。
星琪翻了幾張,回頭瞄一眼偵探,再翻幾張,再回頭瞄。
三番兩次,手機被偵探奪過去。
“有點像您耶。”星琪指着胡興軍的眼部特寫。
天生眼尾上揚的桃花眼,只要不吹胡子瞪眼,便自帶三分暖陽般讓人沉溺的笑意。
偵探看了眼照片,視線便移向助手,微微揚起唇角,眼神專注而深邃。
頭頂空調機呼呼吹暖風的聲響忽而遠去,星琪愣愣地看着那雙仿佛探進心底的眼睛。
“像嗎?”偵探問。
星琪心頭一震,猛地打了個激靈,再看胡興軍,搖頭,“不像不像,他再投胎一百次也趕不上您好看……哎喲!”
偵探松開兔子耳朵,“去洗澡,臭死了。”
洗完澡,星琪繼續趴床上翻哈小二三姐妹持續不斷的信息。
她想起來在哪兒聽過Catty這個名字了。
哈小二之夏以年去工作室那天開過直播,期間說到姐妹開游艇出去失蹤,觀衆問起過是不是Catty,說她好久不見,哈小二當時的回答是Catty和男朋友旅游去了。
那個男朋友,就是Alex胡興軍嗎?
星琪單手給夏以年發信息,一只手使勁兒推窗戶,然而最多只能開一條不夠巴掌寬的縫。
房間越來越熱,星琪懷疑是恪力空調壞了,LED面板不顯示溫度,遙控器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因為熱,星琪卷起了睡衣的袖口和褲管。
偵探洗完澡出來時,助手向後翹着兩條光白的小腿,嘴裏咕咕哝哝,聽腳步聲到床邊,人九十度轉向她。
“悠悠認識胡興軍最久,兩個月,Catty認識他一個月,年年也是上禮拜才認識的。”星琪坐起來,“小姑娘處對象這麽随便的嗎?”
偵探不置一詞,目光落在她膝蓋一塊紫色瘀斑上,“腿怎麽了?”
星琪低頭看,“哦,這個,下午給她們表演信仰之躍,不小心磕着了。”
沒等偵探發表意見,她仰起臉笑嘻嘻地問,“算工傷嗎?”
“算。”偵探去行李箱拿了一管藥膏,“來,塗藥。”
“我自己來。”見偵探有那麽點親自服務的跡象,星琪趕緊上去接。
“別動。”偵探按下助手,把她小腿放上膝蓋,又問了遍,“怎麽傷的?”
“真的是意外……”
哈小二三姐妹兩個吵着要看信仰之躍,悠悠最癡情,想去看男朋友最後一眼。
為了不讓她們去殡儀館打擾偵探,也是少數服從多數,星琪便帶着她們去後面找斜坡。
她和司機王叔一樣,技術好,奈何環境不熟。
工作室花園的每一寸土地星琪都摸得很熟,每天哪根草多長了一毫米、哪塊泥土多了哈總的爪印她也很清楚,所以不管在四樓怎麽跳,落到哪兒她心裏都有把握。
這說好聽點世外桃源、說難聽點行将遺棄的懷安鎮不一樣,碎石野草之類的障礙物很多,饒是之前觀察了再觀察,落地時還是被地上不知是風突然刮來、又或是哈小二們踢來的樹枝絆了下,沒留心磕上了土裏的碎磚。
藥膏涼絲絲的,偵探的指腹也是涼的,星琪熱得冒汗,雙管齊下,舒服得直哼。
沒等塗完藥,腦袋湊到偵探肩窩,深深吸了一大口。
涼意沁人心脾,星琪幹脆把額頭貼在她肩上。
偵探手下動作一頓,塗完藥,食指和中指并做單棍,抵在助手右肩推遠她,“雙兔傍地走。”
“昂?”星琪沒明白,順着偵探的視線垂眸,臉色騰地紅了,臉朝下撲上偵探的單人床,“熱嘛。”
不大的房間熱氣持續蒸騰,不知覺解開了領口兩顆扣子,晚上睡覺不用穿內衣,胸前風光一覽無遺。
“是不是空調溫度太高了?”星琪抱着偵探的胳膊,鼻尖在她耳後蹭了又蹭,“找不到遙控器。”
兔子體溫是有點高,皮膚也泛着潮紅。
但夏禮白不想再重溫那幾個夜晚的噩夢,人明明在身旁,卻像墜入寒潭,冷冰冰的了無生氣,醒來後卻一無所知。
山區晝夜溫差大,不能冒險。
星琪看不懂偵探的臉色,她這邊皮膚蹭熱乎了,本能地循着涼意爬過去蹭另一邊。
她低估了雙峰的海拔高度和與偵探的距離,忽然間左胸前一點一涼,接着是右胸前,拖曳了幾公分,涼意變成滾燙熱意,從兩旁往中間彙合,回蕩在胸前和胸口。
感受到脹和痛,星琪停下來,手腳并用退回床邊,爬回自己床上。
“怎麽了?”
星琪蓋緊了小被子,不敢擡頭,“熱。”
“熱還捂那麽嚴?”偵探掀開被子,拎着兔尾巴把助手腦袋轉過來,“真的不冷?”
星琪眨眨眼,可憐巴巴地擠出兩顆眼淚,“熱哭了。”
“好,我把溫度調低。”
“滴”了一次,偵探問:“現在怎麽樣?”
“熱……”
反反複複“滴滴”了六次,偵探不肯退讓了。
“您開了多少度啊?”星琪難以置信,“得有三十度了吧!”
偵探把遙控器扔回行李箱,直直地看着她,“夜裏不舒服要告訴我。”
星琪蹭着枕巾點頭。
“不管哪裏不舒服都要告訴我。”偵探久違地用上命令的口吻,“知道嗎?”
“知道啦。”
星琪埋回被單。
過了很久,她鑽出來,小聲地,帶着點嗚咽地說,“兔子頭好凸,還好硬。”
作者有話要說: 女孩子也是會硬的啊(認真臉
數一數,我已經日更9天了,所以明天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