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壁爐16

溫故往裏看去,白天規整的圖書室,此刻在白熾燈的映照下慘白一片,空氣裏一股消毒水的氣味,刺鼻難聞,而在原本圖書室正中央的位置,停着一架手術臺。

手術臺上放着一具沒有頭的雕塑,雕塑表層基本被血染紅,而雕塑裏面,鮮血正沿着空蕩蕩的脖頸邊緣,緩緩滑落。

“啪嗒——”

溫故循着聲音去看,地上粘膩的污血上,躺着一顆沾滿血跡的腦袋,腦袋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看。

詭異的感覺順着他的脊椎骨開始一點一點的往上爬,溫故不适的斂眉走過去,腳踩在血中,發出“漬”聲。

“喵嗚~”貓在門外低低喚道。

它不敢進去,動物天生有對未知危險預警的能力。

橘貓蓬松的尾巴毛炸開,很想幹脆的丢下這個人類不管,但卻意外的有些猶豫。

——“乖,你再躲兩天,別被我弟弟發現了,等我們走了你再出來。”

橘貓晃晃腦袋,溫故的話在它腦中回響,像帶着魔力一樣,一遍遍拂過它心髒的位置,漸漸的,那個地方好像有了輕輕的,輕輕的,心跳聲。

溫故沒管橘貓,他往前走去,鞋底從污血中拔出,又是不輕不重的一聲響,他仿佛走在爛泥裏。

在手術臺旁邊的工具臺上,有一本敞開的記事本,仿佛剛剛被人閱覽過。

溫故走過去拿起筆記本,敞開的扉頁裏最上面一行是日期,下面寫着“患者:木”三個字,“木”字偏小,看起來像是只寫了一半的偏旁,他往前翻過一頁,頓時停住目光。

XX月XX日

患者:張游

病理:失血過多而死

治療方案:肢解後回爐重造

最終結果:已康複

肢解?

溫故僵在原地,一瞬間手腳冰涼,腦中不停的閃過美術室畫板上的畫,最後定格在只畫了張游腦袋的那副畫上。

為什麽那張畫會畫着張游的腦袋?為什麽所有的畫合起來剛好是一個被肢解的人?

他猛的回過頭,地上污血裏的雕塑腦袋不知何時轉了向,原本因為被他越過而背對他的正臉,此刻正滿臉血污的凝視着他。

手術臺上的身體和掉在地上的腦袋……

皮球滾落在地上的聲音……

溫故毛骨悚然的往後退開,他本想避開雕塑的視線,但不知為何,另一股危機感突然襲來,他本能的轉過身,拿起記事本擋了一下。

“嘶!”

刀刃劃破了溫故的手背,他只來得及匆匆一瞥,敵人的二次攻擊便再次襲來。

是那頭原本應該待在彼爾德卧室裏的泰迪熊。

棕色的泰迪熊套上了白大褂,此刻大敕敕站在溫故面前,它手裏拿着用來肢解屍體的手術刀,像被設定好程序般,面無表情的手起刀落……

此時再躲已經來不及。

溫故眼看着手術刀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大腦飛快轉動,同時微微側過身想避開要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喵嗚!”一聲,橘貓沖了上來,體型過重的胖貓一下子怼在了泰迪熊臉上。

溫故驚呼:“小心!”

橘貓匆忙回頭看他一眼,仿佛再說:“還不快滾!”然後便一心一意抱着泰迪熊的腦袋搏鬥。

它的爪子狠厲的撓在泰迪熊臉上,卻因為泰迪熊沒有痛感而效用甚低,甚至沒能拖延幾秒,就被泰迪熊狠狠的扔了下去。

橘貓痛呼一聲,摔在地上掙紮了兩下,它擡眼看向溫故,溫故剛跑到門邊,而泰迪熊已經追了上去。

它盡力了……

橘貓在心底嘆了口氣,作為一只被人扒了皮挂在牆上幾百年的老虎精,它發誓,這是它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好事。

而且沒留名。

泰迪熊已經追至眼前,溫故眼看着面前全黃的美術室大門,他匆匆回頭一瞥,別無選擇,只能鑽了進去。

這邊反手關上門,外邊就傳來了“咚咚咚”的砸門聲。

泰迪熊不能說話,整個三樓除了砸門聲便只剩下溫故如鼓如雷的心跳。

“撲通——”

“撲通——”

血液從心室被擠壓着運輸到身體各處。

被劃傷的手背隐隐作痛,血液已經不再往外湧,卻時刻提醒他門外那是一只怎樣的泰迪熊。

溫故背抵着房門,第一次覺得夜晚太過安靜,以至于一點點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他垂着臉頰目光沒有焦距,這一刻,死亡距離他是如此近,近到他第一次發現,他說要保護秦淮肆的話語有多蒼白無力。

門外的泰迪熊還在使勁砸門,它不會痛,也不會累,甚至可能準備不死不休。

溫故不敢放松,漸漸的,他又開始擔憂砸門聲會吵醒樓下的秦淮肆。

如果秦淮肆醒來發現他不在,找上來了怎麽辦?

溫故不敢繼續往下想,有些事僅僅是一個想象裏的畫面都會讓他抓狂。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見到了活着的秦淮肆。

絕望逐漸在黑暗裏發酵,絲絲縷縷,就像有實體一樣,極其緩慢的将溫故吞噬,溫故迷迷糊糊的想:其實他死了也沒事,只要秦淮肆能活着就好。

黑暗裏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在這裏做什麽?”

高溫靠近,溫故愣了愣,道:“我在……躲避一只泰迪熊。”

随着溫故話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突然燃起一抹火光,橘紅色的火苗蹿得極快,很快燒出一片成年男性形狀的火焰輪廓,赤紅的光倏然填滿整個畫室。

漆黑的牆壁與血色手型再次浮現。

溫故驚愕的擡眼去看,下一秒便繃緊了腦中的弦。

在他面前站着一位全身纏滿繃帶的男人,繃帶底下只留下一對湛藍色的眼睛,而火苗就在他的繃帶上跳躍起舞。

“你知道嗎?”繃帶男陰沉的說:“我一直在等待一個能聽見我說話的人。”

“為什麽?”溫故問。

他背後的門還在“碰碰”作響,泰迪熊守在屋外,讓他想逃也逃不出去,只能壓下心底的恐懼,先與面前的繃帶男虛與委蛇。

至少繃帶男暫時不準備對他動手。

溫故警惕得摸出卡牌,那裏面有秦淮肆給他準備的特別的鋤草剪。

繃帶男“桀桀”的笑了兩聲,繃帶下的臉動了動,看起來十分驚悚,他十分願意替溫故解惑:“因為只有能聽見我說話的人,才能代替我成為新的守門人。”

溫故道:“難道以前一直沒有人能聽見你說話嗎?”

“自然有,”繃帶男不屑的看向溫故:“只是都不耐燒。”

他說完又自顧自嘀咕道:“藍門明明說了找到能聽見我說話的人,就可以讓他替代我的位置放我自由,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也要燒?”

藍門?

溫故若有所思道:“那請問能告訴我,成為守門人需要做些什麽嗎?”

“做什麽?”這顯然是第一次有人詢問這個問題,繃帶男語露疑惑。

成為守門人需要做什麽?

他好像自打被燒死後就自動成了守門人。

可為什麽他燒死了那麽多人,守門人還是他自己?

繃帶男的腦子早就被火焰燒光了,他想不出答案,幹脆不再多想,反而堅定道:“不知道,先燒死你看看再說!”

繃帶男語畢,整個美術室瞬間化作一片火海。

同時,溫故抽出鋤草剪掃向繃帶男,而繃帶男反應極慢,慢至鋤草剪已經擦過他身前,他才往後一飄,讓至安全距離。

在他身上鋤草剪碰到的地方,那些早就被燃脆了的繃帶緩緩散開,露出裏面焦黑的腐敗的肉,散發出一股糜爛的臭味。

繃帶男臉上的繃帶顫了顫,肉眼可見的不愉飛快的漫上臉龐。

溫故聽見他憤怒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