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遲來的告別

大抵遇安最近被接二連三的事弄得情緒不高漲,什麽也察覺不到,更沒有察覺到宋奶奶日漸消瘦的背影,日益緩慢的步伐,宋奶奶看到家裏窩在沙發裏的遇安,操心地問:“這麽好的天氣不出去玩?”其實宋奶奶就是想有一個人照顧遇安,本來楊溪宸不錯,可是遇安偏偏不喜歡,細細一想,那個顧淮陽也好,卻太過冷淡涼薄,宋奶奶經常去醫院,他們兩之間的事,宋奶奶也知道,遇安從大學就追,她也不是不支持,只是遇安最近總是發呆失落,到底什麽時候遇安才能不讓她操心?有生之年,遇安能找到那個人嗎?宋奶奶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對遇安好,她便滿意了,可是顧淮陽,宋奶奶聽到的都是遇安如何倒貼,顧淮陽如何對她避而不見……宋奶奶便不由得狠狠擔心起來,擔心起若是她不在了,她這唯一可憐的孫女該如何是好?

遇安懶懶地窩在沙發裏,有氣無力地說:“我也不過休半天假,當然要好好呆着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奶奶疑惑走過去,摸了摸她額頭,還好,本來緊繃的臉緩和了不少。看着奶奶這樣,遇安突然抱着奶奶的腰,把頭埋在她肚子邊,糯糯地撒嬌:“奶奶。”

“怎麽了?還撒嬌。”奶奶說完便咳了咳。遇安忙讓奶奶坐下,也不撒嬌了,去端了溫水遞給她。

奶奶接過喝了一口,遇安又擔憂問,“奶奶,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宋奶奶彎了彎眼角,說:“怎麽突然這麽有良心?怕奶奶突然死了?”奶奶半開玩笑的話卻讓遇安心裏一痛,幾乎是扯着嗓子喊的,“奶奶胡說什麽?”

“不是就不是,那麽大聲幹什麽。”奶奶頓時莫名其妙起來。遇安卻一陣心酸,坐在奶奶身邊,依偎在奶奶懷抱。

沉默良久,宋奶奶和藹又帶疲憊的話響起,“遇安,你和顧淮陽……如果不能在一塊,就放手。”

奶奶的這番話,小青臨走的時候也和她說過的。

“雖然你喜歡別人,可要是別人不喜歡你,你就換一個喜歡。奶奶不逼你,可是奶奶心疼你。”

遇安眼角淚水溢出,卻也默不作聲。

“一輩子那麽長,你喜歡的也喜歡你哪裏那麽容易?奶奶就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有人照顧你。所以……”

“好。”她的聲音有些低沉夾雜着微弱的抽泣,奶奶的手一顫,輕輕拍打在她肩上。

臨走将至,楊溪宸接到了一個電話,遇安醉酒了,他趕緊趕了過去。

看到她乖乖趴在桌子上,嘴裏不停念叨什麽。

“宋遇安。”楊溪宸拍了拍她的肩,沒有任何動靜,楊溪宸又喚了她一聲:,“宋遇安。”

楊溪宸默默嘆了口氣,看着倒頭大睡的女人,耐心的說:“宋遇安,你一個女孩子睡在這多難看。”

終于有了反應,她從桌子上趴着的姿勢變成坐好,看着他,眯着眼,在昏黃的燈光下,嘴角噙着笑意,微紅的臉格外迷人,他都有片刻的失神。

可是下一刻,她便兇神惡煞起來,突然拍打桌子,“他幹嘛不理我?趕緊打電話讓顧淮陽那個臭小子過來。”

楊溪宸看着一旁望過來的餘光,不好意思地朝那些被驚擾的人道歉,在對上遇安那游離又憤憤的雙眸,無奈地叫喚她:“宋遇安。”

她擡頭看到他的臉,向他招了招手,他狐疑過去,遇安突然把胳膊搭在他肩上,笑吟吟地說:“楊溪宸,我的朋友,你好。”

此時楊溪宸是彎着背,蜷着長腿被她的胳膊搭着的,極其不舒服奇怪的姿勢,他嘆了口氣,知道她是喝醉了,又聽她苦悶說,“小青走了,現在你也走了,你們都走了。”

“我連一個說話的也沒有了。”遇安有些含糊不清,咬牙切齒說:“那個該死的顧淮陽,就知道欺負我。”

楊溪宸無奈地聽她吐苦水,遇安把搭在他肩上的胳膊收了回來,指了指自己的臉,又伸出手指道,“我漂亮吧,性格好吧,廚藝也不錯吧……”楊溪宸聽遇安大言不慚的自誇,終于聽不下去,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駁:“就你這臉算漂亮?性格算好?廚藝不錯?你這自戀的本能還真是與日俱增。”

被說是自戀的遇安突然不高興起來,跳了起來,撅起了嘴,揚起的手險些打到旁邊的楊溪宸:“你說什麽?”

楊溪宸偏了偏頭,腳也挪了挪,避免被傷到,遇安緊緊盯着他,半天才憤憤說:“長的糟心,性格又悶又差,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你罵誰呢?”楊溪宸還無語地低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附帶瞅了瞅自己,雖然他并看不到自己的臉。

“我說顧淮陽。”遇安像個小孩一樣氣急敗壞,惡狠狠繼續說:“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優點,站在那裏就惹人心煩。”她說的激昂,他卻聽得一陣酸苦。

楊溪宸就那麽望着惡氣十足,又悶悶不樂的遇安,輕柔說:“所以,你幹嘛要喜歡他?”他苦惱的聲音很輕,如搖曳在風中一拂即逝的風,握不住,抓不着。

“是啊,我為什麽喜歡他呢?”遇安低喃,語氣裏滿是失望,卻沒有下文,再看她時,竟然又趴到了桌子上。

“笨死了,那麽難受,也沒事嗎?”楊溪宸對着熟睡的遇安狠狠唾棄,只是遇安沒有半點反應。

顧淮陽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一臉沉默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男人,還有一個趴在桌上遺留給他後腦勺,沒有動靜的女人。

顧淮陽大步流星過去,拍了拍趴在桌上女人的肩膀,沒有任何反應,他突然又皺起了眉頭,突然聽得楊溪宸一陣平和地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我馬上要走了。”

顧淮陽沒有太多反應,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楊溪宸看着面前對他毫不理睬的男人,又補充:“我本來是想把她交給你的,可是突然之間我又想帶她走了。”

他的話成功吸引了顧淮陽的眼光,擰着眉頭,雙手抱臂不滿地望着楊溪宸。兩個人,一個長身而立,一個慵懶坐着,就這麽虎視眈眈地瞪起來。

楊溪宸似乎不在意顧淮陽的不待見,繼續狐疑問:“你平時就這反應對遇安的?”

顧淮陽淡漠得一個字也沒給他,只是眸色暗沉,楊溪宸繼續打量波瀾不驚的顧淮陽,繼續一本正經地說:“怪不得她說你性格又悶又差。”

“對。”

某個本來安靜趴着的女人恰到好處的清脆的贊同聲,讓顧醫生臉色再一次沉了下去,可是她似乎還嫌不夠,“而且長的也糟心,還自認為很不錯,自以為是,杵在那就是個大麻煩,這樣的人也不多見了。”本來喝醉了臉依舊貼在桌子上的女人又叨叨絮絮抱怨起來。

“……”

楊溪宸看了眼只是動了動嘴皮,沒有半點動靜的女人,不禁好笑。而此刻,顧淮陽臉色又沉了沉,楊溪宸自然是看清了他臉上的反應,暖黃色的燈光分明在他清冷淡漠的眼底升起一絲不悅以外的柔情,缤紛絢爛地閃爍着,楊溪宸了然于心,又好心提醒:“如果她說沒事,那她一定有事。如果她說她想一個人呆着,你就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她沉默的時候,一定心情不好。脾氣也來的快去的快。她雖然不是什麽都會放在心上,卻也不會輕易說出口。她最喜歡的甜品是提拉米蘇,因為那是她爸爸在的時候最常給她做的……”

顧淮陽不滿地打斷他說:“你很了解她。”

“我活了二十六年,認識了她十八年,也喜歡了她十八年。”楊溪宸語氣透着些沉重,連眸間的柔和也被冷峻代替,鄭重其事地和他開口,“對于她來說,你是她的世界,可是她也是我的世界。如果你惹她生氣難過,就算她會傷心難過,我也真的會帶她離開。”

顧淮陽一直靜靜聽他說完,楊溪宸瞅了眼不省人事的女人,無奈地苦笑說,“可誰讓她喜歡你呢。”

然後又看了眼趴着沒動過的人,女人嘴裏還含糊地念叨:“楊溪宸,我們繼續喝……”楊溪宸無奈地嘆了口氣,嘴裏嘀咕:“還算你有良心。”

宋遇安忘了自己怎麽回到家的,第二天醒了,雖然頭還有些疼痛,卻還是去了醫院。

“遇安姐,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李柯進辦公室就看到了一邊坐着的正拿着資料,臉色泛白的女人,眼皮輕輕拉下,說不出的疲憊。

“呃,頭疼。”遇安無力地瞅了她一眼,連同擡頭都有些疼痛。

“喝點熱水。”突然放在她桌邊的一杯熱水,遇安看到陳遠又匆匆出去,不禁失笑。

……

楊溪宸走的匆忙,即使遇安知道他周五走,可是發生了太多事,攪的她分身乏術,記不得太多。還是那日剛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坐在食堂,遇到兩個心髒科的同事,她眼眸一沉,低頭扒飯,能令她如此的自然是顧淮陽了,只可惜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倒是溫知故朝她笑了笑,她突然發現,這幾日,都是溫知故和顧淮陽一起吃飯,什麽時候,溫知故把徐弈博的差事給搶了?

她只是一個勁地亂想,擡眼便看到了陸彥,遇安看到他頗為詫異,畢竟撇開陸方的關系,他們兩個着實算不得太過熟悉,陸彥走過來,有些愧疚一般把一個小盒子遞給遇安,解釋:“這是我哥讓我給你的,只是我忘了。”

遇安放下手裏的筷子狐疑接過他手裏的檀木盒子,打開看到一條粉色的絲巾,上面還有些黑色的印記,一旁的溫知故看了,一笑,“現在送人禮物都流行送久的?這得多少年了?”顧淮陽淡淡望了一眼,眼底的沉郁看不清情愫來,陸彥繼續解釋:“其實是我表妹撿的,當時她覺得上面的字隽秀好看,後來被哥哥知道了,看到上面寫着你的名字,就奪走了……”見遇安冷着臉,看不清色彩,陸彥心虛地小聲說:“我也是上次住院知道是你的,我哥也是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讓我物歸原主……”遇安越發困惑了,不止她,一桌的兩個醫生也在尖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一頭霧水,只想着是遇安的桃花債,遇安把絲巾攤平,上面的字跡因為有些年月了,所以模糊了不少,卻依稀能看清上面的字,工整隽秀,又帶着幾分恣意灑脫,如他那個人一樣,遇安第一眼就知道是誰了。

上面寫着:遇安,你怎麽還沒回來?你去哪了?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還有很多話沒對你說,可我來不及了,該走了。我一定會回來的,你也一定要等我,雖然楊過和小龍女一定會分開,可是他們也一定會重逢。

遇安手有些輕顫,突然想起那幾日他們的确在吵架,不過她和奶奶去了鄉下,所以錯過了他的告別,而他其實等了她很久對嗎?而她什麽都不知道,以為他不告而別,也不過氣一周,便沒心沒肺地忘記了。怪不得在美國時,Vivian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說,遇安,你就是Chic一直等的女孩?遇安頓時眼眶都紅了,吸了吸鼻子,望着溫知故問:“楊溪宸在哪?”

溫知故一頭霧水,哪裏知道和楊溪宸有什麽關系,而且她不是和他身邊的這位是男女朋友?突然想起,他們是很多年的朋友,瞟了眼一旁的顧淮陽,便回答她:“走了,一個小時前去機場了。”

遇安一聽,手一抖,捏着絲巾頓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激動地連這公共的餐桌都差點被掀翻了,陸彥詫異地望着她一動不動,顧淮陽默默擡眸望了眼她,又低頭,不落一聲。遇安朝溫知故問:“今天周五?”

溫知故點頭,“你不知道?”溫知故話還沒說完,遇安已經急急忙忙地離開食堂了,撇下不明所以的幾個人,她跑出醫院,攔了一輛的士,打了楊溪宸的手機,那頭老半天,倒是接起了,遇安問:“你走了?”

楊溪宸坐在候機室,聽到遇安的話,淡淡一笑:“舍不得我?”

遇安聽了,覺得他是存心逗自己,忽視他的話,和他道:“你等我下,我在來的路上。”

這句話很有魔力,每一個字都在勾引着他內心深處的沉寂,讓他一點點歡喜,莫名的沉淪,那頭的遇安低頭看着絲巾,催促司機開快點,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一走了之,現在也是,頓時一口氣上來,憤憤說:“楊溪宸,很久以前你走的時候,不是說有很多話要和我說嗎?一次不聲不響離開我原諒你了,現在又是這樣?”

楊溪宸聽了她的話,原本一下下輕扣在大腿上的左手食指頓了頓,眼底滿是詫異,遇安又繼續道:“你這次不和我告別的話,朋友都沒的做了。”

原本情緒複雜抑郁的楊溪宸聽了她那憤憤不平,沒有任何震懾力的威脅,不由低笑出聲,這頭的Vivian才買了熱咖啡過來,看到他面上和睦的笑容,心裏一琢磨,便有了答案,也不打擾他,就在不遠處這麽靜靜望着他,只為一個人盛開的清風徐來的笑意。

楊溪宸捧着手機,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遇安,你知道的,我和你道別,會舍不得走。”簡單一句話,讓聽的人心頭一陣,Vivian握着咖啡一陣苦澀,而那頭還堵在車上的遇安聽得愧疚連連,楊溪宸又補充:“你欠了我那麽多頓飯,還沒還清呢,我真是虧大了。”

遇安:“……”

楊溪宸擡眼便看到了一旁的Vivian,又看了眼手表,朝遇安說:“我真來不及了,遇安,我走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說完也不等遇安說什麽,便挂了電話,這是他第一次挂遇安的電話。遇安聽到挂斷聲,氣憤地望了眼不前的車,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機場,急忙下了車。

機場裏人來人往,她找不到人,終于,這遲來的告別隔了八年回到她手裏,沉重的把她壓得喘不過氣,她怨過他,也喜歡過他,可是那剛燃起的一絲情動便被時光給埋葬了,到底是青蔥而荒唐的年華,什麽也敵不過陪伴,即使那個男人陪她走過了最單純的歲月,包容她的胡鬧驕縱,可是他走了,于是他在她心裏的印記也越發淺薄,直到消散,細細一想,她欠了他太多,已經還不起了。到底是沒趕上送他,他又走了,這一次真的走了。遇安拿起手機,最終只給他發了五個字:楊溪宸,謝謝。

……

從小青離開的那日起,徐弈博就像什麽事都沒有一般,依舊挂着淺淺笑意,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徐弈博那雙帶笑的深邃眼眸漣着一層層孤寂,連遇安都看出了他笑中的勉強,突然想起楊溪宸曾經和她說過的話,不想笑就別笑,別哭還難看,遇安突然涼薄發現自己竟然還真的在此刻贊同楊溪宸的觀點來。一時之間,遇安覺得徐弈博成了另一個顧淮陽。

遇安在醫院見到一次何雅柔,是在小青離開的第二日,遇安看着手機裏蘇文青傳來的短信,安好,勿念,便沒了下文。

遇安走在石子路上,擡眼望去,即使陽光一如過往,可是草地卻已經泛黃枯萎,蒙上一層層霧蒙蒙的冷意,額際吹過的風冰冷刺骨,連同她握着手機的手也凍的微紅,她知道,今年的秋天走到盡頭了,冬天來了,記得很久以前,她特別喜歡冬天,因為可以看大雪紛飛,眼前一片白色,在雪地裏去聽踩出細碎的聲音,一深一淺,剛開始是她和小青,還有楊溪宸,有的時候,她會拿雪球砸他家的門,一聲砰響,他打開門時,她一副流氓地痞的壞笑模樣,然後便轉身離開,他會二話不說跑下樓,捏着雪球往她身上砸,只是那時候遇安和小青兩人對戰楊溪宸一人,楊溪宸每次都敗北;她們還能在窗前盯着越下越大的雪看一整天,對着窗臺哈氣,然後互相寫對方的名字……可是那麽多年,她一個人在異國看着雪花零零散散地朝四處飄散開來,她總是想他們那裏是不是也下雪了,是不是也有這麽冷?只是今年,第一場大雪還沒來,他們就都走了……

涼飕飕的風帶着寒意,遇安把毛衣領拉的老高,看來不在室內,這外套怕是拖不得了。遇安轉身,習慣從後門走進去,搓了搓手,沒走幾步,便看到了徐弈博和一個女人,細細一想,便記起來了,她在醫院不止一次見過,記起蘇文青對何雅柔的形容,她頓時對上了人,何雅柔,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遇安因為小青的關系,對徐弈博總有些不滿的情愫,不過掃了兩眼,看清何雅柔時便是一陣冷笑,又對上徐弈博那分不清情緒,可是眼底又分明是疲憊不耐的墨瞳,一步也沒有停留,突然涼薄自私的一想,要是沒有蘇文青,要是當時她不喜歡顧淮陽,他們之間也不會那麽熟絡,如今蘇文青走了,她和顧淮陽也不知道是什麽關系,兩個人還真沒有什麽話說。而那兩日,她和顧淮陽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了不起遠遠看他一眼,便匆匆離去,遇安也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他會很慌亂,是比過去面對他時更焦灼的失措。大抵這幾人裏還能主動找她說上幾句的不過是遲鈍簡單的周思楠了,可是無非也是抱怨徐弈博最近的反常,還有顧淮陽的淡漠,遇安偶爾還耐心聽他說上一兩句,可是後來,真的夠煩了,不是直接遠遠躲開,就是把他趕出去,以免再一次污染自己的耳朵。

……

蘇文青沒想到在去美國的第三天,便碰到了熟人,一面之緣的熟人,她從超市出來,便突然下了雨,她望着雨,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見徐弈博也是這樣的大雨天,他把自己的手機摔壞了,他強硬地把自己的手機給她用,還把傘也留給了她,讓她一眼喜歡上紳士風度的他,只是那時候他有女朋友,而他出來也是為了女朋友。蘇文青想着,也不打算返回超市買傘了,拿起裝着生活用品的塑料袋才要頂在腦袋上,便被一雙手搶了過去,蘇文青還以為是搶劫的,剛要揍過去,便看清了那男人,那男人掃了眼衣着單薄的她,說:“雨太大了,上我的車走吧。”說完,看到緩緩停在面前的車,也不顧她拒絕,打着傘推着她進了後座,蘇文青這才反應過來,詫異地說:“你……”

男人接過前頭助理給他的毛巾擦了擦手,又道:“我們見過了的,淮安明景醫院。”

蘇文青想了想,突然便憶起來了,那時候記者全都湧向她,然後她暈倒了,再醒來時,她的孩子沒了,可是她孩子沒了時,陪在她身邊的是一個陌生路人。蘇文青想到此,心裏一痛,再偏頭而去,那男人深不可測的墨色眼眸就那麽打量着她,她悶悶說:“那個時候,謝謝你。”

男人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示意前頭的助理開車,突然問前頭的助理:“小陳,在淮安那次的收費單你還留着嗎?”

開車的小陳臉上一黑,那收據明明是被您拿走了好不好?不過他不敢這麽說,只是硬着頭皮道:“在我那,老板。”

“嗯。”男人輕嗯了聲,偏頭看着疑惑的蘇文青道:“既然碰到了,那就把電話留給我好了,下次把收費單給你,給我錢就行。”蘇文青擡眼看着男人,他一本正經的望着她,倒看不出一絲玩笑來,也是,一面之緣,找她要錢也是無可厚非的,蘇文青想着便點了頭,小陳心底已經無限叫嚣,老板,你什麽時候那麽小氣了?

……

本來是和楊溪宸一起的冠脈搭橋術,最後變成了和顧淮陽合作,記得當時他們兩個還讨論了很久,本來是遇安商量給他做下手,可是他卻不同意,直說這是病人的要求,至于名字,楊溪宸和她說,叫宋三,既然是本家,可惜太随意的名字了,他們從讨論病情如何處理,一直到遇安連連可惜,不過是續命的手術,再到幾個科室的意見,竟然過了這麽久,最終變成她和顧淮陽做手術,也不知道楊溪宸是怎麽想的,雖然是想他們兩個和好,可是他們現在的關系一起手術挺別扭的,不過雖然心裏千千萬萬的嘀咕,還是淡定地和顧淮陽進了手術室,在昨天,她還因為緊張給楊溪宸發了短信,告訴他,宋三的手術明天就要去做了,她竟然會緊張的不知所措,但是也不會給他丢臉,楊溪宸沒有回她,她也就丢在了一旁,深吸一口氣,進了手術室,這還是第一次她和顧淮陽一同手術,這是楊溪宸替她争取的手術,她不能給他丢臉,手術順利進行,在她換鑷子的時候,無意瞥見同意書上的名字,齊妍?竟然是和她奶奶一個名字,被口罩遮住的臉笑了笑,可是,又覺得哪裏不對,楊溪宸不是說了,叫宋三?遇安不知怎麽想了,停下了手術,去掀遮住病人面頰的布,當看清那張煞白,布滿歲月痕跡的臉時,遇安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宋遇安,繼續。”顧淮陽催促她,可是遇安和木頭一樣杵着不動,眼看着心電圖越來越平緩,顧淮陽一把推開遇安,冷冷朝護士們說:“繼續。”

樓上玻璃窗前,楊溪宸就那麽直盯着裏頭的場景,為遇安捏了一把汗,他本以為顧淮陽在的話,要是遇安發現了,也能堅持下去的……

遇安老半天才反應過來,成了顧淮陽的助手,幾個小時的緊張兮兮工作,這是遇安經歷的最難熬的手術,終于結束了,再宣布手術成功,護士把病人推出去時,遇安突然蹲了下來,嚎啕大哭,顧淮陽也沒有走,靜靜地聽她哭泣。

樓上玻璃窗的楊溪宸看到裏頭,嘴角勾出一抹淺笑,溫知故對時隔半月來到醫院的男人吓了一跳,狐疑問:“你怎麽來了?”這貨難道不該在美國嗎?臉上那抹怪異的笑容是怎麽回事?溫知故還在疑惑,楊溪宸擡步就要走,溫知故疑惑問他:“去哪?”

他頭也沒回,不過擺了擺手,“回美國。”昨天她的一個短信,他擔心地很,便盯了半夜回國的機票,如今,他也能真的安心了。他錯過的女孩,一定要好好的。

“不和他們見一面?”溫知故疑惑問道,可是留給他的不過是楊溪宸果斷離去的背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