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佳好友

秦天天扯着梁夏一路橫沖直撞，不算太大的KTV他拐了好幾個彎。梁夏擡頭就能看見190的高大背影，于是便低下頭，也不敢東張西望。

他終于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來，梁夏以為他要和自己聊聊，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秦天天卻把手一揮：“進去啊。”

“啊？”梁夏一臉茫然。

秦天天把眉毛皺起來，向上指了指“女更衣室”的牌子，“還要我送你嗎？”

梁夏這才回過神來，自己還有一臉一身的啤酒，流進衣服裏的酒水半幹，冰涼滑膩的感覺很詭異。她抛下一句：“那你等我一會兒。”就鑽進更衣室裏。

KTV的員工更衣室還算不錯，有一個小的淋浴間。梁夏在這裏洗好澡，換上自己的衣服，吹幹頭發，再好好地嘆了口氣，把剛才受到的驚慌和即将面對秦天天的憂慮都嘆出去，然後像個英勇的戰士一樣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走到門口她愣了一下。

秦天天靠在對面的白牆上，模特的本能讓他随便就能凹成一個好看的姿勢，像在拍時裝雜志。他有一個極其優越，高挺的鼻梁，走廊上的光線就順着他的鼻梁分割開來，将一張原本就很英俊的臉變得有些神秘莫測。如果這個畫面出現在酒吧裏，那麽他會是一個絕佳的搭讪對象。

而他只是在等人，等她。

秦天天等人的樣子很虔誠。沒有玩手機，也沒有東張西望。只是天長地久地站在那裏，像是要變成一尊石像，直到他等的人出來，看他一眼，他才重新開始呼吸。梁夏沒想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會有一個專心致志等她的人，一瞬間好像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沒那麽難受了。

她走到秦天天面前，秦天天的視線瞄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就站直了，雙手插兜一副很酷的樣子，“走吧，帶你去吃飯。”

結果一出門他就忘記維持自己的形象，不停地跺腳，“好冷啊！”他呼出大團的白氣，重新牽起梁夏的手，“我們跑着去吧。”明亮的眼睛在笑，梁夏就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在十一月冰冷的街道上笑着跑起來。

秦天天把梁夏帶去了一家粉絲店。“只要喝一碗熱乎乎的粉絲湯，所有不好的事情就都不算事兒。”他一邊幫梁夏用熱水燙筷子一邊說。梁夏望着他想，秦天天又曾經遇見了什麽不好的事呢？

粉絲湯上來了，梁夏顧不上燙嘴先喝了一口，渾身抖了一下，紅暈慢慢爬回臉上。秦天天笑着看她的變化，“緩過來了？”梁夏點點頭。那笑容瞬間無影無蹤，“我們可以談談了吧？”

“為什麽騙人？你不是說要上晚課嗎？”

梁夏自知理虧，但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只能望望自己的那碗粉絲湯，再望望秦天天，一副可憐樣兒。秦天天換了個策略，“你是不是缺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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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夏搖頭。

“生活上有什麽困難？”

梁夏還是搖頭。

“你一定要說實話啊，有困難我會幫你的。 ”

梁夏堅定地繼續搖頭，心說我最大的困難就來自你啊。

“那就好。”秦天天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KTV的工作我給你辭了。你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麽想的，大晚上來這種地方打工，還不告訴我們，萬一出點事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怎麽辦啊？”秦天天還要繼續進行思想教育，卻看到梁夏瞪大了眼睛，“你把我工作給辭了？”

秦天天知道這事是他獨斷了，但今天這樣的場面，誰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次？齊菲他能制住，下回要是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他又不在旁邊，梁夏要怎麽收場，他不敢細想。趁梁夏換衣服的時候他找了經理，盡量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說自己是梁夏的哥哥，順順利利地把這工作攪黃了。

現在他有點結巴，“你，你要真需要工作，我來幫你介紹啊。我幫你搞定行不行？那個地方真不适合你啊，對不對？”

梁夏被他氣得頭疼，兩只手像兔爪子一樣往前伸了一下，“诶呀你什麽都不懂，那份工作不一樣！”

秦天天也有點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地傷心了，“有什麽不一樣啊，你說給我聽聽？”

梁夏猶豫來猶豫去，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在這裏工作滿兩個月，就可以住他們的員工宿舍。”

“我想搬出去。”

秦天天在這一刻開始進行深刻的反省，最近有沒有惹梁夏生氣，有沒有哪裏讓對方不舒服。反省了半天醒悟過來兩人這段時間幾乎就沒碰面，于是他小聲問：“為什麽啊？”樣子比梁夏還可憐。

“我不想讓齊菲和你覺得尴尬。”梁夏幹脆破罐子破摔，“她作為女朋友不喜歡其他女生和你們一起住，我能理解。我已經給你們添挺多麻煩了。”

“我們不尴尬啊。”秦天天順口接話，說到一半才覺得不對，“不是，誰說她是我女朋友啦。你們怎麽一個個都覺得我們在交往呢？問過我的意見嗎？還不允許我有個異性朋友啊。”他之前剛被方也和葉知秋質疑過，對這個問題敏感得不行，所以一下子噼裏啪啦地炸開了。

梁夏愣在那裏，不知該作何反應。

秦天天理了理情緒，重新開口：“齊菲和我就是高中同學，她也是從外地來的，沒什麽朋友，所以一直找我玩。我原先覺得她就是有點任性，人不壞，所以她對你說話沖了點我也沒放在心上。但我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情，我替她向你道歉。還有，我保證她不會再來我們宿舍，你沒有打擾到任何人。

梁夏，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說，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我們能遇見，是一段很好的緣分。如果你願意，就把現在的宿舍當做家。家，是永遠都不會趕你走的。”

梁夏很想對秦天天說，你以後不要再用這種神情講話，太認真，太誠懇，很容易讓人臉紅。他信誓旦旦地對她做出一個根本沒必要的保證，而梁夏只能低頭吃東西掩飾心慌，含糊地說了句“好”。

粉絲湯涼了，但好像也沒人在意。

吃過飯兩人走回宿舍，路上梁夏問：“你對齊菲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為什麽好端端地把我扯上？”

秦天天的嘴巴又變得不利索了，“就是誇你好，好呗，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好。”

梁夏就笑了，她總是笑得很無憂無慮，一邊笑一邊眯起眼睛：“虛僞。”

其實是真的。

秦天天自己也想過，梁夏和齊菲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呢？

他其實是個好脾氣的人，所以很能包容齊菲的缺點，不止是任性，還霸道，自私，喜怒無常，聒噪，可這些讓人生氣的地方一覺醒來秦天天就抛到腦後了，第二天見到齊菲，該笑還是笑，該說話還是說話。

他總覺得人都是有缺點的嘛，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可梁夏是第一個不需要包容的人，第一個幾乎可以被稱為完美的人。

她很好，形容起梁夏他的詞彙就變得很匮乏，只能說很好，很好。

她會很用心地記住每個人的口味，就算切洋蔥淚流不止，也定時做方也愛吃的回鍋肉。

秦天天有段時間嚷嚷着減肥，不吃晚飯，半夜餓得受不了起身，客廳裏有梁夏準備的堅果，還有一張便簽——“少吃一點，不會胖的。”

每次他們訓練考核，門上也會有她貼的紙條，大大的笑臉和“加油！”

三個男生聊天時方也曾經說：“梁夏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葉知秋在一旁默默點頭。

就算這樣，在拿到工資以後梁夏還一直紅着臉說謝謝，一副很虧欠他們的樣子。

她越這樣，秦天天就越在意，本能地不想讓她受委屈，所以才會在今天看到齊菲的行為後那麽憤怒。齊菲的無理取鬧他無所謂，他是摔摔打打慣了的男孩子，磕破皮流了血也能嘻嘻哈哈。但梁夏不行，梁夏是那麽好的女孩。

秦天天的世界總是很簡單，因為他想得不多，也因為他不願多想。就像在這一刻，他本應順着心緒發現一些別的事情，但他卻把一切都暫停在這裏，他只是覺得，自己不想讓梁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