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無名
徘徊于塵世之中，茫然無措。
沒有人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夠消失。
每日重複着看日出日落，看着不斷離開又不斷歸來的人們，他感覺到迷茫。
僅剩的記憶一點點消失，他越來越不記得自己曾經經歷過什麽，自己是誰，為什麽會變成游離的狀态，也不知道自己到是是什麽東西，為何存在。
是鬼魂嗎？聽說人們死後會變成鬼魂，但是他安靜地坐在将死之人的床前，卻從未看見過與他相似的東西從屍體之中冒出來。
那，是什麽呢？他安靜地坐在天臺邊緣，俯視着人世間。人們庸庸碌碌，不知為了什麽努力地生活着，悲歡離合不斷地發生。
他曾經嘗試着觀察人們的日常，親情，友情，歡樂，悲傷，但除去這些之外，最多的是一種名為“愛情”的東西，明明那種脆弱的感情更像是鏡中的影花，水中的浮月，無法理解，無法觸及，卻依舊有源源不斷的人苦苦求索，卑微地甚至放棄自己的存在，只為追求這如同泡沫一般的東西。
他感到孤獨。
但卻并不了解這種奇特的情緒。
這一天他像往常一樣漫無目的地游蕩，不知疲倦地輾轉與各種地方，也不知在尋找什麽，或者只是打發無聊的漫長的時間。直到他遇見了一個擁有着墨玉般的眼睛的少年，他看見少年眼中的閃爍的星辰。
“我叫弋秦。”他聽見少年如同清泉般清脆的聲音。
他看得見我啊。
像是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一個巨大的驚喜，像是在最普通不過的一天收到了一件精美的可以收藏一生的禮物，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靠近，像觸碰易碎品一般，極其輕地觸碰那個眼中有着星辰的少年，他蒼白透明的手第一次沒有穿過去，傳來了年輕的身體的溫度，溫暖的，卻讓他感覺到熾熱，燙手，刺痛。
“你看得見我啊。”他的聲音直接傳遞到弋秦的腦海中。
他找到了寶藏。在這麽一個和平常沒有區別的普通的午後，找到了珍貴的寶藏。
他們很快成為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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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游玩。雖然這些事情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他熱衷于與弋秦一起享受這些過程。
“認識這麽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弋秦歪着頭，笑容如同陽光一般醉人。
名字啊。他也同樣歪着頭，名字對于他來說其實也沒有任何意義，能叫出這個名字的，世界上僅有這樣一個人，所以名字也沒有了意義。他知道，只要弋秦在呼喚他，他總能感覺到。
“名字啊，我的名字……忘了。要不你給我取一個吧。”他笑着，撐着頭，專注地盯着弋秦的笑容。
“名字這種事情還是自己來取比較好。畢竟是要陪伴自己一生的東西。大多數人都無法選擇，名字是長輩給予的，而你卻幸運得可以給自己取名字呢。”
“弋秦的名字也是長輩取的嗎？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嗯，是前輩們取的。大概因為念着順口……哈哈……”
“真是不負責任的長輩。”他無奈地吐槽，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結果最後也沒有取好一個名字。
“弋秦，你每天都在忙些什麽呢？每次看見你，你都在塗塗寫寫的。”
“備考啊。大學哪點都好，就是不能挂科這點比較令人煩躁。”
“大學是什麽樣子的？好玩嗎？”
“嗯，你來就知道了。”
他無奈地把手搭在弋秦的肩膀上，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寵溺。他當然知道大學是幹嘛的，只不過為了能一直陪在弋秦身邊。
弋秦啊，其實和其他的少年沒什麽區別，同樣忙忙碌碌，為着不知結果的未來奮鬥，明天忙于普通毫無樂趣的東西，自己卻樂在其中。但他就是覺得快樂，待在弋秦身邊他會感到快樂。
不同的，唯一的，無法取代的。
他曾安靜地等待昙花的開放，一連盯了幾天，直到花開的一瞬間，他感受到快樂。但随後便發現，每朵花的開放都是如此，此後便會以更快的速度凋零。
他其實已經遇見到了結局。名為弋秦的人類少年也将如同那朵花一樣迅速地凋零，但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幸福的事物。
想要記住那個安靜的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陰影。在樹下小憩的少年睜開了擁有星辰的眸子，呼吸也帶上了幸福的味道。他這麽想着，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微笑着撫去了少年頭上的葉子，少年仰起頭。
他就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人願意為了一個人付出自己的一切。他就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一個人可以為了另一個人卑微到塵土裏去。這個少年值得被人付出，也理應對一切漠然。
是的，他能看出來少年笑容背後的漠然。他甚至明白，弋秦的面具。但他就是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不管不顧地投身進去。
唯一的，能夠看見他的人類。
唯一的，能夠認同他的人類。
任何事物被打上了唯一的标志都會變得無可替代，無法舍棄，明知道錯誤，也義無反顧地撲過去。
“你叫什麽名字？”弋秦再一次問道。
“我忘了啊。”
第一次被人回應，第一次被人關注，第一次知道了何謂溫暖，第一次明白了鏡花水月是什麽。
他知道弋秦終将逝去，卻沒想到那一天到來的如此之快。
被病痛折磨的少年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消瘦了下去，他的容貌依舊如同當初一樣，只不過更加憔悴。
“今天是你的二十歲生日，生日快樂，弋秦。”他安靜地坐在弋秦的病床前。而這個人卻永遠不會回應了。
但世界不會因為誰的逝去而停止運轉。他看着弋秦的親朋好友一個一個死去，最終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記得弋秦了。
人，他是人嗎？
不知道是誰說的，當世界上最後一個記住他的名字的人死去，那個人就會永遠地真正地死去了。他想，弋秦應該還是活着的，活在他的心裏。
他自欺欺人地笑了出來，卻總是忘了最初的時候，他連自己的存在也忘記了。有關弋秦的記憶一天天消失，他極力挽留，一遍一遍地努力回想，卻終究只能屈服于時間的偉力。
“弋秦，弋秦，弋秦，弋秦……”
“不能忘了弋秦……”
“弋秦，弋……秦……”
“弋……秦……？”
“弋……”
“是誰？”
“誰……？”
“那個人是誰啊？”
“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淚水第一次從他的眼中滴落，他原來是有眼淚的啊，明明都以為沒有這種東西了。
原本從未獲得就不會去期待，如今的他卻再也忍受不了寂寞和孤獨了。
還能再一次相遇嗎？
他不停地在內心祈禱。
世界輪回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始終沒有見過可以看到他的人。
弋秦站在時間的節點，看着他不停地徘徊，不停地尋找，不停地輪回，不知疲倦。但他卻不知道，弋秦已經不在他的世界了，無論輪回幾次，無論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尋找幾次，他再也無法找到弋秦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世界意識的具現化，可惜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什麽了。”弋秦自言自語。
“不然的話，世界還可以繼續成長，直到脫離新生世界，進入中期世界。畢竟世界沒有劇情。”
“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求求你告訴我吧！”
“是誰……”
他依舊徘徊着，麻木地前行。
他踏着時光的回廊，記憶以無法捕捉的速度消失。
最終停在了最初的時刻。
世界意識睜開了雙眼。
他安靜地坐着。
他的手穿過了人類。
然後，一個少年仰起頭望着他。
世界開始運轉。
作者有話要說： 好氣啊，作為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星耀，每次排位我都被對面的王者吊打。(〝▼皿▼)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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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祭祀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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