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年

這還真是了不起的回答呢......

杏壽郎,一個神奇的人物,無論他說什麽,都是特別真誠讓人信服的模樣。

至少文景就立刻放下了心頭的所有東西,輕松的一起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同樣的流程,看拜訪的主人脾氣。

如果好說話,文景會樂意參與其中,但如果帶着點遺老的感覺,她就會坐在旁邊當盆景,反正只要她存在感夠低,即使不開口也不會被覺得奇怪。

今天這家就是後面這種情況。

田慶夫人家裏人員亂糟糟的,屋子裏的門被當做躲貓貓的工具,一會兒開一會兒關的,有四五個小孩子都在鬧着。

“啊~~~~”小孩拖着興奮的尖叫聲遠去,一會兒“啊~~~”地又回來。

“咚咚咚——”文景感覺滿腦袋都是地板嘎吱作響的慘叫。

而在這當中,田慶夫人他們和杏壽郎的對話竟然一點不受影響,在一片雜亂的噪聲裏,他們的對話整整高了一個調門,隔着兩個屋子都能聽到。

“嗚姆,父親大人,他的身體還好!奶奶您如何呢!”

“完—全—不行呢!前幾天醫生還說我的關節什麽來着?就是那個、那個啊!”頭發已全部如銀一般,田慶夫人的耳朵不好使,生怕旁邊的兒媳婦沒聽到,一邊連連拍擊,一邊将困惑的眼神投注過去。

“真是的!媽媽你也稍微關心下自己吧!”田慶兒媳婦早已習慣這種調門,加上她是個爽朗的在地裏幹活的人,反而覺得熱熱鬧鬧的挺好。

這情況,簡直像是他們幾個在晴空萬裏的雲層之上對話,而厚厚的雲層下面,這片大地承受着怎樣的雷擊和暴雨,是完全不會注意到的。

文景感覺自己時刻被高音轟炸着,耳朵一陣陣發聾,她低頭捂住千壽郎的耳朵,迎上小男孩的眼神,向他示意那些亂竄着的孩子,“去嗎?”

千壽郎搖搖頭,他坐在文景盤腿圈出來的空間裏,逃避着同齡人的‘瘋狂’。

“出去嗎?有我在,不會被注意的。”

他點點頭,此刻寧願挨凍,也不願意耳朵聾掉。

因這個村子是煉獄家的源地,有很多沾親帶故的人家,需要一個個拜訪,杏壽郎帶着他們到的很早,常青樹木上的霜花還未褪去。

兩人只是在院裏随便散步一下,臉上就仿佛被凍成了一塊。

“果然......還是回去吧......”文景感覺自己有點沒面子,才出來這麽一會兒,就先于千壽郎投降給這個天氣了。

“嗯,一會兒我幫文景姐姐捂住耳朵吧。”

她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俊不禁,“噗,這是要幹嘛,我們兩個相互捂住耳朵,那還不如各自捂着各自的。”

“啊,我知道了,千壽郎好壞啊,是不是要突然松開耳朵,吓我一跳之類的!”

千壽郎縮了縮脖子,臉上帶着無可奈何的困擾,“那是文景姐姐會做的事情吧。”

随後兩人進屋,像點了跟随一樣,轉遍了整個村子,因杏壽郎社交能力太過驚人的緣故,所有火力都被其吸引走,文景和千壽郎只像是放在旁邊的擺件。

等到下午的光景,他們來到村裏最大的地主家裏。

麻将,明治末年從隔壁國家傳過來的消遣,當了一天壁花的文景一下來了興頭,和那家的女兒讨論起玩法,帶着大家玩了一下午。

連杏壽郎在中途離開,她都沒察覺到,滿耳朵全是“碰”“紅中”之類的。

等到天光即将下去,幾人啓程回家的時候,她才突然想到,“師父,不是還有好幾家沒逛嗎?明天再來嗎?”

“哈哈哈!在你打麻将的時候,我已經先去拜訪過了!”

文景這時突然就心虛了兩下,自己竟然在不怎麽認識的人家裏玩了那麽久,“好過分啊師父!你一個人去,抛下我們!”

杏壽郎回,“不,是你一個人!我和千壽郎叫你,可你太入迷了,怎麽都聽不到!”

千壽郎也在旁邊點頭,“是啊,所以我們就趁着這個時間先去其他家轉了。”

“把!我一個!留在那邊??”文景遲來的羞恥感就這麽爬了上來,好久沒接觸熟悉的娛樂,竟然就這麽沉迷,簡直像是賴在別人家不走的熊孩子,“你們就不能多叫幾聲嘛!”

“哈哈哈哈!文景少女不要這個樣子!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女孩點點頭,倒是不反駁,“倒也是......但下次絕對不能抛下我!”

“嗚姆,怎麽辦呢!”杏壽郎一臉正經的說着貌似困擾的話,讓文景沒來由的火大。

“師父!為什麽這麽遲疑!”

“喲西,我們吃綢魚燒吧!”前面的少年突然指了指攤子,就徑直過去了,完全無視掉後面女孩正在跳腳。

幾人吵鬧的這麽一路回去,冬夜很快撲到返程路人的腳步後面。

等到三人回到家,都将帶着寒氣的圍巾、外套取下,杏壽郎仿佛才突然連上網絡,對着正在打開被爐的文景說,“真好啊!今天!總感覺最近弟子想和我拉開距離呢!今天這樣就很好!”

“铮——”彎着腰的女孩,聽到了身體關節的碰撞聲,因全身都變成金石一般,竟然發出了金屬嗡鳴聲。

“诶?”

杏壽郎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的僵硬,對他來說,這種情況根本不會不好意思,也就沒考慮過別人會害臊的問題,“是有什麽煩惱嗎!有煩惱的話,全部告訴我吧!”

“沒有!”文景反手将靠墊扔了過去,被杏壽郎一下躲了過去。

“文景少女,動作還是不夠快啊!”靠墊沒有落地,就被少年一把抓起,順勢扔回了來時的方位。

“誰......好重!誰在跟你玩了!”文景感受着那個毫不收斂的勁道,雖然嘴上不承認,卻迅速和對面玩起了躲避大戰。

“大哥......姐姐......”留下可憐的千壽郎摸索着爬出了這個房間,生怕被兩人波及到。

——————————

新年的氣氛還未消散,煉獄家松散的弦就迅速繃緊,人類會休息,鬼卻不會。

所以為了更多人的安全,杏壽郎只休了四天,就又開始巡邏,将烏鴉放出去等待接收任務。

而相對應的,文景這邊,因她死活不願離開煉獄家去培育師那裏,杏壽郎就将基本功視為目前訓練的重中之重,每天的練習量倍增,她又重新回到了訓練結束變死狗的階段。

“啊——疼疼疼,師父下手輕一點!”煉獄家常備的慘叫開始了,文景剛剛鑽進暖和的被爐裏,就被拖出來,一起拉筋、推開團起的肌肉。

“哈哈哈,就是這個勢頭!”杏壽郎一點看不出來疲憊,他幫弟子拉完筋之後,沒有休息時間,就立刻要出門巡邏,像是24小時不停歇的陀螺。

文景已經差不多能忍受住拉筋的痛苦,這會兒瞄了下旁邊的少年,一個醞釀好久的想法就這麽說出了口,“師父,要不然今晚讓我幫你巡邏吧。”

怕他開口拒絕,她趕忙補充,“你看,反正那些鬼都不會看到我,所以我不會有任何危險,有情況的話,我就拉信號彈告訴你。”

“嗚姆,文景少女想要幫忙的心态我了解了。”

這話一聽就是要拒絕,于是文景再度加碼,将自己的心情袒露出來,“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吧,有我在的話,至少能給你分擔——”

“不是的!”杏壽郎手上的勁兒一使,文景就龇牙咧嘴,再也說不出話了。

“文景少女,你的心意我接收了!但是,不行!你現在根本跑不動吧,太慢了!這樣鬼可能被你錯過呢!”

啊,這樣啊,只是嫌棄她。

文景的眼睛眯起來,感覺自己的心情被狗吃了,好不容易想袒露一點關心,對方一個‘反彈’就撞了回來。

“嗚姆,這樣吧!文景少女就負責家附近的巡邏怎麽樣!這裏的鬼我經常清理,但也有鬼從其他地方跑過來!能交給你嗎?”

“嗨!”

看着弟子的心情重新好起來,杏壽郎笑彎了眼睛,‘還真是好懂啊!像是初生的鴨子一樣,會不停依賴第一眼看到的人呢!’

他對弟子所有的異常,全部都用‘母親印随’來解釋了。

簡單休息後,兩人一齊從煉獄家出發,在附近的路口分開,而很快,文景就對今天的決定後悔了。

好冷啊!!!

風,它好像那個刷子,在狠狠地刷着露出來的皮膚。

她原本只想着,身體疲憊,就這麽慢慢巡邏吧,可是冰腳的地面讓她加快了邁步的頻率,不自覺就跑了起來。

這根本就是晚上加訓啊!!!

“嗚嗚——嗚——”什麽聲音吹了過來,文景僵在原地好久,才慢慢從大腦爆炸中清醒過來,“只是風聲啊!!”

拍拍胸口,怕鬼魂的少女,快速而仔細的對這個片區進行着檢查。

“你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铿锵玫瑰,風雨彩虹......”

“東方之珠,守護着我......”

什麽流行的古典的,統統塞在了文景的內心歌單裏,她雖然一個人在夜風中走,心裏卻填滿了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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