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梅争寒喝多了。
以他的酒量杜大娘送的那壇酒當然不夠他喝, 只不過他被梁簡和江盛雪下禁酒令太久,好不容易尋了個由頭可以喝個暢快, 自然放開了喝。梁簡知道他憋壞了沒有阻止他, 而是讓人把孫勝的存酒搬來一些, 結果他就喝高了。
喝酒醉的梅争寒不撒酒瘋也不睡覺, 臉上帶着薄薄的紅暈, 一雙湛藍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變的迷離。他抱着酒壇子坐着, 像只犯錯認慫的奶狗, 耷拉着腦袋, 時不時的偷看梁簡。
梁簡喝的不多,加之酒量不錯,這會兒沒什麽不适。他見梅争寒喝醉,讓人進來收拾一地的酒壇子,自己起身扶梅争寒去裏間休息。
梅争寒松開抱着酒壇子的手, 抓住梁簡伸到面前的胳膊, 反應極慢的順着胳膊上移看到臉, 暈乎乎的晃着腦袋,然後咧嘴笑起來:“美人。”
聲音裏也帶着醉意, 美人二字拖長了調子, 活像個登徒子調|戲良人。
梁簡頓住,進來收拾的士兵聽見這一聲不由的憋起笑,偷瞄了一眼梁簡的臉色, 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
醉鬼的思維和正常人不一樣,梅争寒并未覺得自己像個登徒浪子, 也毫無丢臉的自覺。他只不過是視線模糊,朦胧中瞧見一位谪仙般好看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罷了。
他想和人說話,可是手腳都使不上力,好在那人心地善良伸手扶他。他順勢跟着站起身,抓住那人的胳膊,跌跌撞撞的撲過去,摟着對方的腰道:“神仙,好看。”
胡言亂語,梁簡無力扶額。
收拾東西的士兵憋的臉色漲紅,連忙告退,因為走的太急還絆到門檻,險些摔個大馬趴。
梁簡無暇顧及旁人,抓住在自己腰上亂解自己衣帶的手,扶正梅争寒的身體,認真地問道:“争寒,還認得我是誰嗎?”
梅争寒看着他笑,鄭重地點頭肯定道:“美人。”
“……”
梁簡挑眉,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第一次見識梅争寒喝醉的樣子,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畢竟他無法想象那個風姿卓越的大将軍喝醉酒就抓着別人叫美人,像個登徒浪子的模樣。
“是個人站在你面前你都這樣?”梁簡伸手去捏梅争寒的臉,突然有些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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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争寒搖頭晃腦地想了一會兒,才緩慢的反應過來梁簡的話,他扁嘴道:“不是。”
只有你才是神仙般的美人,旁人豈能入我眼?我瞧見你,就像喝了一壇百年佳釀,酒不醉我但我還是醉了,因為你比美酒更讓我沉醉。
梅争寒的聲音帶着一點細微的情緒,像是努力的想要解釋,可是酒讓他大腦反應遲鈍,他并不能把自己心裏的話都說出來。他有些着急的看着梁簡,不敢造次。
梁簡佯裝生氣瞪他,他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樣子,直勾勾的眼神變成偷偷的看。他藍色的眼睛蒙着水汽,帶着委委屈屈的神情,偷偷看過來的視線讓人心都要化了。
梁簡在他的眼神攻勢下軟下來,眉眼帶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見梁簡不在生氣,梅争寒立刻精神抖擻,雙臂纏上梁簡的腰。他現在沒梁簡高,平時站直也只到梁簡的耳朵,更何況喝了酒站不穩又矮一截。他這樣抱着梁簡,梁簡的下巴剛好在他的頭頂。他不到束冠的年紀,平日頭發都是用發帶梳起來,鬧騰這會兒發帶早就散了,一頭長發散落下來。他的發質很軟,摸上去的感覺很舒服。
梁簡怕他摔着,摟着他的腰,長發就這樣落在手臂上,柔|軟的觸感讓梁簡心悸,他埋頭在梅争寒頭頂落下一個吻。梅争寒無知無覺,伸手去解梁簡的衣帶,不過很快就被梁簡抓住手腕。
見自己使壞被抓個正着梅争寒也不害怕,他揚起下巴看着梁簡,笑的沒心沒肺。
梁簡問道:“解我衣服做什麽?”
梅争寒努力站直身體,湊到梁簡耳邊輕聲道:“織女。”
傳說天上的七仙女溜下凡間游玩,在河邊洗澡的時候被人拿走了衣服再也回不到天上。梅争寒是想如法炮制,把面前這個神仙留下來。
織女的故事也算家喻戶曉,娘親哄孩子睡覺的時候說不定就會說上幾遍。梁簡小時候不肯睡覺,他娘也會拿這些神鬼的故事來哄他。不過可能是他從小與衆不同,人人都說這是個美滿的愛情故事,他卻覺得牛郎自私自利。
現在突然被人當成‘織女’,梁簡沒想起來牛郎的自私自利,倒是想起來沒有衣服的織女回不到天上。他被梅争寒這小心思擊中心髒,雙頰紅雲朵朵,覺得自己也有一些醉了。他摸着自己發燙的臉,強裝鎮定地說道:“幼稚。”
幼稚酒鬼梅争寒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對,還在想着怎麽解梁簡的衣服。梁簡怕他再出新招自己沒辦法收場,半哄半騙道:“你現在老老實實上|床睡覺,我就不走。”
并不老實的梅争寒只接收到上|床睡覺幾個字,他驀然瞪大眼睛,然後羞澀的點頭道:“好。”
梅争寒答應的太快,梁簡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但他一時又想不起來,只當自己多心了。他半拖半抱的摟着梅争寒,準備帶他進裏間休息。不想他剛挪動步子,梅争寒就整個人壓下來,他一時重心不穩往後倒下,為了不摔着梅争寒,他的手臂緊緊的摟着梅争寒的腰。
他們兩個人喝酒的地方從桌邊換到矮榻,上面鋪了一層錦緞,這一摔倒也不打緊,只是二人姿勢着實有些不雅。
梅争寒壓|在他身上,支起上半身瞅着他,頭發落在梁簡的胸膛上。而梁簡的外衣被梅争寒蹭散,滑落在臂彎上,欲脫未脫。
“争寒,你先起來。”梁簡被梅争寒壓着腿和腰腹,上半身使不上力。若是強行掙脫,肯定會傷到迷迷糊糊的梅争寒。
梅争寒蹙眉看着他,不明白為什麽要起來,他壓着梁簡的胸膛道:“睡覺。”
睡……梁簡一愣,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為什麽覺得不對勁,是梅争寒的神情古怪。梅争寒把他那句睡覺理解成他陪梅争寒睡覺,難怪梅争寒一臉的不好意思。
梁簡沉默幾息,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喝醉酒的梅争寒真的是變着法子的撩撥他,偏偏他什麽都不能做。這就好比一桌的山珍海味擺在他面前,他卻只能吃素一樣。看得見吃不着,還有比這更痛苦的折磨嗎?
相比內心的煎熬,身體的反應更是誠實。梅争寒似乎也發現異樣,他疑惑的皺眉,覺得有東西頂着自己,他不舒服的扭動身體,想要伸手去把這東西拿掉。梁簡被他吓的心髒驟停,猛然抓住他的手,再也顧不上會不會傷到梅争寒,趁他恍惚這會兒功夫,翻身把人放倒在軟榻上。
“城主大人,給你量身的繡娘過來了,要請她進來嗎?”
梁簡一門心思撲在梅争寒的身上并沒有注意到有人接近,等士兵走到門口通報,他才有所察覺。這個士兵是梁簡留在門口的守衛,他知道屋子裏只有梁簡和梅争寒兩個人,以為他二人還在拼酒便直接進來了,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一幕,吓的立刻背過身去。
梅争寒被梁簡放倒在床榻上老實不少,士兵進來通報時他沒在作亂,而是乖乖的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梁簡。
竟然被手下的人撞見這尴尬的一幕,梁簡氣也不是,罵也不是,他坐起身撐着額角好一會兒,等身體的尴尬勁緩過去,道:“繡娘此刻何在?”
士兵回話不敢背着梁簡,硬着頭皮轉過身,垂着頭道:“正在前廳等候,若是城主不便,我這就去把她打發了。”
“沒什麽不方便,你去請她進來。”梁簡沒有責備士兵自作主張,他和梅争寒現在這個樣子确實有些欠妥。但稍微收拾一下便好,沒必要讓人繡娘白跑一趟。
士兵領命下去,不一會兒一位穿着明豔大紅裙的婦人便在士兵的帶領下從外面進來。屋子裏彌漫着濃郁的酒氣,婦人見這混亂的場景也不吃驚,屈膝行禮道:“民婦見過城主,見過二公子。”
梁簡擡手示意她免禮,起身道:“虛禮就免了,你過來量吧。我妹妹暫時不在府中,她的衣服尺寸我明日派人給你送過去。”
梁簡治理時疫那段時間在城裏混了熟臉,不少人都認得他,繡娘也是。所以這會兒見了梁簡繡娘并不害怕,見梁簡如此配合,直接過來替梁簡量尺寸。
梅争寒躺在軟榻上見梁簡把他晾在一邊頓時就不樂意了,他暈乎乎的坐起來,只見面前多了一個人影在對梁簡動手動腳,頓時就不樂意了。他心想自己折騰那麽久,美人都不肯乖乖的讓他把衣服脫下來,怎麽來了個不認識的,美人反而配合起來?
梅争寒心裏頓時像啃了一口不熟的杏子,又酸又澀。他立刻從軟塌上爬起來擋在繡娘和梁簡中間,不高興的瞪着繡娘。
繡娘被他瞪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麽惹到這位二公子,尴尬的退開,惶恐道:“民婦可是有什麽地方冒犯了公子?還請公子恕罪。”
梁簡頭疼的扶額,拉住梅争寒道:“争寒,別鬧。”然後又對繡娘解釋道:“不關你的事,他喝醉了,別和醉鬼一般計較。”
繡娘這才發現梅争寒面帶紅雲,眼神迷離,雖然在瞪她,可是那神情不像是生氣,倒像是自己搶了他的東西他不樂意。梁簡伸手過來拉他,他頓時委屈的扁嘴。繡娘忍俊不禁,感慨道:“城主和公子的感情真好。”
梁簡面上掠過一絲尴尬的神色,繡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看他這個樣子多半不肯讓你量身,還是等他酒醒了我替他量好和我妹妹的一起給你送來。”梁簡現在只覺得頭大,心裏想着先打發繡娘離開,反正他的衣服尺寸繡娘已經量完。
繡娘了然的點點頭,梁簡叫人進來送她出門,繡娘行禮告退。
等繡娘一走,梅争寒頓時老實起來,不在纏着梁簡,乖乖的坐在軟塌上。梁簡看着他,罵不得說不得,心裏又氣又無奈。
“你啊你,要我怎麽辦?”
梅争寒不說話,自知做了錯事,乖乖的低下頭。梁簡還以為他是在反思,誰知還沒兩息,他又擡起頭來,一副我知道該怎麽辦的樣子從矮榻上下來,一陣風似的跑出門。梁簡讓他吓一跳,擔心他摔着連忙跟着出門。
不過他剛走到門檻梅争寒就回來了,雙手背在身後神神秘秘的踱步過來,看見梁簡笑的格外甜。梁簡今日算是被他折騰夠了,心髒起起伏伏多次已經變得格外冷靜,他看着他帶笑的眸子,佯裝生氣的板起臉。
“不氣不氣,花送給你。”梅争寒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指尖握着一朵雪白的木槿,上面還帶着傍晚的露水。花瓣微微合攏,藏在伸展的綠葉間,像是嬌羞的少女擡手掩面。
梁簡看着花沒說話,梅争寒以為他是不喜歡,頓時蹙眉苦惱起來,撓頭想了一會兒,偏頭看着梁簡道:“親親?”
“……”
梁簡擡手捂臉,只覺得全身都燒起來,臉上火|辣辣的發燙。他還是低估了梅争寒喝醉以後撩人的手段,真的是一個接一個,完全沒給他消化的機會。
梅争寒見梁簡不說話,就當他是默許,靠過來踮起腳尖在梁簡的額間親了一下,然後退開些許看着梁簡,又把手上的花遞過去。
在額間一觸即離的唇濕熱柔|軟,像是小心翼翼的安撫。梁簡心亂如麻,胸膛裏面像是裝了幾千只兔子在七上八下的亂竄。他擡手握住梅争寒遞過來的花,被撩撥的不能自已。
梅争寒見梁簡收下自己的東西,知道他不在生氣,頓時松口氣,緊繃的弦跟着放松,眼皮一沉,整個人倒向梁簡沉睡過去。
梁簡接住醉過去的梅争寒,聽着他沉穩的呼吸聲,在門口站了許久才把人打橫抱起放到床上。梅争寒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梁簡替他整理散亂的頭發,埋頭親了親他的唇角,低聲道:“你的花你的吻你的心你的人我都收下了,這輩子就是下地獄,我也要拖着你和我一起,我死也不會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