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物是人非
“傳達室有一個快遞,記得幫我拿一下。”
“好。”梁夏邊說邊切了一刀香芹,新鮮爽利的味道在廚房漸漸彌漫開來。
“我今晚就不過去吃飯了,單位聚餐。”
“好。”這次的回應中夾雜了一聲嘆息,梁夏有點郁悶地回頭望了望爐子上正在炖的魚湯,花了她三個小時。大哥你不回來吃飯倒是早點說啊!
“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啊。”她将切好的蔬菜放進盤子裏,擦了下手就準備按“結束通話”鍵。
“嗯。诶诶诶等等!”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高分貝的大喊,駱遠總是在最後關頭想起最重要的事,這是他的習慣。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駱遠的聲音裏有藏不住的興奮,梁夏想現在他的眉毛一定和他的音調一樣正在往上挑。
“幹嘛送我禮物?”
“你的生日就要到了呀,猜猜是什麽?”
我的生日還有一個月好嗎,梁夏默默地在心裏吐槽,卻也忍不住好奇。她實在想不出駱遠這個鋼鐵直男能給她準備什麽禮物,去年的雙人蹦極至今仍在她心裏留下陰影。
“這次的禮物确定是一件物品吧。”
“确定,而且你一定會喜歡!”
“嗯...衣服?口紅?烤箱?圍裙?”梁夏随便猜了幾樣,都遭到否定。突然她腦海裏靈光一閃,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你不會是買了......”
“沒錯!我買了Unicorn演唱會的門票,就在你生日那天。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梁夏握着電話的手有點顫抖,她輕輕閉上眼睛,覺得疲憊感從心底向四處蔓延。
Advertisement
大約一個月前,她和駱遠在客廳看電視,一檔音樂節目,畫面突然切到了Unicorn。曾經最熟悉的臉龐沒有預兆地出現,梁夏的眼前瞬間一片模糊。等她反應過來,駱遠已經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你追星啊?喜歡他們?”
梁夏狠狠抹了把眼淚,“沒,唱得太難聽了,我們換臺吧。”
駱遠當時順從地一言不發,卻沒想到把轟炸留在了一個月之後。
“駱遠,”梁夏盡量平靜着自己的語氣:“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他們,這票能退嗎?”
“不要不好意思嘛,你追星我又不會嘲笑你,看電視都看哭了還說不是他們的粉絲呢。”駱遠笑了一聲,“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們老大要來視察了。”
“謝謝。”梁夏在心裏長嘆一聲,卻還是誠懇地道謝。雖然這禮物對她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但她明白,駱遠是真的花了一番心思。
“不客氣,我也愛你,mua~”
随着一聲響亮的飛吻,駱遠挂了電話。梁夏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出一點并不明顯的笑容。
她不明白駱遠是怎麽從一聲“謝謝”推導出“我愛你”再回答“我也愛你”這句話的。她也不用明白,反正自說自話是駱遠的習慣。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會在一起。
晚飯做了兩人份,卻只有她一個人吃,不可避免地撐到了。收拾餐具,洗碗,下樓扔垃圾再去傳達室拿快遞,多麽接地氣的鍛煉方法。
和駱遠的快遞一起拿回來的還有一份文件袋,應該就是駱遠說的門票。
梁夏回到家,将兩樣東西都放在桌子上,出神地望了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拿了把剪刀将文件袋剪開。
怕什麽?秦天天又不會從裏面跳出來吓人。
可光是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心髒就像被按下振動鍵一般狂跳不止。
輕飄飄的兩張紙片從文件袋裏落下來,梁夏撚起一張,拿在手裏看。門票的中間是三個男生穿着西裝的照片,五官輪廓更加成熟,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可只要盯着他們的臉一直看,那些曾經天真純粹的少年就會從完美精致的軀殼下跳脫出來,走到她面前。
方也的大嗓門依舊不饒人,辮子上一串鈴铛叮鈴作響;葉知秋帶着金絲邊眼睛,總是似笑非笑的腹黑神情;秦天天,最挺拔的秦天天,笑起來最溫柔的秦天天,眼底總有一抹璀璨星光,留給她,只留給她。
近一些,再近一些,似乎就真的能伸手觸碰到。
有潮濕的觸感落在手背上,梁夏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真是...多愁善感啊。
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她被吓得一激靈,直到看見屏幕上顯示的“程佳佳”三個字才松了口氣。
來南京工作之後,她和喬伊的聯系不多,反倒和程佳佳漸漸熟絡起來。這丫頭平生一大愛好就是煲電話粥,饒是現在已經交了男友,天天濃情蜜意,也不妨礙她隔三差五地致電來騷擾梁夏。
“親愛的,幹嘛呢?”程佳佳一開口就是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親昵。
“把這稱呼留給你家對象去。”梁夏被她逗樂了,“我,做家務呢。”
“真賢惠。”程佳佳說完這一句,突然沒了下文。
梁夏知道這是她有心事的表現,往沙發上一靠,“有話就說吧,我現在有時間。”
“這回真不是我的事。”程佳佳嘆了口氣,猶豫再三才把話說出口:“他們要去南京了,你知道嗎?”
梁夏思考了幾秒才明白“他們”是誰,她皺了皺眉,“程佳佳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不就是來開演唱會嗎,你說得像他們是專門來看我一樣。”
“誰知道呢,”程佳佳小聲嘟囔,“說不定真會去找你。”
像有一團火在心裏灼燒,梁夏突然覺得煩躁不堪。她不明白,三年了,她像逃難一般把家搬到南京已經三年了。這三年她将“遺忘”兩個字做到了極致,絕口不提那個人的姓名,不聽他的歌,不看有他參演的影視劇,就算在街頭遇到躲不過去的廣告,她也會看着地面,匆匆走過。連夢中都沒有出現過他,一次也沒有。可為什麽事到如今周圍的人還是在不斷提醒他的存在,甚至荒唐地認為,他們還有可能。
所有的可能都被摧毀在三年前的那個夏天了,那個她還沒有好好欣賞就不得不逃離的夏天。這毀滅有多徹底,她最清楚。
“我們早就沒有聯系了。他們現在要找我,只能通過警察;而我想見他們,只能花錢。這就是我們唯一的關系,網絡一線牽,全靠這段緣!”梁夏不管不顧地對着電話一通吼,郁悶的心情終于松快了一些。
“诶呦喂,”程佳佳揉揉耳朵,“你也就只會為了他的事才這麽失控。”
“嗯,我只會為了他失控。”梁夏任命般的點點頭,“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所以我才會問你啊,他們的演唱會你要去嗎?”
梁夏甩了甩手中的門票,“我是避之不及,可票已經送到面前了。”
“送到面前?”程佳佳大喊一聲,梁夏皺了皺眉,終于體會到了剛才她給對方帶來的“暴擊”。“駱遠買的嗎?”
“嗯。”
“這小夥子很上道啊。”電話那頭傳來一連串笑聲,“怎麽突然就轉性了呢,最近對你這麽貼心。”
梁夏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心情因為這句話莫名變得有些沉重,“可能是想讓我嫁給他吧,他媽媽一直在催婚。”
“那你呢梁夏,”程佳佳輕聲問,“你想和他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