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五一放假前，高一年級要進行一次小測試。因為調座位的事, 何小葉這次考試是帶着任務的, 所以考試前幾天幾乎是一頭栽進了學習裏。
考試前一天布置考場, 下午不上課, 姜恒同學覺悟很高, 覺得自己作為何小葉的補習老師一定要盡職盡責，所以非常正經地告訴何小葉，下午不要回家，去圖書館, 要進行考前沖刺。
正在收拾書包的何小葉擡起頭，乖乖巧巧嗯了一聲, 順便表達了自己的感謝，黑白分明的眼坦誠地望着他。
呃……
姜老師有點郁悶，對上那雙坦誠的眼，心裏驟然就生出一些欺騙小姑娘的強烈罪惡感。
因為不是周末，圖書館裏人不算多, 兩人撿了一個陽光充足靠角落的位置。
何小葉剛坐好, 便動作利落地從書包裏抽出自己買的物理試卷。
她拿出試卷一張張翻啊翻, 嫩白的手指便在姜恒眼前晃啊晃。午後的陽光灑在她手上, 暈出一層融融的金光。
姜恒細細看着，覺得她連指甲都比別人可愛。他在心中默默咆哮，老子的媳婦兒為什麽這麽可愛啊！！！
何小葉拿出一張物理試卷，輕輕推到了姜恒面前，老實巴交道：“這個題, 我昨晚想了好久，怎麽都不會。”
姜恒看一眼題，嘴角牽出臭不要臉的笑，同時抓起一支筆，在手裏閑閑地轉着，“要不你親我一下，我告訴你？”
何小葉微瞪眼，抿着唇，臉頰染上薄紅。她一言不發，拿回自己的試卷和筆，非常有骨氣地要自己克服難題。
這道物理題大概跟何小葉八字不合，她絞盡腦汁還是沒有把它征服。
姜恒見她蹙着眉，滿臉糾結，心有不忍，湊過去，極不要臉道：“要不我親你一下，我就告訴你？”
何小葉瞪他一眼，臉上寫着走開兩個字。
姜恒毫無預兆地伸出食指，輕輕撫了撫何小葉微皺的眉頭，壓低聲音說：“你別皺眉。”
話落音，他已經拿起筆，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
他刷刷幾下寫了兩行算式，結尾用力頓一下筆，然後将筆翹起來，又開始閑閑地轉筆。
“你按這個思路試試。你剛才的突破口不對，換個思路。一定要自己去想，我告訴你答案是沒有意義的。”
姜恒停下轉筆的手，把筆遞到何小葉面前，嚴肅道：“先把這題寫出來，然後找同類型題鞏固，最後總結這類題型。開始吧。”
何小葉接過筆，認真看了看姜恒給的思路，然後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幾乎沒遇到什麽困難就寫出來了。
“這麽簡單的麽？”
她側過頭，看着姜恒眨了眨眼，有點難以置信。
姜恒輕笑了起來，伸出手在她頭頂揉了揉，“很多東西只要想通了，就沒有那麽難。”
“難的是想不通，”何小葉突然苦着一張臉，無精打采看着姜恒，“我大概天生不是讀書的料。”
何小葉說着，下巴放在手上，趴在了桌上。她盯着前方發呆，“其實有時候挺不想讀書的，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但成績總是不理想。付出跟收獲不成正比，心累。大概我有點笨？”
她側過頭看了姜恒一眼，但沒等他回答，又扭頭看向前方，繼續道：“姜恒，你罵罵我。”
“啊？”
姜恒有點懵，何小葉從來都是将自己的情緒藏起來，他幾乎已經适應了那種感覺，她現在突然将心底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倒叫他有些不适應了。就像失寵的妃子突然被寵幸，高興得有些難以置信。
見他半天沒反應，何小葉趴在桌上側過頭，可憐巴巴望着他，“你罵罵我吧，比如不讀書就找不到工作這樣的。”
姜恒：……
“拜托了。”
“何小葉，你這樣不好，學生就該好好讀書。”
“你這樣怎麽考大學？”
“态度這麽不端正，怎麽讀好書？”
“社會比你想象的艱難，你不好好讀書，将來怎麽養活自己……”
姜恒越說聲音越低，目光越來越柔，“不如你嫁給我吧，以後這些風風雨雨就交給我了。”
考試為期三天，最後一天只有上午考，下午開始放五一小長假。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這段時間補課有些效，何小葉考完，自我感覺還不錯，而且她最怕的物理這次最後一個大題居然就是上次在圖書管問姜恒的那種類型題。因為思路通了，又總結了這種類型題，雖然題目有變形，但理解題幹之後，分出類型，很快就能解出來。
何小葉抱着書本，一個勁跟姜恒說那道物理題，她的喜悅溢于言表。
姜恒不說話，只看着她笑。
他的心情有點複雜，看見她的笑臉，他的一顆心便跟着她嘴角的弧度蕩來蕩去，忽高忽低。可一想到她是因為一道物理題才這麽開心，心裏就有點不爽。
呵呵，他居然在跟一道物理題吃醋！！說出去，夠孔訓那群人笑兩年。
何小葉還在說物理題，姜恒看着她，用一種惡作劇般的惡劣心态對她說道：“其實只要認真分析知識點，幾乎可以猜到物理考試的題型。哪些考點會出選擇題，哪些考點是大題必考。我們現在知識點還不多，猜題的話，十拿九穩。”他說得頭頭是道，但嘴角卻勾着一個壞笑的弧度。他停下腳步，微彎腰，湊近何小葉，“你親親我，我就教你。”
他話音還未落，得瑟的表情還沒擺好，就感覺手臂被抓住，接着一個溫熱的吻軟軟地印在了臉頰上。
她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龐，留下一串串奇異的火苗。
因為馬路上人不少，何小葉只快速地親了一下，便躲了回去。她心跳極快，臉上燙得不行，根本不敢跟姜恒對視，她幹脆轉過身，背對着他，加快腳步往前走。
姜恒愣在原地，心情有點一言難盡，他的姑娘因為物理題就這麽屈服了？？？
他看着那道越走越遠的小小身影，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何小葉走出一段距離，才發現姜恒沒跟上來，她停下腳步，回身看他。他仍站在原地，神情不是太好。
“姜恒？”
姜恒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何小葉從沒見過他這種神情，神經猛地繃緊了起來。
姜恒兩步邁到她面前，盡可能用輕松的語氣說道：“一個物理考試而已，至于這麽高興？”
何小葉定定地看着他。她臉頰通紅，但目光裏透着前所未有勇敢，“跟物理題沒關。”
姜恒還未來得及發出自己的疑問，就感覺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微涼，柔軟。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卻一字一字落入了他的耳中，印在了他的心頭。
她說：“我只是想那麽做。”
姜恒的心突然就跳亂了節奏。
何小葉擡起頭，見姜恒沒有反應，她抿抿唇，雙手抓住他的手臂，借力踮起腳，努力擡起頭，在他下巴上親親吻了一下，然後松開他，拔腿就跑。
姜恒回過神，長手一伸，抓住她衣服帽子，輕輕一帶，就将她拉進了懷裏。
她那麽小一只，姜恒直接将她裹進了自己的外套裏，兩人緊密貼合在一起。
他摟着她，低下頭，緩緩觸她的額頭，鼻尖輕輕蹭她的比較，聲音低啞，帶着誘人情欲的味道，“你怎麽這麽壞呢？撩完就想跑？”
何小葉雙手抵着他的胸口，他身上灼人的溫度和特有的帶着檸檬香氣讓她瞬間緊張又眩暈。
她抵着他的胸口，将通紅的臉埋在他胸前，又羞又急道：“你快松開我。”
“不，”姜恒低下頭，湊在她耳邊，刻意壓低了聲音，“撩了要負責。”
“快點松開，會有人看見。”她有些急了，輕輕跺跺腳，将臉更深地埋在姜恒懷裏。
姜恒壞笑一下，惡劣道：“剛才你幹壞事兒的時候，怎麽不說人多呢？啧，莫名其妙被強吻……”
“閉嘴，不許說。”
何小葉惱羞成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額……跟自己軟軟的腰不一樣，像塊石頭，硬邦邦。
兩人笑鬧着，突然一陣低低的争吵聲傳了過來。
何小葉扒着姜恒的衣服，把小腦袋露出來，扭頭朝争吵處看去。
是陶川和一個矮小的婦女。
何小葉見過那個矮小幹枯的婦人，是陶川的媽媽。她滿臉焦急地看着陶川，整個人看起來比上次見到時更加滄桑憔悴。
兩人站在較隐蔽的地方，跟陶川他們隔着一個綠化帶，陶川和他媽媽并沒有發現他們，仍在争執。
陶母抓着陶川的手，看樣子有些急切。
下一瞬，陶川甩開了陶母的手，吼了起來：“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學校找我！”
何小葉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看見的一切。她雙手躲在姜恒懷裏，下意識揪緊了他的衣服。姜恒将她摟緊一點，輕輕拍了怕她的背。
陶母聲音很低，一直說着什麽，枯枝般的雙手舞動着，想要抓住自己的兒子。
但陶川退了一步，同時揮揮手，擋開了她的手，激動道：“我好不容易考進市裏，就是想離開那個小村莊。我不想讓我同學知道我是這樣的出身，你趕緊回去！”
陶母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陶川一揮手打斷了。他不耐煩地扭過頭，剛好看見了何小葉跟姜恒。
三人同時愣了。
陶母看見何小葉，記起是陶川的同學，她立刻轉身，慌慌張張地跑了。
她太過慌張，步伐有些踉跄，跑幾步，噗通摔在地上。
何小葉心一緊，從姜恒懷裏掙出來，往前跑了兩步，“阿姨！”
陶母沒有停下，連動作都未停頓，爬起來就跑開了。
何小葉收回目光，隔着綠化帶，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陶川，“你媽媽摔倒了，你連看都不看一眼嗎？”
陶川雙頰漲紅，咬了咬牙，才硬邦邦道：“她是成年人，會照顧好自己。”
“我聽班主任說，你媽媽連火車都沒坐過幾次，你放心讓她自己離開？”
陶川扭頭看着她，目光依舊溫和，但眼底有一股惱羞和狠戾，“她自己能來，就能自己回去。”
“陶川……”何小葉頓了頓，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
陶川突然笑了，“想說我虛榮？”他看了看姜恒，又看向何小葉，“你們這些富二代能知道我們的辛苦嗎？你喜歡姜恒，為什麽？因為他好看，因為他一呼百應，因為他為人大氣，因為他成績優異？那你怎麽不想想他為什麽好看？他一件衣服夠我兩個月生活費，他能不好看嗎？他為什麽大氣，他請朋友吃頓飯，我們窮人可以交一年學雜費了！他成績優異，請的補習老師大概能從學校排到郊區！”
何小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陽光般燦爛向上的少年，內心的怨氣卻是如此黑暗醜陋。陽光的背後會有陰影，可能就是如此吧。
“如果不能換位體會別人的難處，就不要随意開口指責別人。何小葉，你看上的也不過是姜恒這些外在條件，說白了你跟那種寧願坐在寶馬裏哭也不坐在單車上笑的姑娘沒有什麽差別，只是你的虛榮更高級。”
“你他媽說什麽呢？！”
何小葉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耳邊一陣風刮過，姜恒已經沖到綠化帶邊，單手撐着護欄，直接越到對面，照着陶川的臉狠狠來了一拳。
陶川應聲倒下，姜恒直接騎在他身上狠揮了幾拳。然後站起來，對着他一頓踢。
“姜恒！”
何小葉繞過綠化帶護欄，跑到對面時，陶川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
“姜恒，不要！”何小葉死死拖着他的手。
姜恒回頭看她一眼。
何小葉快速道：“我可不想再去派出所撈你一回。”
姜恒失笑，“越來越厲害了，會損我了。”他說完，轉頭看向陶川，臉色立馬難看了起來，他舔舔槽牙，一字一頓道，“管好自己的嘴，這次算輕的。”
姜恒說完，帶着何小葉離開。
陶川呈大字躺在馬路邊，雙眼無神地盯着天空，很久都沒動，直到電話響起。
“喂，”他的聲音很溫和，完全沒了剛才的刻薄。他張張嘴，嘶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人瞬間被他弄得緊張了起來，“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呃……”他嘴裏說着沒什麽，但呼痛的聲音一直未停。
“你趕緊說，別跟我裝模作樣。”
“我碰到姜恒跟何小葉了，鬧了點矛盾，然後……”
那頭的人狠狠呵了一聲，“他打你了？你在醫院。”
“不用去醫院，沒大問題。”他說着又嘶了一聲。
“舍不得花錢？等着我，你在哪兒？”
陶川挂了電話，仍舊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失神。
沒多久，一輛出租在他身邊停下，車門打開，簡文走了出來。
夜色慢慢降臨，天空被一層層染成深黑。
何小葉坐在桌邊，托着腮，回想着下午的事。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陶川費盡心機掩蓋自己的出身，雖然有些虛榮，但也屬人之常情。何小葉有點後悔，自己不應該那麽赤、裸、裸地去指責他。
她突然記起看過的一句話，如果你無力幫助他人脫離困境，就不要點破他的處境，那只會讓他更難過。
何小葉擡起頭，剛好看見遠處掩映在樹冠間的屋頂。
姜恒，姜恒。他的秘密又是什麽？
何小葉看着屋頂失了神。如果朋友們都不知道，還有誰會知道？親人！
何小葉像被突然點醒，她立刻打起了精神，從桌上拿起手機，解鎖調出姜溫的手機號。
她還未來得及摁下撥通鍵，手機卻想了起來。
屏幕上閃爍着“彭宇城”三個字。
她有些詫異，彭宇城為什麽會找她？兩人雖是同學，但卻沒什麽交集。
何小葉遲疑了一下，按了接聽鍵。
那邊的人似乎很着急，連禮貌性的招呼都沒打，語速極快地直奔主題，“何小葉，陶川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姜老哥：老宸，出來挨打。誰他媽是失寵的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