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Do you……? (1)

What does our fate look like

Maybe nothing, maybe something forever.

I still love you. –Anonymous Youtuber

我們的命運将會怎樣?

也許是永遠, 也許什麽也沒有。

我依然愛你。

五月的第一周是M公司的hackathon,所有人停下手裏的工作, 花一周時間做一個自己感興趣的小項目,第二周的周一,所有人聚在一起做Presentation, 評選出最有創意的項目。

陳亦辰是裁判, 秘書室新來的小姜被派去做會議記錄。Jessica在辦公室忙一檔子年度中評的事,不一會兒卻看到小姜抱着文件跑回來,沮喪地抱怨:“怎麽沒人告訴我Shane過敏?我坐他邊上, 他接連打了十幾個噴嚏。”

Jessica走到小姜身邊一聞,果然是一股Marc Jacobs 的雛菊味。不是她故意隐瞞,委實是因為這是全辦公室人人知曉的常識,只要有Shane的場合, 務必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力求無異味。小姜把文件塞給她,嘟着嘴說:“去, Shane指名讓我來換你。”

她放下手頭的工作去會議室。會議室裏坐滿人,後排還有人站立, 大概因為人太多,空氣确實令人窒息。她跑去開了幾扇窗, 才找了Shane對面的一個位置坐下。

Shane朝她投來感謝的一瞥,大概感謝她扔下手頭的工作立刻趕過來。她攤開文件,打開電腦, 馬上投入工作。各人的新創意層出不窮,從底層的運算優化到應用層的新App,各種demonstration如火如荼。她低頭在電腦上十指如飛,偶然找到個空檔,直了直腰,擡頭,正遇上Shane的目光。

她還從來沒見到Shane這樣的目光,仿佛是出神,又象想到什麽高興的事,欣賞裏蘊藏一點偷偷的喜悅,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呃,胸部!

Shane這樣的謙謙君子怎麽會……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難道她胸口的襯衫髒了?她連忙低頭,拉着胸口的衣服看了看,什麽也沒有。再一次擡起頭,Shane已經尴尬地轉開了目光。

會開了一直開到下午三點。最後所有人退出會議室,她關上電腦和投影機,撤去投影屏幕,又關上窗,然後發現有人把咖啡杯忘記在桌上。

她想了想,拿着杯子去了Shane的辦公室。

Shane和平時一樣,正忙着。她把咖啡杯放在他桌上說:“你把杯子忘記在會議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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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沒有停下來,盯着電腦屏幕說了句“謝謝”,似乎然後才意識到是她,忽然擡頭叫住她:“等一下,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她停在了門口,Shane示意她關上門,停了停,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是……一件私事。”

她沿着椅子的一角坐下,懷裏緊緊抱着電腦和文件,莫名的有幾分緊張。

他似乎局促地遲疑了片刻才下定決心,問得十足嚴肅認真:“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項鏈是哪兒買的?”

她的心裏“啊”了一聲,不知為什麽有幾分失望。原來開會時盯着她看,是看中了她的項鏈。她勉強笑說:“怎麽,給女朋友買禮物?”

他笑了笑:“從來沒給女孩子買過東西,也不知去哪裏買。”

她确确實實沒有料到,她不過随口一問,而他就這般,直白地,欣然地,承認了。也許那個他在四季幫着拎包拿外套的女人,真的就是他的正牌女友。可是她心目中的Shane,似乎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即使喜歡,也必然是個超凡脫俗的人物,怎麽會看上一身香奈兒和愛馬仕?怎麽看也象是家裏介紹的。“這還不容易,”她忍不住說,“去湖濱,卡迪娅的專賣店,直接讓店員給拿個最貴的。”

他又笑:“我覺得她應該不喜歡那些。”他語音一頓,“說起來你們還認識,就是魯頌頌。”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心倏忽一沉,空落落的一片。這是不是就是失戀的感覺?

下一刻她回過神來,心裏輕輕一嘆,什麽失戀?哪輪得到她。

她的項鏈是顆藍色的海星,朋友手工制作,确實別致。她熱心地把朋友微店的地址傳送給他,甚至留了朋友的電話,最後囑咐,朋友業餘興趣愛好做做手工,全部靠定制,有時候要排隊。如果等不及,可以提她的名字,興許能快些。

Shane鄭重地向她表示感謝。她忙亂地收拾東西,打算落荒而逃。走到門口,Shane再一次叫住她。

這一次他盯着桌上的杯子:“你怎麽知道這杯咖啡是我的?”

她說:“啊”

咖啡杯是公司的紀念品,白色,上面印着公司的Logo。他擡眼,若有所思地問:“這個咖啡杯公司一人發一只,起碼有十幾個人在用,這只上面又沒我的名字,你怎麽能那麽肯定是我的?”

她不禁偷偷紅了臉:“自從上次之後,我有注意過你喝的咖啡,辦公室裏也沒幾個人象你一樣,既不加糖也不加奶,大杯大杯喝這樣濃的黑咖啡。”

上次是哪次?不知他聽懂了沒有,也許他根本不記得,上次研讨會上,他曾經從她手上接了兩杯拿鐵。只見他略一沉吟,已經站起來,提了電腦走出去,回頭對她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幫我取消下午一點的會議。”

外面驕陽似火。陳亦辰打了一輛車,直奔老郭的烏龜酒吧。下午酒吧還沒開門,敲了好一陣的門,才把老郭叫出來。他打開電腦找出那份事故後警察的調查報告,指着那幾張頌頌家拍的照片跟老郭分析:“事故當天夜裏,放在桌上的只有一瓶酒一只酒杯,但恰恰是這一瓶酒,說明頌頌當晚不是一個人。記得我去她家吃飯,當時範羽和宋挺也在,那天喝的是原味伏特加。頌頌一個人時只喝黑櫻桃伏特加,她說,因為有客人來,才專門準備了原味伏特加。黑櫻桃伏特加多是女性喝的,那晚頌頌喝的是原味伏特加,多半是招待客人,而且當晚的客人,很可能是個男性。”

“也可能是頌頌家的黑櫻桃伏特加正好喝完了。”老郭給他潑冷水。

“不可能,照片背景裏明明能看見幾個黑櫻桃伏特加的酒瓶。”

“即使那晚有客人來過,也不能說明事故發生當時那位客人在場,也許他喝完酒就走了。”

他眉峰一挑:“那麽如果那位客人明明當晚去過頌頌家,又向警方撒謊,說沒去過,是否可疑?”

老郭頓時笑了:“你說誰?範羽?”

他嚴肅地回答:“沒有破門而入的痕跡,頌頌深夜和一個男人喝酒,範羽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酒吧裏沒別的客人,牆上的數字變成了142,下面透明的魚缸裏,那只巴西綠毛龜靜靜趴在亂石堆上。暈黃的燈光下,老郭悠悠點燃一支煙,頓了頓,忽然轉換了話題:“看到牆上的數字沒?142,再過不到五個月,我就能見到我女兒,我連機票都買好了。”

亦辰被說得摸不着頭腦。老郭又說:“我想過很多次,去他媽的五年,我現在就去新西蘭,要是老子明天挂了,怎麽辦?可是那是自欺欺人,這樣做對女兒好嗎?她走的時候五歲,現在快十歲了,說不定早忘了我這老爸,如果不肯定能活下來,何必去打擾她?有些事不以你意志為轉移,我不能騙自己已經痊愈,你也不能騙自己這事全怪範羽。”

他默然無語,老郭靜靜撣了撣指尖的煙灰:“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非得讓範羽背這個黑鍋,但這很難讓人相信,因為他根本沒有動機。”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老郭,他曾經去頌頌家樓下找過那個目擊頌頌墜樓的鄰居小孩。

他又不是警察,不好直接去敲別人家的門,只好放學時間在樓下等,等了幾天,看見一個初中生模樣的男孩子躲在樓後的花園裏打游戲。他記得檔案上證人的名字,直接叫:“張浩然。”

男孩果然擡起頭來。他說:“我叫陳亦辰,有些問題想問你,能不能請你去麥當勞吃冰淇淋?”

男孩頓時神色警惕,一句話不答,拎起書包逃之夭夭。

做了一次怪蜀黍,第二次他只好改變了策略。

張浩然小朋友玩的游戲他見過,回去專門研究了幾天,打到攻防自如,裝備滿倉,再次捉到張浩然在樓後的花園裏打游戲,就湊過去看了看。小朋友功打的是個滿十回字陣,對方實力很是不弱,小朋友又把兵力放在了外圈,乍一開戰,立顯頹勢。他在邊上指導:“天女上那兒,吸引點兒兵力……快下兩個炸彈,女王進外圈,才能打掉防空啊!……援兵來了,趕緊毒藥術!……”

結果張浩然小朋友險勝,兩人彈冠相慶,自然有了話題。

“你怎麽躲這兒打游戲?”他問。

“廢話嘛,回家就得做作業啦。你也玩部落沖突哦?”

他說:“玩了好幾天了。”

“才幾天哦?大本營幾級啦?有沒有飛龍?”

“呃,大本營十一級,飛龍也沒多大用處,野蠻人王更好用。”

張浩然頓覺被秒成了渣。他玩了好幾個月,才九級大本營,現在也沒有野蠻人王,擡頭仰望這位怪蜀黍:“你很有錢哦?買了多少黑寶石?”

他笑:“花錢買多沒意思。要不要來看我的大本營?我們去麥當勞邊吃邊看。”

張浩然虔誠地點頭,小朋友就這樣被他騙去了麥當勞。三圈攻防過後,又送了小朋友一個野蠻人王,一個弓箭女王,外加石頭人若幹,他才找到機會開口:“聽說頌頌出事故那天,是你發現的?”

張浩然嗯了一聲,繼續低頭排兵布陣。他追問:“能不能說說當時的情形?”

“呃……”張浩然低頭說,“我媽說,頌頌姐的事不能跟別人講。”

他改變策略:“我是頌頌的朋友,頌頌的事早知道了,不過是好奇,警察的卷宗上說你半夜起來上廁所,見到頌頌從樓上跳下來,這根本不可能。”

張浩然終于從游戲上擡頭:“怎麽不可能?”

“你家和頌頌家的結構應該一樣,陽臺面南,廁所朝北,你在廁所根本看不見陽臺那一面發生的事。”

張浩然辯解:“不是在廁所看見的,是半夜想上廁所,剛剛醒過來,坐在床上揉眼睛,就聽到砰一聲,有人掉在我窗外的院子裏。”

他追問:“然後呢?”

“然後?”張浩然嘟哝,“然後我就去叫我爸我媽,出去一看是頌頌姐掉在院子裏,已經暈過去了,滿頭都是血。我媽說,幸好是樹杈擋了那麽一擋,也幸好我正好醒來看見,要不然肯定救不回來了。”

想象當時的場景,他覺得不寒而栗,又追問:“當時頌頌家有沒有別人?”

張浩然白眼相向:“我怎麽會知道?”

他循循善誘:“比如當晚有沒有在樓道裏見過什麽人?頌頌的陽臺上有沒有亮燈?有沒有聽見有人說話?”

張浩然想了許久:“沒有吧……不過我躺在床上,好象是有聽到外面有個男的說了什麽,好象說什麽快來幫一把......”

他噌地站起來:“你告訴警察了嗎?為什麽沒錄在警方的案卷裏?”

“警察也沒問我啊。”張浩然遲疑地撓頭,“……那麽久了,可能是我記錯了?我媽說記不清的事可不能跟警察亂講……”

事情千頭萬緒。張浩然小朋友求他把他的戰況錄成視頻以供借鑒,所以中午吃飯時間,他一邊帶着耳機打電游,一邊想象當時的情景。那時一定有人在頌頌家,不管是自殺還是事故,更或者是謀殺,那個人在警方出現前,麻利地收拾了現場,偷偷溜掉了。頌頌家的樓道下有鐵門,陌生人輕易不那麽容易進來。如果不是範羽,還會是誰?

也許真的是他對範羽有偏見,如今他的精神狀态根本不正常。

比如,開會一直走神,中午十二點了,頌頌今天還沒來過電話。明明昨天說好了,頌頌剛接了一個南湖電影節的翻譯活兒,會忙幾天,沒時間見面,他卻每時每刻地在看電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麽。

晚上一個人下班,一個人回家,一個吃飯。樓下的餐廳一個星期輪一圈,這一天輪到香港茶餐廳,吃了一份豬扒飯,油膩膩的,沒什麽味道。晚上照例打開電腦加班,瞪着電腦無法集中思想,幹脆去健身房跑了五公裏,跑完才九點鐘,只好再跑五公裏。

從健身房走回家的路上,電話忽然響了。

他匆匆拿起來一看,是亦萱。

“這兩天還好嗎?”亦萱例行檢查。

“就那樣。”他答。

“不能吧。”亦萱詫異,“胃口不好?”

“一般。”着實很一般,印象中豬排飯并沒那麽難吃。

“睡眠呢?”亦萱的聲音透着一絲暧昧,“睡眠肯定提高吧?”

“兩三個小時吧。”他實事求是地答。确實還不如從前。從前一閉眼就做夢,如今夢倒是不做了,因為一閉眼就是亂七八糟不該出現的畫面,根本很難睡着。

亦萱狐疑:“你和頌頌,吵架了?”

他沒好氣:“沒有,這兩天頌頌忙,根本沒見面,怎麽可能吵架。”

亦萱頓時笑了:“兩天沒見?怪不得茶飯不思。”她轉為恨鐵不成鋼的語調:“她忙你也可以創造機會啊,送個點心,送個飲料,早上接晚上送什麽的,多的是見面的機會。”

他頓時停下腳步:“我怎麽能打擾她工作?”将心比心,如果是他特別忙的時候,有一個人時不時地象蒼蠅一樣在眼前晃悠,怎能不惹人生厭。

亦萱“嗤”了一聲:“行,那你就忍着吧。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病我沒辦法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raysnow和梨米的地雷,”aveeno”,“飲歸客”,“Tanya媽咪”,和沒名字的小天使灌溉的營養液。

前兩天有妹子說感覺看文的時候和我很接近,還蠻高興的。想起來我應該在這裏做做廣告,微博(藍色的奧斯汀)我不大去,現在沒什麽東西,不過偶爾也會報告下今天寫了什麽之類的,歡迎大家來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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