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慶安的心意

稷軒哥哥已經回來十餘日了,還未曾與他單獨的長久相處過,貼心話也都還沒說過幾句,慶安有些心急,時常會在儲秀宮中走來走去,有時候心煩意亂起來,見着誰都想罵幾句。

聽聞稷軒哥哥這一趟回來,只能住一個月餘。時間一過馬上又要回那鳥不拉屎的邊境去了。而下一次回來又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慶安一會怨恨自己的爹爹盧基隆,如果不是他無能,什麽都要聽舅父和嫂子的,她哪裏要進宮來?如果沒有進宮的話,現在指不定已經成為戰遠王妃了。

稷軒十六歲那年已經被封為站遠王,那時候稷祥剛剛即太子位。

封王的皇子不再住在宮裏,皇上賜了他一座大宅。正好和慶安家宅盧府比鄰而居。

慶安一直知道那座大宅,聽說那裏比盧府大一倍,而且裝飾考究,屏風都金絲楠木做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進去看看。

知道那裏要搬進來一位王爺後,平日裏在家中都是橫着走的慶安自作主張偷偷溜出了家門,帶着幾個丫鬟,便去了戰王府。

她裝模作樣地表明自己是隔壁三品大員家的小姐後,看門的人沒有為難她,放了她進去。

王府裏面沒有慶安想象的那麽熱鬧和富貴,反而人丁稀少,有些死氣沉沉。

慶安也是後來才從父親的嘴中得知,稷軒的生母是亡故的皇後,在生他的時候因難産去世了,他是被宮裏的奶媽和太監宮女帶大的。從皇宮搬出來之時,沒有人送他,他随身帶着的,除了一些賞賜以外便是貼身的侍從了。

不過那時慶安已經和稷軒成為了好朋友。

久居深閨的慶安從未曾見過這麽俊朗的男子,見到他的第一面便是喜歡上了。

雖然他在問她是誰的時候,她還矜持地不願意回答他,但是看見他在庭院裏練拳之時,她卻已經顧上這些規矩了,在一旁驚呼不已,還不停地給他鼓掌。

她喜歡他,自顧自地就叫起了他“軒哥哥”。

家中人說起軒哥哥,總是說他可憐,說他命不好,但是慶安卻覺得軒哥哥特別了不起,他從來不唉聲嘆氣,臉上總是有笑容,特別是笑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時特別帥氣。

她就喜歡盯着他的臉看。

而且,她的軒哥哥對她好,數不清次數地帶着她出去玩,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兩人約好了在下一個春天便一起去草原騎馬。

可是她沒能等到那樣一個春天。

軒哥哥奉命去了邊境。

而她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也在家人分析過利害關系後,屈從于現實,進了宮。

年幼的慶安曾以為等到自己是待嫁的年紀了,便可和軒哥哥表明心意,讓他上門來提親。

可惜,這麽些年過去了,現實卻成了,連單獨見他一面,都是難上加難了。

想明白再怎麽怨恨,爹就是爹,怨了也沒用。

慶安便開始了對太子的埋怨。

她進宮以後,有過那麽一段盡心盡力讨好太子的日子。她盧慶安怎麽說也是嬌豔欲滴的美人兒,可那太子竟如茅坑裏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不管她如何使出渾身解數,他都不為所動。

姨母越貴妃給她支招,說是男人都見色起意,越年輕的男人越是這樣。

慶安清楚的記得,那時候也是夏天,夜裏無風,悶熱難當,她帶了冰鎮桂花糖水去求見太子。特意穿了件大紅色的肚兜,外加薄透的紗衣披在外面。按照她宮裏宮女的說法便是:“太監看了也得喉嚨一緊。”

可惜,太子稷祥就像不是個男人一樣,見她來了,頭也不擡一下,她主動靠近,還被他一把推開,糖水都倒在她身上了,粘粘乎乎的,別提多難受了。不僅如此,他還一本正經地問她:“這是做什麽?”

至此以後,她再也不自找沒趣了。

反倒是越來越想念軒哥哥的好了。

但凡太子能對她好一點,她也不至于身在曹營心在漢。

慶安越想越來氣,非得見稷軒一面不可,不然這心意難平,夜夜睡不好覺!

她招來宮女,讓宮女随着她去越貴妃那裏。

求見了越貴妃以後,慶安面露憂愁,幾乎垂淚,她說:“姨母,明日是哥哥孩兒的生辰,安兒自進宮以來,連小侄兒出生都不曾回去過,這回他周歲生辰想回去看看他。”

慶安的哥哥慶民娶的是易居安的女兒。雖然左、易兩家在大事上,是一致的對外的,但是涉及到私下裏,身居高位的易丞相總是看不起左家人是魯莽的武夫,所以一聽到她要去看易居安的外孫,越貴妃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是慶安意料之中的。

越貴妃說:“慶安啊,不是姨母說你,你在這宮裏也這麽久了,老是想着往家裏跑,怎麽就不見你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呢。要知道得到了太子的心,就是得到了這整個後宮啊。”

慶安暗自癟嘴,但是很快又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姨母,太子他不喜歡安兒,安兒又能怎麽辦呢?”

“我教你的那些招數你都用過了嗎?”

慶安點點頭。

越貴妃嘆氣,“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替我向你母親問好。早些回來。”

“怕是要住幾日。”

“罷了罷了,去吧。”

“謝謝姨母。”

得了令的慶安快步回了儲秀宮,收拾妥當幾件衣服後,在侍奉的宮女裏掃了一圈後,指着若依說:“你跟我回盧府。”

一路上,慶安都在催擡轎子的人,快點、快點、再快點。

誰也不能明白她有多急切。

由于事前沒有提前通知家人,慶安一回來,盧府上下忙成一團,又是給她收拾房間,又是給她準備她最愛吃的飯菜。

而,盧大人将慶安叫到了書房。

慶安在家裏永遠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帶着若依進了盧大人的書房,猶如村野中的婦人一般,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二郎腿翹起。

“父親,什麽事兒啊?我還忙着呢。”

盧大人朝若依看了一眼,冷聲道:“出去。”

慶安卻出聲阻止了,她說:“沒事,有什麽盡管說,這個宮女是我特意挑選的,有點傻,和二愣子似的。平常又跟啞巴一樣,不說話的。”

盧大人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走到的慶安身邊,把她的二郎腿拍下來:“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這是馬上要當太子妃的人嗎?”

慶安無所謂地切~了一句。

“爹爹,別說得好像太子跟您是好兄弟似的,好嗎?他要是想娶我,早娶我了,我現在都已經十八了,還被晾着呢。在家裏,您就讓我舒服舒服吧。”

盧大人一噎,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沒什麽事,我走了。”慶安起身。

“不許走。我知道你要去哪裏,不準去。你以前府裏呆着,我不管你,但是你現在已經入宮了,宮裏耳目這麽多,由不得你胡來。”

慶安臉一紅,辯駁道:“爹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我又不做什麽逾矩的事情,我只是去見見他,說些體己的話,敘敘舊而已。”

“你說說,哪個大家閨秀會像你這麽不害臊,直接就說出這麽直白的話來?”

“您別說了,好像說了我就會聽似的。”

慶安招呼若依開門,說她要出去了。

但是盧大人用力拍了一把門,崩噔一聲,門又關上了。

慶安心中有怒火,不能沖着盧大人發,她只好去折磨若依,她指着若依的腦門,惡狠狠地罵:“看看你這慫樣,不就是關個門嗎,把你給吓的。你是不是生下來,就沒膽的?”

見若依臉上恢複以往麻木不仁的表情,她罵起來也沒感覺了,便停了嘴。

“你老是這幅兇巴巴的樣子,哪個男人會喜歡你?”

“您能不能別挑我的毛病啦,真不是我有問題啊。我在宮裏可賢惠溫柔了,可那太子就不是個正常男人,我有什麽辦法?”

慶安心裏頭的急躁又起,想到不能如願去見稷軒,又想到在宮裏受到的那些冷遇,她聲音竟然哽咽了起來:“父親,當年是您跟我說的,只要我進了宮,我便榮華富貴應有盡有,您的仕途會飛黃騰達,而且哥哥也會承蒙易丞相和舅父的照拂而官運亨通。可是事實呢?我們一家人在左氏和易氏的權勢夾縫中艱難生存,左右讨好,裏外不是人,而且我還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我現在就想見見喜歡的人,都不行嗎?”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盧大人,這會兒也偃旗息鼓了。

他唉聲嘆氣的。

“女兒啊,這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熬過去就好了。只要太子一娶你,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慶安的倔勁兒起來了,她說:“為什麽要熬這漫長的黑夜?為什麽他們一定要把我安插在太子身邊做眼線?為什麽不直接擁立軒哥哥做太子?當今太子那麽冷漠的一個人,如何愛國愛民?”

慶安看父親臉上閃過一絲向往,她打蛇随棍上,立馬接着說:“軒哥哥秉性單純,不愛權勢,如果他是太子,用作舅父的話來說,不就是任憑他們拿捏嗎?再說,您以前不是也說過,如果按照正常的禮數,軒哥哥是皇後所出,是嫡子,禮應是太子。”

“祖宗,你快別那麽大聲了,這其中有多少說不清的門道,跟你也說不清。你想去看站遠王,那便去吧。為父不攔你了。”

慶安這才吸了吸鼻子,往戰遠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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