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個人的傻子 (1)

大概誰都沒想到,宋明殊一夜間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名人。

連鄭賀都知道了他的大名。那天小雪拿一份文件找鄭賀簽字,他忽然擡頭問:“你男朋友叫宋明殊吧,就是電視上那個?”

“啊?”她被問得措手不及。

鄭賀溫和地笑:“那天陪我媽看電視裏的唱歌比賽,正好看到。”

原來如此。海選是錄播,上個周末剛好播第一輯。明殊是那一輯的最後一個,身背吉他,潇灑萬狀。評委先問:“說說,你為什麽來參賽?”

明殊回答:“向我父母證明組樂隊不是胡鬧。還有……”他停一停,“站在最高處,才能讓我愛的人看見我。”

最八卦的那個評委表示很動容,然後明殊自彈自唱了一首撕裂版的“花房姑娘”。不知是不是事先編好的,評委們聽得眼泛淚光,其中那個八卦評委問:“你說你希望愛你的人看見你,是因為她不知道你愛她?”

明殊說:“他知道。”

八卦評委追問:“那你來參賽是希望她能回應你的感情?”

他默默笑笑:“他應該永遠不會像我愛他那樣愛我,不過沒關系,這不妨礙我愛他。”

八卦評委唏噓:“哇,我真好奇這是個什麽樣的姑娘。她有哪裏特別吸引你嗎?”

他撓頭,想了一想:“也沒什麽特別的……”然後微微勾起嘴角,閃出他玩世不恭的花美男微笑:“就是有的人,也說不出為什麽,但你知道一輩子只能遇到一回。”

電視機前大概有無數少女同時尖叫,連臺下那個八卦評委也沒忍住,于是他就光速般紅了。

等他從外景地回來,已經會在飛機上被人認出來,所以必須人模狗樣地戴上墨鏡,下飛機還獲得了特殊待遇,他問最近的洗手間在哪裏,竟然被空姐慇勤地送到VIP俱樂部的門口。

這種情況下不沾沾自喜只能是矯情。他匆匆忙忙進去,差點和對面擦肩而過的人撞個滿懷,他回身點頭致意,不料遭到對方銳利的冷眼。

交通事故顯然雙方都有責任,不過明殊不打算計較。他拎着簡單的行李躲進VIP俱樂部的洗手間,撥通阿仁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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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有道屏風,隔住外面的視線,他躲在屏風後面的角落裏,忍不住手心冒汗。時至今日,面對阿仁他仍像當年學生見到班主任一樣,不自覺地緊張。

電話響了幾下,有人接起來“喂”了一聲,阿仁的聲音說:“明殊。”

他覺得自己象小孩向大人邀功:“阿仁,最近有沒有看電視?”對方輕聲笑起來:“看了,看見你了。”

忽然覺得一切很值得,說話的聲音卻結巴起來:“你知道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那個,下次錄影在本市,你來看吧,我可以拿到票……現在票很難搞到,連媒體都搶破頭。”對方的沉默叫他不安,他的聲音低下去:“……帶你愛人一起來好了,女兒也可以來……”

電話裏有隐約的雜音,屏風外水龍頭下傳來嘩嘩的水聲。過了良久,才聽到阿仁一聲輕嘆:“你不是和一個女孩子住在一起?我以為你已經……”

“哦,”他大大松了口氣,如釋重負,“你說小雪啊,我怎麽可能對她有什麽想法,完全沒可能!不過就是我父母那裏需要有個交代。我父母都挺喜歡她,我和她住在一塊兒完全是為了讓我父母高興……”

話音未落,“匡當”一聲巨響,有人掀翻了面前的屏風,一拳頭砸在他額角上。

他是萬萬沒料到,竟然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挨揍,還打得他鮮血長流。回到家他向小雪怒氣沖天地控訴:“不過是擦肩而過,肩膀碰了下肩膀,那個有病的,居然追到洗手間來打我,擦!又不是我睡了他老婆……”

“後來呢?”小雪打斷他,“你還手了?沒把他糾送機場保安?”

明殊尴尬地皺眉:“你沒見那人兇神惡煞的樣子,穿得倒是人模狗樣的,下手真狠,糾住我揮拳就砸,砸完了一聲冷哼,扭頭就走,我哪有還手的機會?”

小雪笑他:“原來是白挨了一頓揍。”明殊嘀咕:“我現在不是得注意影響嘛,鬧得人盡皆知多丢人。”

夏天的傍晚悶熱難耐,只有陽臺上有幾許微風。他們坐在陽臺上,小雪把着明殊的腦袋,往他額頭的傷口上塗碘酒,痛得明殊“嘶”地倒吸一口冷氣。她低頭吹吹他的傷口,笑說:“乖,別動,馬上就好。”

電話這時候在口袋裏驚天動地地響起來,她看看來電顯示,硬着頭皮接起來。

“我要的數據呢?”對方的語氣來者不善。

她好言回答:“其它都收集好了,只有三年前的單據,那時候公司的帳是雇一個會計公司做的,我沒有存檔,找了原來的公司,說明天能……”

孟懷遠的聲音冷若玄冰:“我以為我們說的很清楚,你有一周時間,我從澳門回來需要見到所有的材料。”

她一愣,手一抖,明殊“嗷”地抗議,她忙放下手裏的棉花棒,對電話裏說:“你要是着急的話,我把我有的先發給你……”

對方打斷她:“你作為公司的主要財務人員,公司三年前的單據都沒有存檔,我嚴重懷疑你們公司是否嚴格執行有效的財務制度。一周時間很充裕,你到現在也收集不齊幾個數據,腦子一根筋,做事沒條理,感情沖動,被人騙還幫人數錢……總之,我十分懷疑你的個人工作能力。你們這樣的公司值不值得投資,更讓人懷疑。”

她立時被對方陌生的語氣說懵了,還有什麽感情沖動,被人騙替人數錢,是從何說起,和她的工作能力有毛關系?她“夥呆”的表情惹得明殊朝她好奇地擠眉弄眼,探過頭來想旁聽她的電話。她一把摁開明殊的腦袋,才想起來反駁:“孟先生,一周時間确實充裕,但到明天才滿一周。”

孟懷遠答得斬釘截鐵:“明天早上八點鐘,如果見不到材料,我會和鄭賀說,我要重新考慮二期投資的可能性。”

八點鐘根本還沒人上班,她不禁發愣。一邊的明殊還來打岔,遞給她創可貼,示意她幫忙往腦門上貼。電話裏的孟懷遠冷冷說:“如果我是你,不論現在在做什麽,馬上就放下手邊事去想辦法。”

她終于發怒:“孟懷遠,你是在故意找茬。”

他停了一停,沉聲說:“厲曉雪,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麽要故意找你茬?”

突如其來的狗血事件讓她焦頭爛額。按他說的,她忙撇下手邊明殊的腦袋,打電話去聯系人的辦公室,已經七點多,當然沒人接,找到那人的手機,連着撥了幾次,也無人接聽。

明殊好整以暇地在一邊撥他的吉他弦,幸災樂禍地笑:“這就是你那個B套餐?看起來真的是來報仇雪恨的。”

她狠狠地瞪明殊,這時候聯系人打回來,她忙陪笑去央求那人,好話說盡,對方只有一句話,現在已經下班了,再怎麽緊急也得等明天上班再說。她無奈,最後對方要挂電話了,她看見坐在一邊看好戲的明殊,忽然靈機一動,對電話裏說:“對了,您看不看最近那檔最紅火的唱歌比賽節目?我能拿到現場的票,您要不要?”

對方大喜過望:“真的假的?當然要!我女兒可喜歡那個叫宋什麽的了。”

她不禁朝明殊奸笑:“宋明殊吧?那巧了,我還能幫您弄個簽名照什麽的。”這回輪到名殊朝她瞪眼,她又不懷好意地加了一句:“讓他給您女兒獻吻都沒問題。”

放下電話,聯系人熱情高漲地回公司找文件去了。明殊朝她怒目而視:“獻吻?”她摟過明殊在他腦門上大大親了一口:“我兒出名了,真好!”明殊不耐地拍掉她的手:“別動手動腳。”

八點鐘的夜晚華燈初上,遠處的群山暗下去,對面樓裏的燈漸次亮起來,在暮色中顯得尤其靠近。她忽然說:“宋明殊,你有沒有想過要搬出去住?”

明殊皺眉:“好好的為什麽要搬?”

她向對面揚起下巴:“要是牆外埋伏個八卦記者,這裏一覽無餘。那我們不是會被曝光?”

“切,” 明殊不屑一顧的樣子,“我又不是謝霆鋒,誰管我和誰住?再說大家不是都知道我有個一生一遇的愛人嗎?”說罷他忽然探頭過來:“哦,是你怕曝光吧。不會吧?對那個B套餐有期待?”

眼前燈光閃爍,像無數只眼睛,暮色裏一陣風來,又倏忽消散。她低頭,鄭重地想了一想,才默默笑說:“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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