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主意

天氣一天天變得清涼起來,栀香站在窗邊看着時不時掉落下來的葉子,黯然淚下。來這裏這麽多天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怎麽樣了,身體還好嗎?是否還在擔心着自己。每每想起這些,她的心如同刀絞般的痛苦,令她不敢再去想關于父母和陳紹安的一切事情。這樣只會讓她愈加覺得日子過的痛苦難捱,對這個世界慢慢失去那僅剩的希望。

“栀香,吃飯哩!”

聽到霍志剛的聲音,栀香低頭快速的擦了擦眼淚,轉身來到桌子前。

“來,給你筷子,俺今天給你炒了菜,你快嘗嘗咋樣哩?”

栀香看着面前的一小盤白菜炒火腿,擡起手夾了一塊白菜放進嘴裏。擡頭沖着霍志剛輕聲說了一句:“好吃。”就低下頭,安靜的吃起飯來。

看着她眸子發紅,霍志剛心裏一緊,他知道她剛剛又哭過了。這些天,她不吵不鬧,不論他做什麽說什麽,她總是淡然的沖他一笑,乖巧的給與他贊同。面對着這樣的栀香,讓霍志剛的心越來越冷。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她,可是他已經盡力對她好了。他是一個男人,他也有自己的尊嚴,每天圍着這個女人,挖空心思的對她好,已經在補償他對她的歉意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這麽努力的付出,換來的全是她的敷衍與無謂?

霍志剛面帶冰霜,放下手中的窩頭,低聲說了一句:“你先吃,俺有點事要去做。”

栀香擡了擡頭,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一塊白菜掉到了桌子上。

聽着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只留下鏈條相互摩擦着不停撞擊木門的聲音。她夾起掉落在桌子上的白菜,看向窗外消失的背影凝眉思忖了一會兒,又默默放到了嘴裏木吶得吃了起來。

“剛子,你幹啥去哩?”霍叔大老遠望見霍志剛拿着幾瓶酒往山裏走去。

聽到有人叫自己,他的後背稍微顫了一下,回頭看着大步走向自己的霍叔叫了一聲:“叔。”

“你小子,幹啥去哩?走這麽快哩!”霍叔看着霍志剛手裏提着的啤酒瓶子,眉毛一擡,又望了望遠處的大山說道:“大中午的,你不在家裏吃飯,你提着酒瓶進山幹嗎去哩?”

“沒,沒幹啥,叔,俺就是去看看俺娘。”霍志剛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低下頭,手指不斷的磨撮着啤酒的蓋子。

“咋哩又,出啥事哩?俺知道你小子從小到大只要心裏裝了事,你就往那山裏跑。啥事都憋在心裏,也不跟人說。你說你跑到那山裏,跟一塊石頭說,還能把人說活哩,出來給你出招哩?俺看你就是憨,一天天的跟個死去的人較勁,你說你圖個啥哩!”

霍志剛低頭不語,霍叔嘆了口氣:“走走走,俺跟你喝酒去,你跟俺說說哩!”說着拉着他朝村裏唯一的小賣部走去。

“王寡婦,王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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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哩,來哩,你喊個啥哩!”裏屋的珠簾一陣的碰撞,從裏面出來一個40多歲的中年婦女,穿着一件粉紅色的小開衫,擡起手紮了一下散落在臉頰上的頭發,一張微黃有些褶皺的臉一瞬間映入眼簾。她拿起放在櫃子上的小扇子,扭着小屁股,笑吟吟的朝着霍叔走來。

“行哩!別沖俺騷哩!快,快給俺拿袋花生米。”

“切~我要說什麽風兒把你這貨吹來哩!”說着擡起木板,走到貨架子面前拿了一袋花生米放在櫃子上。

“2塊。”

“啥玩意要2塊哩?俺上次買的還1塊哩!”

“上次那個放的時間長,都是沉的哩!這個是俺前兩天剛在縣城進來的貨哩!”

“給一塊得哩!”霍叔從口袋裏掏了半天,才摸出一個1塊的硬幣扔在櫃子上,擡起手拿起花生米就要走。

“幹啥哩!看俺是個寡婦,欺負俺沒個男人是不?買不起就不要吃,裝什麽大尾巴狼哩!”王寡婦臉上有點不悅,手上的小扇子擋在花生米前,斜着眼看向霍叔。

霍叔又把手伸進口袋裏摸了摸,轉了轉眼珠子,咳嗽了一聲:“那個啥,我不要這個哩,你還給我拿上次那個沉的,反正又吃不死人哩!”

王寡婦冷哼了一聲,拿着扇子朝角落裏指了指,幽幽的說到:“那竹籠子裏還有幾袋,俺打算喂雞的,你要願意要,就去拿哩!”

霍叔順着小扇子的方向看去,踱步走上前,從竹籠裏拿出倆袋,擦了擦上面的灰道:“這不還能吃哩,喂雞吃多糟蹋東西哩,俺拿了倆袋,反正筐裏還剩這麽多,你家雞再吃完撐着,別吃多了跟你一樣下不了蛋哩!”他擡眼看着王寡婦嘿嘿笑了兩聲,直徑出了屋。

“真是吃飽了的牛犢子——草包一個。瞅瞅這個德行哩!”王寡婦兒翻了個白眼,沖着門口罵了一句,拉着臉搖了搖扇子,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又回了裏屋。

叔侄倆兒坐在大樹底下的小石階上,一人一瓶酒,就着花生米吃了起來。

霍叔擦了擦嘴,打了個酒嗝兒:“說哩,又啥事哩!又缺錢哩?”

霍志剛搖搖頭,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霍叔摳了摳鼻子,拿起一個花生米扔進嘴裏嚼着道:“那女娃娃又跟你鬧哩?”

“沒。”霍志剛低下頭,看着地上的螞蟻神情茫然。

“你瞅瞅你那個樣子,還沒有哩!那女娃跟你鬧,你該打就打,俺看你就是忒慣着那女娃娃哩,把她都慣出小性子來哩!。”接着又放進嘴裏一顆花生米,咂巴咂巴了嘴,斜着眼瞅着霍志剛一笑:“這個女人要舍不得打,就扛起來鑽被窩去哩,進了被窩,你看看她還敢鬧不,還不乖乖的在你底下,那個——”霍叔小眉毛一挑,眯着眼壞笑了起來又碰了碰霍志剛的酒瓶道:“是吧,嘿嘿嘿!”

“俺還沒碰過她!”霍志剛摸着手裏的酒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霍叔喝到一半的酒,猛然停下,紅着臉,瞪着圓鼓鼓的眼看着他。

“你說啥,你還沒碰過那女娃娃哩!你都買了她這麽長日子裏,你還沒碰過她?你說說你這像話麽哩!費這麽大勁兒,買了個活菩薩,就只為了供家裏是不!你咋就一點沒學學你爹那腦子哩!可氣死俺哩!你——你就是那拔了塞子不淌水——死心眼呦!”霍叔擡起酒瓶又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臉上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霍志剛不說話,只是悶頭一瓶一瓶的喝着酒。

一直到夕陽微薄,地上的幾瓶酒全喝光了,花生米只剩下一堆殘渣留在石階上。偶爾,落下幾只山鳥低頭啄上幾下。

霍叔臉通紅的摸着肚子扣着牙,來到自己家附近的矮牆墩子上坐着散散酒氣,省的一會又得聽自己的婆娘唠唠叨叨。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着吸了兩口,心裏覺得還是不痛快,皺着眉頭,掐滅了手中的煙,從自己家後面繞出去,來到了一個小草棚前,站在外面掐着腰,喊起來:“莫瞎子,莫瞎子,你把門開開,要不俺給你踹開了哩!”

“踹啥踹哩,你快放了俺哩!俺就這點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麽逼俺,俺可怎麽活哩!”一個小老頭,帶着一頂破爛的皮革羊粘帽子,從窗戶裏小心地探出點頭,一看是霍叔,才長舒一口氣。

“原來是你哩,可吓死俺哩!”莫瞎子說着走到門口開了門。

“嘿嘿,俺看你這就是做賊心虛,怕了呗,誰讓你坑蒙拐騙,都騙到村長婆娘那去哩!徐秀春那個婆娘心這麽黑,你還敢招惹她哩!你活該!”

莫瞎子扶了扶比自己臉都要大的眼鏡框,小聲說道:“哼,俺騙她?她自己蠢,說什麽要那種不讓人叫的藥,還不讓弄啞巴哩!俺又不是什麽大羅神仙的,俺就是個給畜生治病的!上俺這來耀武揚威,還跟俺要給人吃的藥,你說他們一家子缺不缺德哩!”

“行哩,行哩!你也不是什麽好鳥哩!我來這找你有事,跟你要個東西,你過來俺給你說哩!”莫瞎子湊過耳朵聽了沒一會,就“噗嗤”一聲笑着走進屋裏鼓搗了半天,遞給霍叔一個小油紙包。

“這個真行哩!吃不死人哩!”

莫瞎子摸了摸小胡子,眼睛一撇,勾着嘴角道:“沒事,俺上次,給那王寡婦家那頭公驢下了一包,直到第二天還叫呢!看到那母雞,都嗷嗷的往上蹿哩!你少下一點吃,保證你吃了,雄風陣陣,一柱擎天哩!”

”行哩,行哩!怪不得那婆娘要找你麻煩,俺都想抽你,你看看你那損樣兒哩!“霍叔擰着眉毛,撇了一眼莫瞎子,嘴裏罵罵咧咧的出了門口。心事重重拿着手裏的油紙包,嘴裏默默念叨:“你不願意,別怪叔這樣做,俺為你好哩!到現在只能叔替你拿主意哩,唉!這個傻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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