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學了

定邊王爺這番話說得太隐晦,稷祥思考了好一會,才明白的他的意思。

每一個王朝總是少不了為奪帝位而手足相殘的慘劇,皇叔算是活得很明白了,他即看出了我不滿丞相和武将串通争權,也因為稷軒得了一名足智多謀的軍師而為我擔憂,擔心稷軒會來搶奪儲君之位,所以才催我趁早用姻親的方式聯合起朝中重臣,以求保住儲君之位。稷祥心裏這樣想。

他本想追出去跟定遠王爺解釋一番,稷軒生性單純,根本無意儲君之位,不然也不會毫無保留地将自己得了心腹的事情全盤托出。

但是,皇叔已經走遠,消失不見。

稷祥将國子學堂的開學日子定在了三日後的黃道吉日。

諸事皆宜,諸事皆順,算是他的一點小期望吧。

到開學之日,稷祥與太子太傅早早就到了學堂內。國子學堂位于禦花園西面,一處地勢稍高的山坡之上,是一間裝飾極為簡潔的樓閣。小樓并不高,只有一個不大的廳,廳後是一間書房。

此時,稷祥便和太子太傅在後廳的書房靜坐。

“老夫聽說此番的學生,有定邊王爺的兒子澤遲?”

“是的,皇叔還特意來找過我,要我多加照拂他的兒子。”

“老夫聽說這澤遲是定邊王爺的老來子,特別受寵,而且天子聰穎,有小神童之稱,今日有緣一見,倒也有趣。”

稷祥笑出了聲:“想不到先生對于這些傳聞都有所了解,真是耳聽八方啊。”

“哈哈,老夫修書講學這麽多年,唯一的樂趣便是聽聽同道中人講講遇到的趣事了。這尺澤原本是我一個學識頗為豐富的學生教的,可是我那個學生教了他一段時間後便覺得無法再勝任這個職位了,便從定王府離開了。神童之名也是由此穿出來的。”

“那後來呢?尺澤那孩子由誰教?”

“聽聞定邊王爺從民間尋訪了高人吧。”

“學生孤陋寡聞,竟從不曾聽說。”

“定遠王爺生性內斂,想來是不願這些消息傳到宮中人的耳朵裏的。”

忽地,外頭傳來了稷軒的聲音。

稷祥打算去同他打招呼,便走了出去。

旭日的光輝透過竹簾鑽進了廳內,僅擺了五張案幾的大廳灑滿了帶着亮黃色的光斑。此時,稷軒背對着他站着,而稷軒前面跪着一名宮女。

稷祥稍稍走近了些,看清跪着的正是雲若依。

她的手裏抱着幾本書,臉上滿是驚恐。

稷軒說:“你是哪個宮的?”

“回王爺,奴婢儲秀宮宮女。”

稷軒伸手要擡起若依的下巴,稷祥剛想出聲阻止,只見若依跪着移動了身體,将頭埋得很低,生生躲了過去。

稷軒笑出聲來,聲音說不出的爽朗,他說:“認識慶安這麽久,還不知道她宮裏有這麽水靈的宮女。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只是一名卑賤的宮女,不足挂齒。”

稷祥咳嗽了一聲。

稷軒旋即回頭看他。

“可是這名宮女做錯了什麽事情?”稷祥問。

“皇兄,”稷軒拱手行禮,“我也覺得有趣,這宮女本是在這裏看書,我進來,問了她一句在看什麽,她就跪下來了。難道是我常年在邊境,模樣已經兇神惡煞了嗎?”

稷祥呵呵一笑,并不回答稷軒的問題,而是對若依說:“你先起來。”

若依站起身來,但頭還是埋得低低的,整個人也退到了一邊。

“慶安郡主怎麽沒有來?”稷祥問。

“郡主她忘記帶東西了,回儲秀宮拿了。她命我先将她的書帶過來。奴婢見這裏無人,便的偷翻了郡主的書籍,奴婢知罪。”

稷祥想起若依的身世,想來她早年也是知書達理的人家,便問:“那你可喜歡讀書?”

若依擡頭看他,清澈的眼眸讓稷祥心中為之一動。

“古語雲,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奴婢喜歡讀書的。只是平常沒有機會。”

“那等下講學之時,你便在廳內旁聽吧,不用退出去了。”

若依臉上是難以相信的欣喜。

見她要磕頭,稷祥馬上阻止了她:“不必拘禮。”

稷軒的鼻子嗅了嗅,說道:“好香啊。”

稷祥也聞到了,這是女兒家用的脂粉特有的味道,他從益文帝的妃子身上聞到過。

很快的,慶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廳裏。

看得出她特意打扮過,膚色特別白,臉上還有濃重的胭脂,就連衣服也是大紅大綠的,特別顯眼。稷祥尤為不喜歡太過招搖的女人。

稷祥看見她将帶來的食盒往身後藏了藏,向他行禮也是面有拘謹。

稷祥說道:“能否借郡主的宮女一用?”

慶安看了杵在一邊的若依,大方地說:“太子殿下請随意。”

“你跟我來。”稷祥對若依說。

進到後廳後,稷祥鋪了一張宣紙,對若依說:“磨墨。”

看她瑩白的雙手執起墨條,往硯臺裏加了少量水後便輕輕推了起來。稷祥順着白如蔥根的纖纖玉手看向了若依的臉,他只覺得她眉眼恰當好處,多一分太豔,少一分太淡。她對着硯臺聚精會神,仿佛再也找不到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稷祥一時有些忘記自己本意是想寫什麽了。

“太子,磨好了。”若依看他。

注意到稷祥直勾勾地看她,她小臉一紅。

稷祥沾了沾墨水,九分墨一分水的濃度正是他最為喜歡的。

他不禁有些驚訝,這女子竟然如此了解他?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種濃度的墨?”

她的臉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收斂了起來,她說:“奴婢不知,只是覺得這樣寫出來的字跡最清晰。”

人都說字如其人,稷祥突發奇想,想看看她這樣輕靈的人寫的字長什麽樣,便對她說:“你可會背道德經?”

“會的。”

“那你寫下前一百字。”

她看起來有些為難,嘴唇微微抿緊:“奴婢筆拙。”

“無妨。”

“是。”

稷祥将位置讓給她。

她身材實在嬌小,執筆和蘸墨都需要手撐住桌面,踮起腳尖才能夠得着。不知道為何,稷祥看在眼裏,只覺得憐愛有加。

她慢悠悠一個個字的寫着 ,不遠處的先生讀書之餘竟然哼唱起了《關雎》。

落筆後,她一臉無辜地看着他,“獻醜了。”

稷祥輕笑,“看得出你習的是柳體,除了女子柔弱寫字沒有力道外,問題也不大。只是 ‘恒’ 字寫得不好。”

說罷,他便立于她的身後,握住她的右手,帶着她又寫了幾筆。

一靠近她,就能聞到她身上清幽的香味,稷祥極為享受,不想就這麽放開,見宣紙還有空隙,便帶着她繼續寫下面的道德經內容。

稷祥能感覺到她因為緊張而收斂得極為輕微的呼吸,他亦是心跳有些加快。

可還沒寫下十個字,她便急匆匆地縮回了手,走到離他老遠的地方,說道:“太子沒有其他事的話,奴婢出去了。”

稷祥望了她一會,他很清楚自己喜歡這個宮女,他甚至能确定這個宮女對他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情,但是一股無力感卻油然而生。

他沒有辦法得到她。

雖然身為太子,他知道自己下道命令便可以将人變成他的填房,但是他作為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明媒正娶才是大丈夫所為,他不想幹那些龌龊的事情。況且,她是慶安宮裏的宮女,他雖然不喜歡慶安,但是也知道他是不得不娶慶安的。如收了她宮裏的宮女做填房,但卻遲遲不肯跟她成婚,那真是給文武百官無窮無盡的話柄。

罷了罷了,她這樣劃清界限才是對的,不該進一步肖想了。

“出去吧。”

若依出去後好一會,稷祥才回過神來,他才想起來,一開始叫若依進來磨墨,便是要寫一個學堂內不得帶食物的告示。

授業解惑,哪有一邊吃東西的?

他出去貼告示的時候,外面已經坐滿了。

慶安因為是女子,所以單獨一個人坐一個案幾,而若依就在她不遠處候着。

坐在前排的兩個男孩個頭高大。其中一名身材健碩,身上頗有左将軍年輕時候的影子,想必是的左将軍最小的兒子左尚賢了。而他旁邊那個頗具書生氣質的,想必是易丞相的孫子易懷容了。

稷軒和另外一名看起來有些蒼白的孩子坐在後面。

那名孩子無疑是澤遲。

稷祥認真打量了他,見他神色冷漠堅毅,卻和普通孩子有些不同。

太傅于巳時準時從後廳出來。

“有教無類,既然都是我的學生,那你們在這裏便沒有身份之別。不必拘泥于禮節。”

稷祥笑了笑,走進了後廳,想來太傅後面馬上要說便是:“三人行必有我師,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這些話教他的時候也說過。

整個上午過得很清靜,太傅偶爾叫人起來背書,偶爾講解幾個典故,沒有特別地方。

但是到了下午卻出事了。

稷祥本是在國子學堂之外與來找他的大臣議事,若依有些慌張地找到了他。

喘着氣對他說:“禀告太子,太傅有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