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爛俗故事
齊菲慢慢往後退,靠在沙發上,翹起一條腿,上挑着眼睛看梁夏,活像電視劇裏的纨绔子弟。只是她對梁夏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分外眼紅,她問:“你說怎麽辦吧。”梁夏感覺這個問題就像個陷阱,張着血盆大口等她跳進去。
她說:“我賠你吧。”
齊菲笑了一聲,“你知道我這件衣服多少錢嗎?”
梁夏左看右看也不過是件普通的毛衣,鼓足勇氣問了句:“多少錢?”
齊菲用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多少錢?你一個月工資都賠不起!”
梁夏忍不住在心裏翻白眼,她想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這霸道總裁的臺詞一套一套的,而且你又不知道我工資多少怎麽就賠不起了?她知道齊菲今天就是來無理取鬧的,有點心累,嘆了口氣,“那你說怎麽辦吧。”
齊菲說:“其實衣服是小事,重點是你讓我不開心了,要是你給我出出氣,我心情好了,這事就算過去。”
梁夏搖搖頭,她有自己的堅持,雖然已經退讓到這一步,“你告訴我多少錢,我賠給你。”
說這話的時候梁夏心裏有點同情秦天天,秦天天這麽好的一個人,就是眼光不好,找了個莫名其妙的女朋友。這麽一想她又有點委屈,她會來這打工,還不是為了給齊菲和秦天天騰地方?結果對方完全不領情。
齊菲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聽了她的回答直接站起來,“那我只能去找經理了,你說我有沒有本事讓他開除你?”
這句話像是一桶冰水把梁夏淋了個清醒,她一下子拉住齊菲:“你想怎麽出氣?”
齊菲原本只是放句狠話,梁夏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你這麽在意這份工作呢?”
其實梁夏根本不喜歡在這工作,環境太吵,還總有喝多了的中年男人借機拉她的手,只是她有必須留下來的理由,此刻也不需要解釋,她又重複了一遍:“你想怎麽出氣?”
齊菲舉起還剩大半啤酒的酒瓶:“你把酒灑在我身上,我也灑點在你身上,不過分吧?”
梁夏有點懵地想那确實是不過分,下一秒齊菲就把啤酒從她的頭上全部淋下來,先是在她的眼睛前連成一片水霧,再争先恐後地順着她的脖子流進她的衣服裏。齊菲要的是冰啤酒,此刻冰涼的液體在她的身上像一條肆意作亂的蛇,她的身體在發抖,臉卻一瞬間爆炸般的紅,連着耳朵,所有血管都要沖破皮膚一樣,巨大的羞恥感和憤怒讓她發不出聲音。
齊菲在笑,“還有一瓶呢。”她拎起另一只酒瓶,但接下來的動作卻很快就僵住了,彎起的嘴角也漸漸向下撇,在包廂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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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夏沒有回頭,因為她聽見了聲音,她想自己今天真的是生活在爛俗小說裏了吧,所有狗血的事都一一發生。
秦天天去隔壁的舞蹈教室找齊菲,同學說她請假去KTV了,他一不做二不休也請了假,軟磨硬泡了前臺半天,連身份證都拿出來自證清白,終于得到了齊菲的包廂號。他忘了在哪本雜志上看過,人難過時會做的十件事,其中之一就是去唱歌。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推開包廂門,用溫柔到自己都有點惡心的聲音喊了一句:“齊菲。”然後他就停住了。
齊菲也停住了,那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背影很明顯地顫了一下,“齊菲!”他吼了一嗓子,完全忘了今天是來道歉的,他覺得這才是自己的聲音。他一下子把齊菲握在手裏的酒瓶奪過來,齊菲都沒掙紮一下,還在驚慌地看着他。他也毫不避諱地與她目光相對:“你在幹什麽?”
梁夏心裏一片混亂,連剛才受的欺負都抛在腦後。她只覺得要完蛋了,齊菲一定會哭訴,秦天天一定會相信自己的女朋友,但還要又尴尬又歉疚地向自己道歉,齊菲就會用委屈又怨恨的目光掃射她,洞穿她,讓她明白自己是他們感情的破壞者。梁夏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窒息,她寧願秦天天不要出現,讓齊菲發洩個徹底吧。他們輪流登場,她真的無力招架。
可是齊菲卻沒有像她設想的劇本一樣眼淚汪汪,她的确眼眶含淚,卻是害怕的眼淚,心虛的眼淚,她顫着聲音問:“你怎麽在這兒?”
這可是小說裏反派陰謀敗露時的臺詞,梁夏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秦天天哼了一聲,不知道他有沒有冷笑,但那表情的确很冷,“我本來是找你道歉的,但現在我覺得,我上次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錯。”
然後他湊近了一點,又說了一句話,梁夏看到齊菲的臉色在這麽暗的燈光下也顯得蒼白。
他說:“我只是說得還不夠完整,你和梁夏不一樣,因為你根本沒資格和她比。”
梁夏被秦天天拽着胳膊往外走時昏昏沉沉地想,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不過一瞬間,自己的人設就從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翻身成為英雄救美的女主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