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澤身形靈活地折下一根半幹枯的樹枝,三兩下将其折成幾段,搭了個簡易的火架,陳啓感覺自己有點像在吃白食的錯覺,在樹上待不住了,對樹下忙碌的阿澤喊道:“阿澤,我可以下去嗎?”
阿澤擡起頭,“食物還沒弄好。”
“只有你一個在忙怪不好意思的,我也可以幫忙。”
阿澤怔了怔,停下手上的動作,翻身幾個起落出現在陳啓面前,夕陽的餘晖透過樹縫灑在對方身上,或許是逆光的緣故,陳啓發現對方的眼睛異常明亮,阿澤認真地看着陳啓,笑了笑,輕聲道:“好。”
阿澤蹲下身子,示意陳啓趴到自己背上。陳啓雙手環過阿澤的脖子,阿澤的速度很快,但身形很平穩,陳啓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就落到了地上。陳啓不由再次感嘆一句獸人這強壯的體魄,“阿澤你真厲害。”
阿澤有點憨厚地繞繞頭,在火堆旁邊清理出一條隔離帶,拿出火石将剛才架好的木柴點燃。然後在旁邊挖了個不大的淺坑,陳啓還在疑惑阿澤挖坑做什麽,只見阿澤拿起旁邊的小疣豬,伸出右手,五指指甲瞬間變長,指甲沿着疣豬的脖子轉了一圈,劃拉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也許是已經死亡有一段時間的關系,并沒有發生血液噴湧的場面。
阿澤修長的手指移到疣豬的肚子上,鋒利的食指指甲在疣豬柔軟的肚子上劃下一道血痕,兩手一掰,疣豬的肚子就被破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阿澤伸出手插進疣豬的肚子中,一個用力劃拉,血液連着內髒全部掉落到剛才挖的淺坑中。
阿澤提着疣豬的兩只前爪颠了颠,染滿血液的修長手指在疣豬灰褐色的皮毛上留下兩道長長的印痕,将內髒掏幹淨後,将處理過的疣豬放到旁邊幹淨的獸皮上,然後抓住疣豬的脖子,一扭一拉,疣豬那顆大腦袋就被硬生生擰了下來,陳啓看的脖後發涼,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
阿澤将疣豬的腦袋扔進淺坑中,連着剛才劃拉進坑中的內髒一起用土掩埋,完了後還在上面鋪上一層幹草遮蓋。
“為什麽要将這些東西埋起來?”陳啓不解地問。
阿澤用血淋淋的爪子拿起一根處理過的光滑木棍,正在将處理好的疣豬串到木棍上,聞言擡頭看了看陳啓,解釋道:“食物和血液會引來多拉平原上的掠食者,泥土能夠掩蓋氣味。”
陳啓恍然地點點頭,看着阿澤準備将串好的疣豬放到火堆上,又忍不住問:“不需要清洗一下嗎?”問完又有點後悔,野外哪裏有水可以清洗呀,現在的條件也容不得自己矯情的小潔癖發作。
阿澤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見陳啓臉色糾結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疣豬,想了想,将疣豬放下,摟起陳啓回到樹上,“你在這裏等一下。”說完跳到樹下,拿起放在獸皮上的疣豬消失在旁邊的高草叢中。
陳啓坐在樹幹上,他所在的位置比較高,倒是能看到阿澤離開的方向,或許是因為阿澤穿着獸皮的關系,幾個起落間,陳啓就分不清在高草叢中穿梭的到底是阿澤還是別的動物了。有點懊惱地張望了一會兒,心裏默默反省這裏已經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世界了,不能再以以前的标準來過日子。想了一會又塌拉下肩,滿是血污和沾了草屑和泥土的食物就算被火烤過了還是有點難以下口呀。好吧,這真不是陳啓矯情,直到早上清醒前為止,他記憶中的最後一頓飯還是坐在餐廳裏吃的正常食物,現在只是需要點時間來習慣。
阿澤這次離開的時間有點長,陳啓并沒有帶手表的習慣,手機也沒有跟着自己穿越過來,唯一的物品就是那件黑色外套口袋裏的一只打火機和一包還沒拆封的香煙。
等得久了,陳啓的思緒就從一開始的懊惱轉為擔心,腦子裏總是冒出亂七八糟的不好念頭,像是阿澤遇到食人藤的伏擊,或者遇到了正在獵食的獅群,或者是偶遇了正在追逐獵物的狼群,或者是遇到了獸人的天敵鬣龍之類的,如果阿澤遇到了危險自己應該怎麽辦呢?陳啓盯着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地平線後心想,或許自己也會消失在這片陌生的草原上吧,沒有阿澤,自己連這棵洋槐樹都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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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陳啓也分不清楚這裏的星空跟自己世界的星空有什麽不一樣,白天那個比月亮還大的白色球體倒是變得透明了許多,不認真細看都發現不了它的存在。反而是那個像月亮的淡紫色球體變成了藍色,發着柔和的光将草原上的一切映照的若隐若現,多虧了它的存在,周圍并沒有變得漆黑一片。
阿澤離開前點燃的火堆已經燃燒過半,陳啓掰下一根還帶着葉子的枝丫扔到火堆上,陳啓的準頭并不太好,火堆周圍已經七零八落地散着不少枝丫。
陳啓又折下一根枝丫,用力一抛,這次正正好落在火堆中間,枝丫被火烤出一陣“呲呲”聲,并冒出一股黑煙。
陳啓得意地晃動了一下懸空的雙腳,又略顯無賴地擡頭繼續研究夜空中那條白色的光帶到底是不是銀河。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狼嚎聲,陳啓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不遠處的草叢不規律地晃動了一下,陳啓緊繃身體,小心翼翼地趴下身子靠近樹幹,用洋槐樹茂密的枝葉遮擋自己的身影。
阿澤肩上扛着一坨用獸皮包裹着的東西,頭發帶着水氣,走出高草叢後擡頭往陳啓所在的洋槐樹上看去,沒有看見陳啓的身影,心裏咯噔了一下,将肩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扔,連忙竄上頂端那顆最大的枝丫上。
“阿澤?”
順着熟悉的聲音望去,看到陳啓好端端地出現在面前,阿澤感覺自己剛才激烈跳動的心髒才平息下來,暗暗松了口氣。
看到是阿澤,陳啓一直擔憂的心也終于放松下來,說出口的話卻又忍不住埋怨,“怎麽去了那麽久?天都黑了,火堆也快燒完了。”
“對不起,我沒想到那條小溪離這裏那麽遠。”阿澤塌拉下腦袋,确實是他太欠缺考慮了,多拉平原雖然沒有洛雅森林那麽危險,但把一個沒有什麽自保能力的雄子獨自仍在多拉平原上,實在不是一個雌子的所為,如果是在部落,自己已經要去領取懲罰了吧。
看着對方可憐巴巴的樣子,陳啓有點好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不,這件事确實是我的錯,以後我一定不會再将你獨自留下來。”
陳啓有點尴尬地連連擺手,移開話題道:“你剛才是去清洗獵物了嗎?”
說起這個阿澤才想起來,從腰間解下一個用獸皮包裹着的圓球,上面用藤蔓纏繞了好幾重,阿澤直接将藤蔓扯斷,掀開獸皮,露出一個青褐色的果子,陳啓認出那是早上阿澤帶回來的那種水乳果,只是現在阿澤手上的這個果子頂端有着一道整齊的切痕。
阿澤将頂端的果殼掀開,露出裏面透明的液體,遞到陳啓面前,“給。”
陳啓好奇的接過來,打量了一下,發現裏面液體的顏色并不是早上喝過的那種乳白色,更像是透明的,水?陳啓疑惑地問:“這是什麽?”
“水,你已經一天沒喝過水了,我在小溪裏打回來的。”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在上游打的,我嘗過了,很幹淨。”
陳啓輕咳一聲,有點尴尬地問:“我能燒開後再喝嗎?”
阿澤怔了下,笑了笑,“好。”心想,雄子都喜歡吃熱乎乎的東西,自己果然太大意了,回去後可以向弟弟請教下應該怎麽照顧雄子。
兩人穩穩地落到樹下,阿澤接過陳啓手中那個裝滿水的水乳果,在火堆旁搭了個支架,将水乳果放在上面烤後,才去處理那頭已經被清洗幹淨的疣豬。
陳啓則自動自覺地整理被他扔得到處都是的洋槐樹枝。将樹枝收攏到火堆旁邊,阿澤已經重新折下一根半幹枯的粗壯枝丫,陳啓為那棵不知生長了多少歲月的高大洋槐樹,竟然在一夜之間被他兩折騰沒了快三分之一的枝丫而默哀了幾秒鐘,火堆的火加入了新的樹枝後已經足夠旺盛,陳啓只好将收攏起來的樹枝鋪在火堆旁邊烤幹水分。
雄子的牙口沒有雌子的好,疣豬的皮比較厚韌,阿澤一邊烤一邊細心地将表皮剝下來,陳啓看了一會開始繞着火堆旁邊的草叢轉悠,之前在樹上曾看到一種略微眼熟的植物,在一堆枯草中唯一的一點綠色還是很顯眼的,陳啓沒花多少力氣就找到了。
陳啓掂了掂已經有點枯萎跡象的藤蔓,葉子倒是還帶着點綠,用力拉了拉,藤蔓齊根斷裂,陳啓額頭不禁浮現幾根黑線。将手中的藤蔓扔到一邊,伸出爪子在根部的土地上扒拉了幾下,泥土很硬,弄了半天只往下扒拉開幾厘米厚的地。
阿澤一直關注着陳啓的動向,見對方一直蹲在一旁的草叢中忙碌,看了看已經被剝完皮被烤的有點變色的疣豬,停下手中的動作湊到陳啓的身邊,好奇地問:“陳啓,你在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