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喂藥

“剛子,回來哩?”霍嬸兒聽到院子外面有動靜,起身往門口外看。

霍志剛背上背着一個棕色大麻袋子,右手提了倆只白條雞,滿臉大汗的的走進小院子裏,聽到霍嬸兒的話後,簡單的“嗯”了一聲就朝廚房走去。

“俺給你拿點哩!咋買這麽多東西哩!”霍嬸兒一邊說着一邊接過霍志剛手中的白條雞,又有點唠叨的說:“咋買了兩只白條雞哩,這玩意兒多貴哩!”順手摸了摸這兩只白條雞的大腿和翅膀,一臉認真的檢查着。不多時,霍嬸兒點了點頭,嘴裏還小聲嘟囔了倆句。臉上的表情如同一位去菜場買菜的大媽,和小販幾次讨價還價後買到自己心意的雞時露出的滿足神情,跟着霍志剛就進了廚房。

霍志剛把麻袋子立在廚房的牆角邊兒上,随手拿起放在竈臺上的水舀子,舀了一勺水後,大口大口的喝了幾口後,擡頭看着還在看白條雞的霍嬸兒道:“嬸兒,栀香醒哩沒?”

“沒有哩,一直睡着,一次都沒醒過哩?”

霍志剛蹙了蹙眉,幾滴水珠兒從他嘴邊滑落,落到衣服的脖領上。他急促的又喝了兩口水,大手抹了一下嘴邊的水珠子。沖着霍嬸兒道:“俺去看看她,嬸兒你幫俺把雞炖哩,弄點湯給栀香喝喝哩。

“行,你去看着她哩,俺給你弄出來,這麽熱天,這白條雞也放不住哩!”霍嬸兒拿起旁邊的鋁盆,把雞放了進去。擡手挽了挽衣袖,也沒看他,直接舀了幾勺水麻利地清洗起來。

霍志剛大步走進屋裏脫鞋上了炕兒,伸手摸了摸栀香已經微涼的額頭,低眸望着這張白瘦的小臉,默默地開口說:“燒都退哩,咋還不醒哩?”又去輕輕摸了摸敷在栀香右額頭上的草藥,把傷口外溢出的草藥,小心翼翼地往傷口處蓋了蓋,而後靜靜地看着她許久。時間仿佛靜止了一切,連霍志剛的呼吸聲随着寂靜的空氣逐漸放緩。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動靜兒一大,驚動了這好似映在湖面上的一副畫,一碰就碎了,永遠的得不到她了。

門被輕輕的推開,霍嬸兒端着一碗剛煎好的藥進了屋子裏。看着躺在炕兒上一動不動的兩個人,猶豫了一下,把藥放在桌上,轉身就要走。

“嬸兒。”低壓的聲音從炕兒上傳出來。霍志剛慢慢的起身穿上鞋,下了地。

看着霍志剛露出疲倦之色,眼睛裏也凸顯出一片細小的紅絲,不禁有些心疼的小聲說: “娃,你在睡會哩!藥俺給你煎好哩,鐵鍋裏的雞俺也給你用小火煨着哩,一會兒,你在往裏面加點兒柴就成哩!”霍嬸兒的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随後脫下放在桌子上。“天也不早哩,俺就先走哩!等這女娃醒哩,俺再帶二伢子來玩哩!”

霍志剛低頭,還是因為那碗肉的事,心裏有些別扭的“嗯”了一聲。就目送着霍嬸兒出了院子。

他關好門來到桌前端起藥,一陣灼熱随即傳遞到指間。他皺着眉,快速把碗從左手遞到右手裏,放在桌子上。來到櫃子前拿來蒲扇兒,順手拉了一下牆上的燈繩兒。

他坐在凳子上耐心的扇着扇子,時不時用手試碰一下碗邊兒。暗黃的燈光裏斜撒着幾束落日的殘光,幽幽的打在霍志剛的身上,在沒被照射下的地方,映出一個巨大偉岸的背影,在黑暗中獨自閃閃發光。

“紹安,紹安,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栀香在夢中呢喃着,眼淚無聲的跌落到枕巾上,暈出一個個白色淚圈兒。

霍志剛側耳細聽着栀香發出的細小聲音,反複确認了好幾次,才聽出她嘴裏叫的是一個名字,而且是一個男人的名字。他輕輕嘆氣,用手拂去她眼角的淚滴,柔聲開口道:“是你喜歡的男人的名字哩?”他和緩的望着她傷心的淚眼,不禁苦笑了一聲。“什麽時候俺也能走進你的夢裏,什麽時候你也能為俺流幾滴淚哩?”他摸着她的臉頰,拭去她最後一滴淚。慢慢扶起她,将草藥一口一口喂進栀香嘴裏。周圍彌漫着濃濃草藥的味道,即使加了蜂蜜與白糖,聞起來依舊那麽苦澀,那麽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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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栀香慢慢醒來,望着還是那麽熟悉的屋頂,土牆,以及靠在自己身邊睡着的霍志剛,心底的絕望又湧現出來。她動了動身子,想離身邊的人遠一些,可是手卻被霍志剛緊緊地握着,她試着動了一下,感到手間傳來一絲酸痛。

“你醒哩!”霍志剛雀躍的望着她,重新的握緊那只要逃走的小手。“咋樣?頭還疼哩?”

栀香放棄掙脫他的大手,扭過頭一言不發的繼續躺着。

霍志剛也不惱,依然耐着性子在她耳邊兒輕問着:“餓不餓哩?俺給你做飯去,俺買了兩只雞讓嬸兒炖哩,一會給你端點雞湯喝哩?”

栀香轉過身子背對着他,無聲的抗拒着。霍志剛眼中一片黯淡,下了炕兒,出門從廚房裏端了一些飯菜回來。

“你多少吃點哩!你要不想動,俺喂你吃也行哩,只要你肯吃。”霍志剛端着雞湯站在炕兒邊望着她。

栀香面無表情的把被子蓋在自己的頭上,把自己隔離起來。躲在自己的空間裏,我不想吃東西,更不想看見他。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流逝,一直到晚上,她都不曾說一句話,喝一口水,吃一口飯。霍志剛坐在凳子上抽着煙,煙氣徐徐的騰起,虛掩着臉上的棱角,叫人看不清楚他此時的表情。一根煙滅,他沉着臉望着被子裏那凹凸的輪廓,大步走上前道:“俺知道你不想和俺說話,可是你總得吃點飯,把藥喝下去,要不你額頭上的傷什麽時候好哩!”語畢,被子裏的人還是一點動靜兒沒有,他有些擔憂的大力掀開被子。

栀香被迫睜開眼睛,空洞的望向他後,又自動地閉上了雙眼。

“你喝點藥,至少喝一點好不好哩?他端着在她身邊不住的祈求着。

“我不喝,你不用管我。”栀香冷冰冰的一句話瞬間澆滅了霍志剛心頭的烈火,涼透了他的心。

“要不你自己喝,要不俺喂你喝,你自己選!”他低啞的聲音帶着一股怒意,把碗遞到她面前。

栀香充滿嫌惡與憎厭的目光刺傷了他的視線。霍志剛一把拽起躺着地栀香,鉗制着她的下巴,猛然把碗裏的藥灌進她的嘴裏。

“咳 ——咳——放開我,咳——放開——咳咳咳——”栀香不斷地掙紮着,一小半碗藥全都灑在栀香的衣領和霍志剛的手上。他眉頭一緊,低頭喝了一大口,緊緊地吻上栀香,諾大的舌頭湧送着甘苦的藥,全部進了栀香的嘴裏,使她不得不咽下去。她拍打着霍志剛,推搡着他。藥已經被她吞進肚子裏,可是他還不放過她,緊勾着她的舌頭,纏綿不止。最後憋得栀香流出眼淚,淚水輕撲在霍志剛的臉上。他喘着灼熱的氣息停下來,摸着沾在自己臉上的淚水。還是問着同一個問題:“你喝不喝!”

“喝,我自己喝。”栀香哭出聲音,端過碗來,夾雜着眼淚的藥全部喝進肚子裏。

看着她委屈的喝下全部的藥,霍志剛心裏不由疼了一下。他憐愛的撥了撥粘在她嘴角的發絲兒,不料,卻引得面前的人一陣顫抖,咳嗦不止。

待安撫好栀香,見她全部把藥喝了下去,他端着空碗,出了屋子。坐在石階上,望着這幽涼的月光,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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