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1)
又一次,他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怒視着哭着的女子,響聲讓女子身體顫了一下。她看不懂他,如果不要就幹脆說了就好,為什麽要應允?
開陽把手搭在了他肩上,他看不下去了,一個時辰不到,親眼看着一個大男人欺負兩個女人。栗友擡眼看到他,含着怒火的眸子轉變為不屑,迅速撥開了開陽的手。可能如果他不是栗玲的哥哥,憑着眼前的事他會上來給對方一拳。
桌上開陽手裏的寶劍重重落下,他扶着劍坐到他身邊,看到劍栗友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緊張,因為在長安武力周開陽可以說是第二,因為沒人敢跟皇上搶第一,即使事實是他不如開陽。栗友臉上的驚恐沒有持續很久,他雖不像開陽有功名在身但好歹是中尉的長子,他篤定開陽不會把他怎樣。
“栗友,你一邊找你妹妹要滑胎藥,一邊承諾人家姑娘說要娶人家,不知栗公子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對面的姑娘淚如雨下,傷心的盯着栗友,而他卻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沖動,本來就沒多用心,現在這樣他倒是謝謝周開陽幫他捅破了。開陽想讓姑娘看清楚,迷途知返,但看到她心痛的樣子還是會有些不忍。
“周開陽,你跟着我就是簡單為了拆穿我嗎?”他笑了笑,“那我還得謝謝你了,我可根本沒想着娶她。”說完他起身就要走,一旁的姑娘跟着有了動的痕跡。
開陽拿起沒出鞘的劍攔住他,“我還有事問你,坐下。” 他沒有理,繞開繼續走。開陽把劍推出一半,“坐下。別逼我□□。”
栗友退回來,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尴尬,但也确實是被吓回來的。他坐下說:“有事快說,本少爺還有事。” 對面的女子擰着手中的手帕看着他們。
開陽又把劍擺在他面前,“我問你,栗玲是你妹妹?”
他怪異的笑了笑,“是我妹妹。”
“親妹妹?” 開陽把自己疑問毫無保留的表現在他的臉上。
“周開陽你對我家的事很感興趣,我為什麽要跟你一個外人彙報我家的私事。”
“我還要進宮,你有什麽想說的快說。”開陽把劍拿回來抱在懷裏。
“她如果承認是我妹妹,那就是。不過我可沒把她當妹妹,不過是一個沒進過我家門的女人生的孩子。” 他說完看着周開陽呆滞的目光從他身邊繞過。
萍兒站起來看着他跑出去,心像被撕裂了一樣,腿有些軟,暈倒在了桌子邊上。聲音驚到了開陽,他抱起她往外走。看着她憔悴的樣子,酒樓離家比較近,他把她帶到家,因為已經耽誤了入宮的時間,他怕再被皇上罰。
沒有想太多抱着她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把她放到自己床上,好奇跟着他的仆人被他叫去請大夫,并找了阿秀來照顧她,自己出門,騎上鳴淩往宮中飛奔。他這個早上過得比一天還累,心更累,不過累着的心卻做了一個今生最重要的決定。
皇上坐在宣室殿,心不在焉的看折子,他在等只言來,可是快到中午了,身邊還是就安遠安順兩個人,都有些看“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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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陽走進來,看到皇上手支着頭看着桌上擺的奏章。他慢慢靠近,行禮。聽到他的聲音,皇上的手揉了揉太陽穴。“你還來啊?” 他的聲音裏沒有憤怒,但這樣的問句聽了卻有些讓人發顫。開陽依舊拱着手解釋說:“陛下息怒,臣有些私事處理的晚了些。”
皇上把手放下,打量了他一番。“開陽,昨天只言走時你知道吧,安遠說她跟你說什麽了。她說了什麽?”
開陽放下手不自主的咳了聲來讓自己适應這話題的轉變。“陛下,夫人她也沒說什麽啊。”
皇上起身,邊走近他邊問:“沒說什麽她怎麽現在還沒來?”看到開陽“啊”的口型,他就後悔了,他堂堂一個君王卻這樣着急的等着一個女子來看他。“朕是說朕想去給合歡殿走走來着。” 皇上向門外走去,開陽皺了下眉頭,也只好跟着了。
走進院子挺安靜的,皇上沒讓他們通傳,開陽停在一株綠植旁,想着自己的事。皇上走進殿內,看到只言坐在梳妝鏡前,圓兒正在幫她梳頭,她低着頭手裏握着一支發簪。
他的手伸向圓兒手中的梳子,圓兒看到他的動作很知趣的走到一旁。他第一次拿起梳子穿過女人的發絲。“結發為夫妻”說他對自己的太子妃薄氏沒有一點感情是不可能的,帶有孝心和政治性的婚姻,對他的身份來說不容得說“不”,長久的相處,她的病痛早逝是他心裏唯一也是永久的記憶,但唯一缺的就是愛情的色彩。
他用手觸摸只言的發梢,感受着梳子慢慢接觸到自己的手,他的嘴角揚起,眼睛裏也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有些逃離又有些留戀。原來喜歡一個人時,很簡單的親密動作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圓兒,還幫我戴上這個發簪吧。”只言握着發簪像是想了一個世紀般。她不能把季翔視若無睹,這個就是提醒她償還的标志。
“你很喜歡這個發簪?” 皇上伸手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材質,不像是自己挑選過的啊?表情有些疑問。
只言迅速轉身終止了他的思緒,其實是她轉身時發絲掃到了他的臉,一陣火辣的感覺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呃。” 他一只手拿着簪子,一只手背輕觸着被她無意打過的地方。苦笑着說:“只言,你的武器還挺多,你這麽緊張幹嘛?” 現在的他在只言眼中像一個大男孩一樣抱怨着她的頭發,曾經季翔也因為自己突然的轉身這樣過。
“對不起,沒事吧。” 只言趕緊上去慰問,她伸手去碰他的臉,卻被皇上一把抓住。看着那個溫暖笑臉上一張一合的嘴巴,她聽到了這樣一句話。“這件事沒事,但是你今天為什麽沒去找我?不擔心我了嗎?” 他的觀點裏接下來會是幸福的日子,常理也該是如此,但他們好像在一直演繹着四個字——突破常理。
只言掙脫他,低着頭說了句“皇上好”。強硬的動作和簡單的三個字又再次把他們的距離拉開,皇上變得有些緊張,經歷了這麽多,他對她已經有了了解。
“你剛睡醒嗎?” 他起身向她伸手,只言擡頭看到一張笑臉,讓人很舒服的笑臉,可是他手裏還拿着那個發簪,于是只言就自己站了起來。
皇上把手收回,觸碰到了另一只手裏的發簪,這樣的親密接觸他已經把這支發簪的樣子深深刻在腦子裏了。“圓兒,去拿些吃的。”
圓兒靜靜的退出去,皇上主動拉起只言的手坐下,很強硬很快。看到了自己落下的書翻開着。他放下手中的發簪,拿起書笑着說:“我說怎麽找不到這本書了,原來在你這啊。只言,你看過嗎?”
“皇上忘在這裏的,拿回去吧。”
對方不接梗,皇上握了握手裏的書,想到了今天奏章上她應該感興趣的事。“今天的奏章有一份是贊揚何書玉的,他把梅縣治理的很好,短短的時間裏百姓都很愛戴他。”
只言的臉上有了暖意,“書玉哥,心地單純善良,他是個好官,一定能治理好一方,幫皇上分憂的。”在誇別人的那些話後他心中稍微有些不高興,但聽的出她想的還是自己。
他拿着書掃了兩眼,只言的唇邊一直有一句話掙紮半天後還是問了出來。“梁王他,回去了吧?”
他的眼神定在書上的一處,擡頭對上她有些擔憂的眸子。“你為什麽突然問起他來?”
“我,,”只言支吾着想該怎麽說,皇上手中的書清脆的一聲落在桌子上,“我看你和公主都比較在乎他,就想問問?”她被聲音帶出了答案,但皇上只是簡單的把書放到了桌子上,并沒有如她所想的猜到了他們之間的什麽。
“武兒早已離開長安了。你見過姐姐了!?” 他的語氣有些驚訝也有些歡喜,他也很在乎公主,希望她能認可他自己選的皇後。
“見過了。公主對皇上和梁王都很關心,是個好姐姐。”
“公主也是你的姐姐。皇姐與我們的感情從小就在,如果武兒也一直留在長安可能母後也會少些傷神的時間吧!”皇上說着突然感傷了起來。
“皇上,只言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
“你說。”
“皇上既然知道是誰埋伏害你中毒還差點傷了太後的,為什麽沒有任何反應?”
皇上看着天真的只言笑了笑,“反應?你希望看到我如何反應?其實我何嘗不想去報仇,他要害我不止一次了,明的暗的都來過,在梅縣與你初遇經歷生死也是拜他所賜。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任何一個動作都要謹慎,面對藩王權力的不斷壯大,我必須有萬全的打算,不能走錯一步,否則他們聯起手來,将又會是百姓的災難。”
“可是,藩王不是應該受制于你嗎?”只言之前看電視劇都是這麽演的,還有她知道面前的這個人肯定會經歷一場叛亂,而且結果是勝利的。但學渣的她竟忘記了是哪一年!!!
她這句話讓皇上很刮目相看,他更加認真回答她的問題。他就是希望有一個這樣能說說心裏話的人,關心他替他着想的人。 “藩王大多是皇室宗親,父皇的皇位是被人推選上的,在這之前他本無心于帝位,藩王們對父皇的登基難免有些看法,但父皇的政績和仁愛深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臣民們的擁護讓他們不得不聽從召遣。至于吳王,我小時候做了件糊塗事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
只言看着他盯着自己,是要讓她回答嗎?她只知道漢景帝打死了吳王世子,但如果事實不是這樣,說了會不會有事啊?不管了,看着他迫切的眼神說吧還是。“你,是不是打死了他兒子?”雖然說了,語氣還是有些小心翼翼。
皇上笑了聲,讓只言心中七上八下的她以為,,“對。”還沒開始想這個字已經飄在空中了。
只言唇邊那句疑問來來回回,沒出口就被皇上猜到了。“是真的。” 只言點了點頭,心想還挺了解的。
“他随父親入宮,對我很不尊敬,甚至憑借他高大的身軀騎在我身上,侮辱我身邊的人。口口聲聲說,父皇是個窩囊皇上要事事聽從他爹,他的狂妄讓我無法忍耐,有次我跟他下棋,他反複動已落的棋子,逼已贏的我認輸。我就順手拿起棋盤打了他,誰成想他就死了。可能是報應吧,不把皇家太子放在眼裏,侮辱皇室本就該死。” 他把最後一句話說的很重。
只言聽着想到了公主的話,心顫了顫,皇上的夫人跟他弟弟梁王曾有關系,如果被他知道了,會給他們這兩個異時空的人帶來什麽。
“你怎麽不說話?” 他的眼神又落在只言呆呆的臉上,她難道除了看自己的眼睛外就愛發愣嗎?
“沒有,沒有。”
“什麽沒有啊?”他笑了笑,很有預謀的笑,他說:“還有什麽問題要問你夫君,一次問完了吧。”
只言喝了口水差點嗆到,擡頭又不敢直視他那雙神情又略含挑逗之意的眼睛。只能借着看四周來掩飾自己的尴尬。怎麽在他面前,不知不覺就背道而馳了呢?
晚上開陽一臉猶豫的剛進家門就撞到了堵在門口的父親身上。本來已經下定決心娶她了,但去挑明時她卻避而不見,這也就是開陽為何如此憂心的原因了。
“呃,,”感受到沖擊他自然反應的叫了聲。“爹,這麽晚了,您怎麽在這?”
對啊,這麽晚了,他從傍晚在醫館門口候到天黑,只看到進進出出的病人,感受到入夜後的寧靜。小錦走到他身邊勸他說:如果他不走,小姐是不會出來的。為了讓她早點休息,他才默默走開。
“這麽晚了,你小子還知道回來。我說周開陽你可真夠可以的啊!你爹的良好作風你個混蛋可是一點都沒繼承到。”
一進門就被父親指着鼻子罵,而且還是在自己如此恭敬的态度後,難道相處模式已經更換不得了,父親喜歡互嗆的那種?“爹,我這剛回來,您到底哪來的脾氣,為什麽罵我啊?”開陽一臉懵的反怼。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的臉都快被你丢盡了,前幾天還跟人栗小姐濃情蜜意,今天又弄回來一個,,,”
“老爺,老爺,不好了。姑娘她要自盡。”阿秀火急火燎的跑來打斷了周大人的指責。他氣憤加不解的看着聽到消息後一動不動的周開陽。
開陽愣了愣,撞上父親的眼睛,“不是,爹,你這麽看着我幹嘛?咱家哪來的姑娘啊!還要自盡,,等等,阿秀,可是我今天帶回來的那位?” 他的無辜和突然的豁然開朗在臉上轉換着。
“是啊少爺。”
“哎呀,她可不能死啊,這我可擔待不起。”他說着向自己的房間跑去,跑着父親的那句話突然沖進腦子裏,他閉上眼“唉”了聲回頭邊走邊說:“爹,您誤會了,不是您想的那樣。”
推開門就看到挂着的長長的白绫,還有躺在床上的陌生女人,只能在記憶裏模糊搜尋到她好像叫“萍兒”。周大人走進來看狀叫來幾個仆人把她擡到了其它屋子。怒視了開陽一眼走出去。
開陽無奈的跟着父親到書房解釋。
“說說吧,怎麽回事?”周大人攤開本書很悠閑的坐着。開陽看到側面有位置心想坐下解釋吧,還有自己的請求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可剛到位子邊上用手扶了一下就被周大人叫開。“站着說,我不喜歡看書時有人坐我旁邊。” 開陽有些鬧脾氣的看着他享受的樣子走回原位,從小到大自己不都是在他看書時坐在他身邊嗎?他邊忙邊照看自己的功課。想到父親對自己父加母的關愛,他的鼻子突然酸了酸。
“爹,那個姑娘我也不認識,您誤會了。”
“不認識?”他把手裏的書摔到桌子上,“不認識你就能在衆目睽睽下把一個姑娘往府裏抱還放在自己房間自己床上。而且,周開陽你還親自讓人請來大夫看診,人家姑娘還懷孕了!你說,你讓我周亞夫以後怎麽做人啊?” 開陽幾度想插嘴都被截下,看着父親氣的都站起來了,他很安靜的站着聽着。
“爹,您說完了?” 看到兒子對自己生氣無動于衷而且還開着玩笑滿臉欠揍的笑。他抄起自己丢在桌上的書向開陽砸去,正巧開陽抱在了懷裏。
“你厲害了是不是?” 看到兒子躲開他更生氣了。
“爹,你聽我說啊。一進門你就開始興師問罪,給我判罪也得給機會申辯吶。” 他看父親的氣焰壓下了些,他走近他,看他沒有反應,就推着他讓他坐下,把書擺在他面前,坐在了他一開始就選定的側面。
周大人從兒子的話中走出來,看到坐着的他,下意識伸手趕他,手卻被他按下。“爹,那姑娘是栗家大公子栗友的女人,我去見栗友時她暈倒在我身邊,我要是不管不更丢你的面子嗎?”
“确實,身為官員理應向百姓伸出援手。但是,你也得知道些分寸吧?”
“爹,兒子求您件事。” 開陽的語氣比剛剛認真了許多。他的手扶着桌上的書,“你說。”
“我要娶栗玲,想請爹幫忙。”
“想好了?”
“嗯。”他回答的很迅速,沒有一分一秒的猶豫。
“就她了?”
“嗯,啊?”
“怎麽?經不起追問?”周大人顯得有些失望。
“不不不,我是在想爹為什麽會問兩次?”他的“啊”疑問的是這個。
“廢話,我兒子成親當然得慎重。”
“爹,你這麽爽快的同意了。謝謝爹。”他興奮的抓住了周大人的手臂。
“我早就答應過你,相處好了那些事爹自會幫你辦。” 看着兒子感激涕零的表情,他問:“所以你為了讨好未來的大舅子就把他暈倒的女人救回來了?”
“不是,爹,你不知道,栗友他知道那姑娘懷了他的孩子去找栗玲找滑胎藥,被我阻止了。然後她應該是受刺激了才暈倒的,還有剛才的自盡。我得趕緊找些人看着她,不能再出事了。爹,您早點休息啊。” 風風火火的跑到門口,突然止住腳步,“爹,別忘記了,盡快。” 他說的沒有很興奮,也并非不高興,他是擔心栗玲的處境,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是那樣孤獨,他要把她帶出來,給她幸福和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該換種方式找自己?
夢中想想吧……
看個電影,晚安!
☆、現實的回憶
下朝之後周大人在栗玲父親後面去了栗府,恭敬的招待,不如意的結果。
栗大人對突然造訪的他的用意全然不知。他開口後栗大人還是被驚到了,一心從醫不争不搶的小女兒怎麽會和周家牽扯上關系?但他心裏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被拒絕的周大人臉色不是很好,但為了兒子,他放下自尊把“為什麽”問出了口。
“不瞞周大人,我早已給女兒定好了親事。” 他起身整了整衣服,離開。
“來人,把三小姐帶回來。” 他握住衣袖,臉上從剛才的恭敬笑容變得有些憤怒。
按常理來說身為中尉的他見到當朝太尉親自來提親,本應高興的連連應允攀附,但他的野心遠不及此,他的目标不僅是與比自己官大幾分的太尉結為親家。
他與周亞夫本有矛盾,他們不是一路人。周亞夫剛正不阿,他不願意落入他的限制之中,他自知周不待見自己,自讨沒趣也不是他的作風,但也不是不能拿熱臉去貼的,關鍵是對方的身份,能讓他得多少利益好處。在他理解的範圍裏,周亞夫排在外面。
一為自己,二為大女兒在宮中的地位,他有是先帝的功臣,所以栗夫人才會進太子宮。女兒不得寵之事他心知肚明,他知道不能輕易失去在宮中的依靠與救命附,自此他也開始為私生女栗玲謀劃權力交易的婚事,立志小女婿非皇即王,梁王殿下就是他最大的幻想。他絕不許任何人打亂他的計劃,包括主人公栗玲本人,這就是她作為栗府女兒的代價。
此外,他嫉恨周亞夫父子,同為功臣,同朝為官,而且他還算是皇上的岳父。可周開陽位居将軍身兼衛尉兩職,自己的兒子還整日混蕩于市井之間,仕途一片空白。
封建父母之命的婚姻不知阻擋了多少有情人,他們用生命抵抗,用血淚證明自己的愛。當一席白鍛披在一雙人身上,有的長輩們才開始反思,讓他們死後結伴,孤墳不寂寞。但有的還是被死死拆分,終致形只影單的亡靈一只、一只。我想他們應該會遇到的吧,因為有股暖流在湧着他們向對方靠近,那是他們忠誠的感情。
生不能相伴,死定要相逢。他們做不到沒有生離,卻渴望不會死別。
只言想熟悉一下宮中的環境,畢竟這些在她眼裏都是原裝的。不知不覺走到了昭陽殿。“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她不自覺的吐出這句詩。
“夫人您說什麽呢?”圓兒問。
“他兒子做的詩。” 看着圓兒滿臉問號,只言尴尬的笑了笑,現在的她還不知道這個“兒子”與她也有關系。“沒事,沒事,這裏住的誰啊?”
“夫人,這裏住的是劉美人,她與栗夫人很交好。”圓兒有些擔憂的走近只言說。有這麽可怕嗎她?季翔也讓我小心,圓兒也這麽怕她。
“劉美人,對了,我來這麽久了,你們陛下的妃子我見過不少,他兒子呢?” 只言的思緒又回到了李夫人這裏,還想着能不能親眼見見這位李夫人,不過,她應該是出現在皇上……只言拍了拍腦袋,終止了思緒,怎麽能這麽想他?
“夫人,咱們陛下還沒皇嗣呢。之前太後逼着,陛下還會去各宮娘娘那裏休息。但夫人來了之後,陛下就再也沒去過其她娘娘那裏,不是在夫人的合歡殿,就是在宣室殿看奏折。看來,陛下呀,是真的很在乎夫人,眼裏就夫人一人,夫人也趕快給陛下生個小皇子吧。”圓兒的眼睛眨啊眨,嬉皮笑臉的對只言說,聽着像個擔心女兒嫁不出去的媽媽。
“呵呵,沒有啊,沒有兒子是吧,沒有兒子。”只言轉身又走起來,雖然他待在我那很多,但上天和屋裏的所有陳設可以作證,你們這位陛下可碰都沒碰過我。怎麽給他生個小皇子啊?想着想着只言突然憂傷起來,不是因為前者,但也有些關系。“我已然是他的夫人了,他整日待在那裏,難道就沒有過沖動嗎?還是所謂的男人的尊嚴在作怪,他看穿了我,不想強迫。但這樣耽誤他我心裏過意不去啊。” 想着想着一個暗紫色的衣角出現在眼線內,她擡頭,撞在了皇上懷裏。
“呃,” 她主動彈開,之後看到了皇上伸出的手,他像一個屏障一樣保護着自己,卻落空了。
“對不起。”
“你沒事吧?”
他們一起說,皇上把手收回,又靠近了她一點。“你沒事吧?”他又問了一遍。
“沒事,沒事。”只言笑了笑。
皇上向前看到不遠處的昭陽殿。“你來這幹嘛?”
“我就想到處走走。”
“剛想什麽這麽入迷?都能撞到別人身上。” 他還是一樣大男孩的微笑,看着這樣的她只言真的有點懷疑他能不能治理好這整個天下。
想什麽?只言的臉突然紅了起來。“沒想什麽啊。”她快速否決,然後轉移話題又說了句“對不起,你的傷。”
“沒事了。”他回答的很利落,為了不讓她擔心。“只言你怎麽這麽緊張啊?” 皇上笑了笑,“難道是在想我?” 他慢慢靠近,只言的手提起又放下,臉燙的很厲害。
他盯着只言等她的答案,心裏樂開了花。看來自己想的沒錯。
“陛下。”栗夫人從對面走過來。出個門就看到皇上,她覺得今天是她的幸運日。
皇上看到她,又不能跑掉。不過,打擾皇上好事最強最及時的她确定今天是她的幸運日?沒看到皇上已經發黑的臉嗎?
“妹妹也在啊?” 在皇上面前她必須溫柔和善,即使皇上已經清楚了她的性格作風。“但人會變的。”她□□道。
“姐姐好啊。”只言心裏還覺得她不是個壞人。
“陛下,臣妾剛學會做了些新的點心,要不要去臣妾宮裏吃吃看,妹妹也一起吧。”
只言喜歡小點心,他知道,他看着只言等她的答案。可是只言卻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既然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就撮合他與別人。
“哦,我還有事,皇上和姐姐去吧,我先回去了。”
皇上拽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栗夫人靜靜看着兩人的纏綿。她的嫉妒與仇視絲毫延伸不到皇上身上。
只言想掙脫他的手,可他抓的很緊。“不用了,皇上跟姐姐好好聊,我自己回去。” 她擡起另一只手把自己從他的禁锢中解救出來。
成功後,擡頭卻看到了與剛才截然不同的一張臉,他眼圈紅紅的盯着她。只言心中像是被什麽突然重擊了下,很難受,幾乎喘不過氣。
“不用我,陪你?” 他語速很慢,他可以等她,忍受她慢慢的接受,起碼這樣他會有成就感,會得到回應,哪怕很慢,哪怕很少,哪怕會很不正常的說變就變。但絕對不能忍受的是她笑的這麽開心的把自己推向別人。
只言心裏被一個字填滿“不”,不是的,想要你陪。但看着那雙眼睛慢慢恢複堅韌,想到剛剛圓兒的話,她說不出來。她不是個好女人,不能再壞下去。
“好,夫人,我們走。” 聽到夫人,她期待了一下,但他路過自己牽起了另一位夫人的手。只言這才意識到,她對他的感情,已經騙不了自己了。心痛的感覺是真的,想他也是真的,現在為了他好而傷他也是真的。她早已在心裏譴責自己千遍萬遍,世間怎會有你這樣的女子!
醫館裏來人很謙和,栗玲把小錦留下,跟在她身邊久了,小病還是能看的。她跟着他們回了栗府,栗大人正在庭前等他,臉上看不出情緒的變化,因為他一直都是冷漠臉對着栗玲的。
“爹,叫女兒來何事?”
他喝了口水,問:“玲兒,為父問你,你認不認識周開陽?” 他把手中的杯子放下,靜靜等着聽她的答案。
栗玲的心一顫,她不想讓父親知道她的事。“女兒不認識。” 她脫口而出。
他的手狠狠的拍向桌子,怒視着她吼道:“不認識,周亞夫都到家裏提親了,你還想瞞我!”
栗玲咬了下嘴唇,雖然父親對自己冷漠,但這樣發火還是第一次,能理解為他開始在意自己,在乎母親嗎?“爹,我認識他,但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不想把栗府牽扯進來。”
“周亞夫都來家裏了,你還說什麽不牽扯。我沒想到你竟然在外面私定終身,我看錯你了。”他用手指着栗玲罵,這不是在乎她的事,而是因為她差點破壞了他的計劃。
“您沒看錯我,我跟我娘一樣,只是遇到喜歡的人情不自禁罷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個耳光啪啪的打在栗大人的臉上,她親口說出了她對父親的不滿。
他走近栗玲,“你這是在怪我?”一字一句的落在栗玲耳裏,她想說“不是,母親都不怪,我又有什麽資格。”
“女兒不敢,既然周開陽有意娶我,那我就嫁他。”
“嫁他?我告訴你栗玲,自從你進了這個家門,你的婚姻就由不得你,周開陽,周家,都不可能。”
“您憑什麽幹涉我?”
他拉着栗玲的手,看着她落淚的眼睛,沒有一點憐惜,他很用力,栗玲的臉上已經有了扭曲。“憑什麽?憑我是你父親,還有你在你母親臨終前答應她的話。” 他狠狠甩開她的手,栗玲冷笑了聲,眼淚不聽使喚的落下,她拼命制止,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要他可憐,但就是停不住。
“來人,把小姐關在房裏,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放她出來。” 她盯着那個母親今生最放不下的人被帶離,心中的傷口又被狠狠撕開,但除了她誰也看不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幕,包括兇手本人。
值不值得?母親肯定還會說無怨無悔。
父親當時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小官員,偶然認識了家世顯赫的母親。母親家是書香門第,祖輩經商,對當時的父親一見傾心,不顧家人反對的和他在一起。但好運不會長存,家道中落,母親一夜之間不再是那個在父親眼裏呼風喚雨的千金小姐,但愛父親的心卻一直不變,她跟着他住在很簡陋的房子裏。後來他們的關系慢慢疏離,甚至八年沒有見過一次面,他也不知道栗玲的存在。真相有一種魔力那就是把人弄得遍體鱗傷,原來他是有妻室,并不是覺得配不上母親而不把她帶回家,而是他根本就是玩玩,沒有真心想給她一個承諾的家,是母親太天真了。母親病重,舅舅把父親帶來,圓母親見一面父親的心願。他看着母親一言不發,栗玲在角落裏靜靜的站着,看着,原來他就是母親要等的人,他就是母親每天都告誡自己不要忘記的父親。但小小的她心裏就有了疑問,母親說父親最愛的人就是她們,可為什麽這個男人看上去這麽冷漠?小小的她看着舅舅打了他一拳,罵着她有些聽不懂的話,最後舅舅手中的刀拿了出來,說是要讓那個陌生的男子給自己妹妹一個交代,母親睜開緊閉的眼睛,用身體擋在的父親前面,小小的她越過母親胸前流出的血液看到那張憔悴慘白的臉,被病痛打磨的真的老了很多,絲毫不同于他身後的男子。但母親的眼神不在自己身上,她翻眼看着自己靠的那個男人,他呆呆的盯着母親身上的血,盡量回憶那時初見的她,卻發現記憶深處的那些記憶早已模糊。在母親快要倒下的時候,小小的她看到了男人眼中滑落的那滴淚。小小的她突然不敢靠近,她用手緊緊扶着牆壁,上面已經扣出了一行指甲印。
母親看着他臉上的淚水,笑了出來。舅舅蹲下,看着妹妹,她的痛在外,所有人都能看到,可舅舅知道她的心已裂了深深的縫,舅舅又哭了,他從母親病後老是偷偷抹眼淚,小小的她看到也不會去拆穿,她明白舅舅躲着的原因,他愛他唯一的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妹妹,也心疼她,氣他遇人不淑,怪她不争氣,但更多的是陪着她一起痛。
“妹妹,你怎麽這麽傻?你這樣值得嗎?你知不知道他幾乎是被我綁來的!” 舅舅最後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小小的她很害怕,她第一次聽舅舅這麽大聲說話,她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