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将軍⑨
謝雁行在書房處理公務,何言碧提了湯來,卻被堵在書房門口。
她幾次打聽才終于知道他每日的行程,得知他這個時候一般會在書房,她就來了,但這裏卻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隔着一道門,她壓着火氣同侍衛周旋。侍衛的一張臉和他主子一樣,冰冷木然,端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有下人攜信件,繞過擋在她身前的侍衛敲開了書房的門。
她眼睜睜看着別人都能輕易進去,就自己不能。
書房裏。
謝雁行展開信,從信上得知江陰王踞厭州,蠢蠢欲動。他早懷疑江陰王狼子野心,近日都在關注此事,多次派人過去刺探消息。
他将信仔細折好,拿着信欲進宮和聖上商讨對策。才邁出門走了幾步,何言碧就立刻追上來,拉住他的袖子。
她滿心的委屈,“你又要去哪裏?”
謝雁行回身看她時輕輕皺着眉,“我現在有急事,不要鬧了。”
等回來他會和她好好談一談。
何言碧隐約覺得自己這一步是走錯了,急着嫁給他卻讓兩人之間有了深深的、無法忽視的裂縫。可她的性子是從來不肯主動開口認錯的,她除了揮霍他心裏那些憐惜,嘴上賣着可憐再無他法:“你既然不願看見我,為何還要娶我!”
謝雁行心裏嘆氣,果然軟下語氣哄她:“我是要進宮,等回來我們好好談一談,可以嗎?”
何言碧見他終于松動,抓住機會依舊不依不饒。他把她的手拂開,勉強對她笑了笑,還是毫不遲疑地轉身走了。
出了府門,馬車已經等在了外面。
謝雁行上了馬車。
閉眼靠着車壁,他靜默着坐了很久,突然短促地笑了聲。
笑自己心口不一。當初親口答應的親事,卻無法說服自己邁進新房。他曾經那麽喜歡何言碧,現在又要處處傷害她。
而何繁呢?他對她的承諾,也沒能兌現。
有風卷起簾子,謝雁行只是不經意地側頭,就看到街巷熙攘的人群間,穿了綠色裙裝的何繁站在一處小小的攤位前。思緒快得抓不住,他已經開口讓車夫停了車。
隔着一條街,看得出她清減了許多,側頭時臉色也不大好。
她旁邊站了個男子,背脊寬闊,身量很高。看不見男子的臉,只能看見何繁忽然對那個人笑起來,燦爛可愛的模樣刺着他的眼。
他另娶她自然要別嫁,這是他早就想明白了的。可這時候親眼見到她對着別人笑,他卻突然覺得受不了了。
想想都覺得是自己鬼迷心竅、病得不清。
何繁近幾日已經覺得身體上有了反應,她痩了很多,氣色也變差了。哥哥當她心情不好,特意帶她上街來玩。
幾次想要逗她笑,可他不是什麽會說話的人,憋了半天講出的笑話卻冷得要命,還不及她随口胡謅的。
——
何言碧在房裏照例又是等到入夜,可謝雁行一直沒有回府。
江陰王率先發難,謝雁行被派連夜率軍去了厭州鎮壓。他走得急,只讓下人轉告她照料府中适宜,等何言碧回過神來,他已經離府了。
又要很久見不到他。何言碧覺得再任由自己這樣悶在府裏,是永遠停不住胡思亂想的,索性約了唐绮外出。唐绮出嫁和她是前後腳,嫁的人家遠不如她,但夫家幾乎是把她供着,事事順心。與她大有不同。
她嘴上替唐绮開心,心裏卻忍不住比較起來,心裏又涼又恨。偏偏這時候再次偶遇了何繁,只是單方面相見,何繁并沒有看見她。
而她卻覺得何繁真是陰魂不散,她只要看到那張臉,就覺得憤怒幾乎壓不住。何繁活得開心自在,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她卻活在水深火熱中,憑什麽!
何言碧知道自己是一頭撞進了死胡同,她無比介意謝雁行曾對何繁動心。哪怕她心裏對自己說,何繁能接近謝雁行,不過是因為長了一張和自己相像的臉,她不該遷怒。可何繁已經成了一根刺,梗在兩人心頭。
非要她親手剔除,才能安心。
隔了兩日。
何言碧着人以将軍府的名義去何家提納妾之事,卻把話說得和向何家買女兒一樣,放在哪個正經人家身上都會覺得是折辱。
何繁父母自然不肯,還讓家丁把人趕了出去。
何言碧就讓人散播消息出去,說何家小姐何繁有意高攀謝将軍,自請入門為妾。這謠言四起,又發作得突然且毫無根據,任誰都不該信。偏偏何言碧買通幾個何家附近出了名的長舌婦,繪聲繪色,說得如眼見一般。
三人成虎,且将軍府的确派人來了何家,有意納何家小姐為妾,這事可是真的不能再真。真假參半,到底對何繁名聲有了影響。
便是何繁無意為妾,将軍看上的人,普通人家哪裏敢上門求娶。
何繁她娘也覺得愁。
她恨不能把女兒一輩子留在身邊,可偏偏女兒被謝将軍看上了。哪怕做妾也算是高攀了,她也不願意賣女兒一樣把女兒送過去。
結果如今外面傳得很難聽。
說什麽勾引謝将軍,逼得主母不得不息事寧人,着人來提親。
女兒總愛跑出門玩,若不是出門時招惹了謝将軍,謝将軍怎麽會認得她。
而等到李尚書家也請了媒人上門來,說嫡子昭南對何繁一見鐘情,願以正妻之位求娶。何繁娘親只覺得一張大餅從天上兜頭扔下來,就不知道這餅是不是會砸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