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山隐隐13

空曠寂靜的宮殿內。

宮人都已退下,殿內只剩兩人,裝飾古樸肅穆的宮殿中不經意的便流露出一股冷厲來,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香氣充斥着君清的鼻口間。

燃燒的熏香自然是上好的,然而這種宮內已經聞慣了的氣味對君清而言卻是如此的陌生,一如這座都城,一如眼前的這個男人。

“父皇!”

君清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那怕是如此的陌生,但是面對這個男人時還是會從心底生出一股親切熟悉感,那是源自血脈的羁絆。

夏熠并沒有說話,常年執掌天下權柄讓他自有一股威嚴氣度,唯我獨尊,不容置疑,哪怕是與修行的真人在一些也不會遜色半分,這是禹朝的主宰,也是将是這天下最後一位正統的帝王。

終于,他開口了“吾兒,你回來了。”

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但若是人生只認對錯,那活着又有什麽意思,拼命的汲取權利,不就是為了可以活的肆意一點嗎?

他死後,縱使是洪水滔天又有何妨!

于是,君清成為太子,然後成為帝王。

等到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君清猶有些不敢置信。

就——那麽簡單?

“就是那麽簡單,吾兒,這就是權利,讓你可以選擇,而不是被選擇的權利。”

那個男人笑的肆意。

哪怕是面對死亡,他依然無所畏懼。

“我要去見你母親了,她已經等我很多年了。”

“可惜,等朕明白一些事情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于是,君清積壓所有的不甘情緒都已經煙消雲散。

從小沒有父母,出身的問題,讓他從小到大過的其實并不怎麽愉快。他的到來,雖然有修行界的安排在裏面,但是自己又何嘗沒有那麽一絲野心呢,哪怕知道自己是與虎謀皮,引狼入室。

君清有修為在身。

他的登基,會讓禹朝當年布下針對修行者的陣勢失效,而蘇溪掌握有《禹貢九州圖》,有了它,破除當年人祖在禹朝內布下的阻擋他們的陣法就會輕松許多,禹朝,在也不是修行荒漠。

當年禹朝建立之後,為了防止那些掌握有大力量的修行者作亂,或者是早預謀着可能會有這一天,人祖在禹朝內布下了層層禁制,除非得到禹朝官府的許可,否則,在禹朝範圍內根本就無法使用法術。

《禹貢九州圖》,就是人祖留下操作禁制的至寶,上面詳細的對應九州大地山川河流,能夠操縱地力氣運,具有種種不可言說的神異,然而,一萬多年前,幽帝為了飛升,命令道派使用其抽取天下靈脈地氣,最終,地脈的破損使得道派與禹朝遭到反噬,道派三分,禹朝也沒落下去。

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當年道派動用了道祖留下的寶物,形成天水澤封印了此物。

失去了《禹貢九州圖》,禹朝也沒法在自己的土地上讓人修行,從此成為修行荒漠,雖然那些擁有神異力量的人或妖也沒法在禹朝境內使用法術,但沒有了恐怖武力的加持,禹朝也迅速沒落下去,而梁荊揚三洲,原本就是禹朝後來占領的土地,所以也在禹朝衰落後輕易的脫離出去。

青州因為佛門的特殊性,固然已經成為佛門的地盤,但修行的禁制還在,其本身也不太好受。

現在,是終結這一切的時候了。

“仙人萬歲!”

“太好了,仙人來了再也不用受那些惡吏的欺壓了”

“我們家服徭役的孩子都回來了,不用在交稅了。”

蘇溪冷眼看着底下歡呼雀躍的百姓。

有因為仙人的到來而受益所以歡呼和高興的,當然也有因自身受損失而哭泣和悲傷的,衆生百态,紅塵一景。

這裏是兖州的最後一片屬于禹朝的土地,過了今天,天下将對豫州形成合圍之勢,豫州作為禹朝的國都所在,也将是最後的目标所在。

現在,這裏的百姓正在為仙人的到來而擺脫了禹朝官吏的欺壓而歡呼。

這樣的場景,蘇溪已經見過很多次,禹朝作為一個傳承已久的皇朝,只要最高統治者腦子沒病,為了維護統治都不會往死裏壓榨百姓,但是地方上的糜爛,尤其是禹朝也管不到的大大小小的封地領土內,繁重的剝削和徭役一直都沒少過。

于是,民衆們為了擺脫頭上欺壓的枷鎖高興着,議論着仙人的慈悲與善良。

着眼于眼前的利益,卻沒有想過,這些仙人們難道就會比從前的官吏諸侯要好嗎?

群衆永遠是短視的,至少大部分是。

修行界門派的到來,對于具體利益的瓜分和統治,還是要依靠這些現有的貴族階層的,畢竟,你不能指望這些修道者親自去處理各種凡間公文案牍。

先殺掉一批頑固者不合作的以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對剩下的有權有錢有勢者加以吸收,利用他們替門派維持凡人間的統治,受欺壓的永遠是最底層的百姓。

不要問蘇溪為什麽知道的那麽清楚,因為,她現在正在那麽做着。

靠着禹貢九州圖這件人祖的至寶,蘇溪的修為順利的提升到了反虛中期,這些年在攻破禹朝州域的過程為門派立下了不少功績。

現在她也是門派中握有實權的一脈長老。

熊遺夢死了,天水澤那一脈就被她收歸到了自己的麾下。

不管如何,作為熊遺夢明面上的弟子,禹貢九州圖的掌管者,蘇溪也不在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在她接手過熊遺夢的勢力後,在蘇溪的苦心經營下,終于擠進了天守閣的高層。

繞是如此,蘇溪也有過幾次險死還生的情況。

禹朝作為一個屹立幾萬年的存在,自然也有着自己培養着力量底牌在。

一方面,是他們為了适應修行荒漠而專門培養的不借助天地靈氣,專修武力,打熬自身的功法,這樣練出來的人,練到大成甚至能斬殺反虛真人,就是一般修煉出來的軍隊,也給修行界帶來了不少麻煩。另一方面,,禹朝為了抵抗修行界的入侵,不惜引入被驅逐到北海的妖族,還有修行界各種為了利益的互坑行為,私下的小動作一直沒斷。

熊遺夢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陷入到一個騙局中而被圍攻死的。

等到姍姍來遲的援兵到的時候,他就只剩下快要消散的元神了。

蘇溪比他還要倒黴,握有禹貢九州圖是一件讓很多人眼紅的事情,尤其是禹貢九州圖作為攻破每州修行禁制的先覺條件,這其中可以運作的利益足以讓很多人為之動容。

随着禹朝的攻破,人祖的血脈這個先覺條件也已經不值錢了,禹朝延續那麽多年,繁衍下來的宗室子弟血脈最近的也有幾萬人,從這幾萬人中挑選幾個有資質的,在把他的修為提升的築基期也并不是什麽特別難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并不希望蘇溪活着,有時候,來自內部的暗箭才是最防不勝防的。

盡管蘇溪已經小心再小心了,但是還是有幾次陷入到生死危機的關頭。

但随着蘇溪逐漸站穩手腳,收攏人手,聯合各方利益,最主要還是修為的提升,這種事情也越來越少。

等到這裏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蘇溪準備把剩下的瑣事放手下去,趕往最終的戰場。

“徒兒拜見師父”

來人大約二十幾許,面相穩重,恭敬的向蘇溪行禮。

“懷免,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蘇溪對自己的大弟子一向十分放心,不過對其他人就未必了,尤其是某個眼神一直飄忽不定的。

“涵書、子筠、子熙、小涼你們給我聽好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要老實聽大師兄的話,不許惹事,尤其是你,許小涼,聽見了沒有。”

“師父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會老實的。”

叫許小涼的少年躲在大師兄顧懷免的身後,對蘇溪保證的是無比認真。

只是這個認真能保存多長時間,那就只能呵呵了。

蘇溪的臉上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來“小涼兒,要是讓我知道你又惹出什麽事的話,我就罰你關靜室修煉,還有你們,誰要是幫他,就一起陪他關靜室。”

完了,許小涼看着周圍露出愛莫能助表情的師兄師姐們,臉色徹底垮了下來。

五十年過去了,身為一位實權長老,反虛期的存在,蘇溪自然是收了不少徒弟,排除掉記名弟子不算,這些親傳弟子中最讓她放心的就是大徒弟顧懷免了,出身世家,成熟穩重,交給他的事也都做的很好。

相比之下,許小涼這個調皮搗蛋的小弟子就給她惹出了不少事來。

許小涼出身凡間,是在一次偶然間被蘇溪救下,雖然惹得事不少,但每一次都能解決還會獲得不小的好處,氣運驚人,蘇溪有點覺得他就像是曾今看過的小說的主角,因此對他也多加關注。

但不管怎樣,是龍是蟲,總會有現出真身的一天的,以蘇溪現在的身份地位,對這些也不十分看重。

雍州外圍守關城池外。

各大門派修行世家還有修行界來參與的主力都集中在一起,等待着最後的一場戰争。

随着蘇溪駕馭住禹貢九州圖解開最後一道禹祖布下的封禁大陣,對于雍州的攻打就此開始。

作為禹朝的京畿重地,這裏的抵抗力量也是最強的,甚至,有不少大妖帶領着妖族也幫着守城。

但是大勢已去,一起都只不過是徒勞的掙紮,那些妖族也不可能真的為了禹朝拼命。

等到雍州全面失手,攻入禹都的一路上,大家發現這裏并不如想象中的繁華,街道上空空如也,并不是人都躲了起來,而是真的死寂,衆人都是耳清目明之輩,能嗅到空氣中散發的濃重的久久不能飄散的血腥味,這可不是光他們那些戰鬥能造成的,在神識的掃描下,能看到各個角落散落的人體的內髒和器官,很多都是直接撕扯的咬痕,就像是吃了一口覺得不好吃而随意扔下的食物一樣。

不少年輕的修士已經臉色發白,很多人也都是惡心到不行。

大家并不是沒見過死人,但是這種單方面的虐殺,還是有些惡心到了。

等衆人還不容易在神識的掃描下找到一個活口,那個人也已經瘋瘋癫癫的,只嘴裏不停的喊道“吃人啦…有妖怪吃人啦…不要過來,不要…吃我啊!!”

大家臉色一黑,等到對那人搜魂後,一切都明白了,禹朝為了對抗他們,引入妖族作為外援,甚至讓它們進入雍州随意食人,拿這些民衆當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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