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慶安回宮的那天是個豔陽天,皇宮的上空萬裏無雲。慶安走路帶風,似乎一切都是甜的。單獨和軒哥哥相處了幾天,他們之間似乎又找回了以前那種兩小無猜的感覺。
她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儲秀宮,想看看她沒在的時候,這些個宮女們都在幹什麽。
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那個叫雲若依的宮女在認真幹活,其他不是在嬉笑打鬧,就是閑聊,甚至還有的坐在了她平常坐的椅子上。
這讓慶安忍無可忍。
她風風火火跑過去,訓斥了一頓她們一頓,但是法不責衆,沒努力幹活的人太多了,她也不好抓着誰重罰。慶安仔細看了看雲若依,想了想,對她說:“明天校場比試你随我去吧,我要穿騎馬裝,你現在就去給我準備。”
慶安也不知道為什麽又選了雲若依做随從,或許是覺得她老實巴交的,沒什麽花花腸子吧。
等到武試開始的那一天,慶安比平常起得早,層層疊疊地穿好了騎馬裝,便上了去校場的轎子。
軒哥哥跟她說了,校場的比試有他,她便早早就要趕到,挑一個最好的位置去看他。
至于那個狗屁太子,才不管他。
校場是平日裏練兵的地方,沒有宮裏頭精細,一入到裏面,便是漫天的沙土,慶安捂着嘴巴前進。
若依一直跟在她身邊,因為若依手裏拿了她給軒哥哥準備的茶點,她沒辦法捂嘴,只能抿緊嘴巴。
這種情況到了觀看臺,才好轉。
比試場裏已經有人在哼哼哈哈的熱身和打拳了,慶安來的早,看臺上一個人都還沒有,她便挑了視野最好的位置。
約莫半刻鐘的時間後,易丞相和舅舅到了,緊接着是定遠王爺。慶安很是佩服左将軍,這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功夫還是做得不錯的,他們熱情地與定遠王爺打招呼。
經過慶安時,他們都露出詫異的表情,其中左将軍說道:“慶安你坐那裏幹什麽,快下來。”
“不嘛,這裏視野好,看得清楚。”
“別胡鬧,這裏不是你坐的。”
“舅舅不會是你想坐這個位置,所以才讓我下來吧。”
此時,有太監通告:皇上駕到~
慶安愣了一下,趕緊從位置上起來,随着衆人一起向皇上行禮。
益文帝還是溫吞吞,見誰都笑眯眯的樣子,看見慶安後,他笑意更盛。
益文帝上座以後,慶安才偷偷吐舌頭,原來剛才把龍椅給占了。
沒等她說幾句溜須拍馬的吉祥話,益文帝就招呼她過去。
慶安乖乖聽旨意。
只聽益文帝說:“慶安,你坐我身邊來,待會皇兒就坐你旁邊的位置。”
慶安想拒絕,但是左将軍與易丞相臉上都是鼓勵的表情,她暫時還不能得罪他們,所以乖乖坐到了皇上邊上的位置。
沒一會太子果真來了,同行的還有軒哥哥。
慶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本就望穿秋水般想看見軒哥哥,但此刻卻只能端端正正地行淑女之禮。軒哥哥也只是向她點了點頭。
反倒是因為皇上在,而退到一邊的雲若依離軒哥哥更近,慶安看見軒哥哥和他說話了,但是可氣,她聽不到,也不能去問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太子似乎也不太情願與她比鄰而坐,在旁邊悶悶不樂的樣子。
益文帝眼尖,看到了慶安放在了一邊的食盒,便問:“郡主還準備了吃的?”
慶安結結巴巴地說:“是……是……的。”
心裏卻在咆哮,這不是給你吃的。
“那今日朕和皇兒都有口福了。”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慶安的笑僵持在臉上。
最後還是左将軍提醒她:“愣着幹嘛,還不快打開讓皇上和太子嘗嘗。”
慶安取出桂花糕,給皇上和太子遞了過去。
太子雖收下了,但卻沒有吃。
益文帝說:“好吃,甜而不膩,好手藝。”
慶安讪笑了幾聲。
時辰已到,比試場上有人朝看臺這邊抱拳下跪。
慶安聽了好一會,才明白,原來這場比試按照皇上的要求已經作出了改變,比試重心已經從澤遲世子和尚賢表弟兩方的勝負,轉移到了挑選武藝高強的将領。
軍中經過選拔的高手,參與到這場比試中來,勝出者獲得皇上的獎賞,以後在軍中也委以重任。
後半段,才是屬于世子和表弟兩方的比試。
一聲震天的鑼鼓響過後,比試正式開始了。
上場的兩個人,一位虎背熊腰,看起來就吃了不少軍中的糧食,一位看起來黑瘦精幹。
兩人拱手行禮後,便厮打在了一起。
慶安不懂功夫,她只想看稷軒的身姿,雖然身邊的人在喝彩,但是她的情緒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一點小小的困意。
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道上過多少人了,直到,太子和軒哥哥相繼離場後,才來了精神頭。因為她期待的重頭戲要來了。
慶安東張西望的,看見太子一個人站在左邊,他的對面是軒哥哥還有尚賢表弟,另外還有一位看起來比較硬氣的角色。
同樣一聲鑼鼓,太子和尚賢弟弟開始對戰了。
慶安不懂他們耍的什麽功夫,但是總體看起來,尚賢表弟一直都想要盡全力的殊死搏鬥一番,但卻連太子的身都近不了,總是三兩招就被擋回去了。
來來回回好幾十個回合了,也一直是這樣。
慶安竟然看出了一絲笑意。
她不是故意,實在是尚賢表弟的樣子太滑稽了。
總是不能近身的他,似乎是有些惱羞成怒了,憋紅了臉,想出個大招,但是馬上就會被太子擋回去。而且太子并不傷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他。
表弟看起來像是一只被耍得團團轉的胖猴子。
如何不好笑?
但是這麽嚴肅的時候,笑出來總歸是不好,慶安一直忍着。
就在慶安快忍不住之時,皇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且一笑就收不住哈哈哈哈了起來。
皇上說:“左将軍,貴公子倒是挺頑強的。”
“我從小便教導他,勇士永遠都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只是這實力懸殊,再鬥下去,也沒有任何結果,徒費時間罷了。”
慶安聽見易丞相偷偷跟舅舅說:“還不叫你兒子別獻醜了?”
“我兒要是一擊即潰也沒什麽要緊,但是太子分明在羞辱他,不肯給個痛快,逼他投降。”
“知道自愧弗如認輸的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是勇士。”
慶安好像聽見了易丞相咬後槽牙的聲音。
但卻也覺得舅舅說的有理,太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過打得越久,他體力就越不濟,聽說他們這一邊,就他一個人,那後面和軒哥哥比,肯定就比不過了,到時候軒哥哥就能贏了。
打了上百個回合後,左尚賢終于累得不行了,喊了認輸。
接下來上場的那位,使的是狠戾的武功。
兩人一招一式都打得很用心。
但那人終歸不是太子的對手,幾十招後,便落了下風,最終被打倒在地。
爬起來之時,他對太子說:“好功夫!”
太子則客氣地說了聲:“承讓。”
慶安才不管這些,看見軒哥哥上場後,她的心便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兩兄弟在場上相視一笑便開始了。
看臺上寂靜一片,沒人聲。
都在看着場上的兩位皇子比試。
兩人誰也沒有讓誰,似乎看起來勢均力敵。和慶安之前想的不一樣,即便太子已經連續鬥過兩場了,這一場中,稷軒也并未占到任何便宜。
拳腳間,已經過去幾十個回合了。
勝負還未分。
慶安有些焦急。
令她欣喜的是,場上的軒哥哥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她明顯看出軒哥哥出招狠戾了許多,攻了太子命門。
而然反轉也很快來了,太子閃避了幾下後,仿佛在也不再收斂自己的實力,他是飛過稷軒的頭頂,攻其不備,讓稷軒撲空了一把,又來不及護住後心的空檔,爽利地将稷軒打倒在地。
慶安看得出軒哥哥臉上有失落。
太子将稷軒扶了起來,還幫他拍掉了身上的沙土。
她在心裏咒罵,假惺惺!
兩人都回到觀看臺。
皇上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臉上是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說“我沒看錯你”。
轉而皇上又對各位大臣說:“我看你們對這個什麽座次比試看得太重了。臉上都是得失,這一點都不好。說到底是朕的錯,朕不該沒有考慮到學齡情況,就東瓶西湊把你們幾個的孩子放在一起讀書。朕現在宣布,這一期國子學堂取消,不講學了。你們的比試也作廢。後日的狩獵就是狩獵,沒有比試。”
說罷也不等衆位答不答應,便起駕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仿佛被揭開了鍋蓋,烏七八糟的鍋底被看了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