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着易丞相、舅舅和定遠王爺相繼離開以後,慶安終于能放開自我。
她輕輕拉住稷軒的衣角,小聲對他說:“軒哥哥,很久以前你就答應過我,帶我去騎馬的。”
稷軒做思考狀,随即笑着咧開了嘴。慶安也随着他的笑容心情很開懷。
“可是這裏沒有草原。”
“沒關系,我不介意,只要你帶我去騎馬就好了。你看我今天特意穿了騎馬裝。”慶安原地轉了一圈,“好看嗎?”
稷軒笑着點點頭。
“那我們快走吧。”
慶安期待的他們跑向馬廄,選上兩匹汗血寶馬,策馬奔騰在遼闊的天空之下的場景并沒有發生。
稷軒小跑兩步,追上了走在前頭的太子。
他們之間說了什麽,聽不清楚。
只見太子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後,便随着稷軒往她這邊來了。
稷軒的聲音很清亮,似乎是高興的,他說:“皇兄也随我們一起去。我與皇兄順便比試比試這騎馬射箭的功夫。”
慶安雖然不願意,但是看到是稷軒喜歡的,她便也沒有多說什麽了。
忽地,聽見稷軒對着她身後的若依說:“你也一起去吧?”
慶安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帶了個拖油瓶。
稷軒溫和的問候若依,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但是礙于太子在,她又不好發作,便說:“她當然一起去了,她可是我的宮女,要伺候我的。”
從觀看臺下來,稷軒便吩咐軍中在校場外的林子裏擺上若幹個靶心。
然後又領着一行人去到馬廄選馬。
看着馬廄裏各式各樣的馬匹,慶安眼花缭亂,跟在稷軒的身後,嘟嘟囔囔地問:“我選什麽樣的呀?哪匹跑得最快?”
“心比天高。從來沒騎過馬,你還想騎最快的,小心摔下來。”稷軒哈哈大笑,指着一匹毫無神氣,塔拉着眼皮的老馬,“你該騎這個,抽幾鞭子也跑不了多快,安全。”
慶安撇嘴,但也還是聽話地拉住了這匹老馬的缰繩。
若依在不遠處看着。
稷祥挑了一匹黑棕色的駿馬,飄逸的鬃毛和發達的肌肉都彰顯着這是一匹好馬。最難得的是,這匹馬似乎認人,稷祥一選中它,它就高高地擡起前蹄,長鳴不斷,似乎是在高歌。
給馬套上馬鞍後,慶安已經迫不及待爬了上去,眉飛色舞地揮了揮手裏的鞭子。馬兒真的開始的噠噠地往前跑時,她有一絲慌張,但很快就克服了,投入到了其中。
而稷祥和稷軒兩個人,各自牽了兩匹馬,都朝着若依走來。
若依莫名一陣害怕,想往後退,但是背後是軍營,她一個女子進去更加不适合,便只能在原地等着他們到來。若依從陣勢上看出了他們應該都幫她選了馬。
稷軒走得比較快,先一步到了若依的面前,
他盯着若依的臉看,讓若依很是不自在。
只聽他說:“你騎這匹,性子溫和,應該不會傷到你。”
若依看見不遠處的稷祥停住了腳步,望着她的眼神是不明所以的失落。随即他松了手裏的一匹馬,揮動馬鞭,那馬便跑回了馬廄中。
好在軍中的将領很快便來禀報弓箭靶心都已準備妥當。
稷軒便回身向稷祥走去,邀他比試去了。
此時慶安也已經往回騎了。
比試規則按照稷軒說的,兩人執不同顏色的箭,騎馬在林間穿梭,在騎行的過程中,發現了靶心便朝靶心射箭,最後看誰射得準。
有慶安在,若依始終不敢上馬與她平視,所以她想看兩人的比試情況,只能用雙腿跑過去。但是她心切,不知不覺中跑了好遠。
但若依始終是看不真切,只覺得林內朔風利利,中靶之聲此起彼伏。
慶安騎了馬,要比若依快捷許多,所以她看到了林子裏具體的戰況。只見,太子像是天兵附體一般,來去如風,執箭射擊雷厲風行,而且每一發都是正中靶心。而且,他的坐騎也猶如通靈,帶着他自由地穿梭在樹林裏。慶安覺得他不像是在比試,他透露出來的狠戾,倒像是在宣洩不滿的情緒。
反觀稷軒,雖然也是在四處游走,但看得出他擔憂比試的結果,有些束手束腳的。
規定的時辰很快就過去,将領宣布比試結束,開始統計分數。
若依看着他們三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從林子裏出來。矮小的她站在他們面前多少有些可笑。
她便低着頭打算默默地走回去。
若依耳邊聽到慶安的聲音,她說:“我們騎着馬去那邊看看吧。那邊好像有湖。”
沒有人回答她,她便又說:“反正結果一時半會也出不來,我們去看看就回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稷軒耐不住的她的糾纏,說:“好好好。”
随之而來便是噠噠噠的馬蹄聲。
若依萬萬想不到,下一秒,她便被人抱上了馬。
驚魂甫定的她一看才發現身後是稷祥。
“這樣……不好……”
稷祥沒有理她,抽了幾下馬。
吃痛的馬兒,撒丫子便跑了起來。
狂奔的過程中,風都變得有些鋒利了,刮得人臉痛。若依第一次騎馬,吓得想要俯下身去抱住馬兒的脖子。只是馬兒太快了,她又不敢動,僵持了一會,人便有些抖。
此時身後寒冰一般的人,才有了動作。他握住若依的手,教她拿缰繩。他寬廣的懷抱,籠罩住了若依。若依頓時感到心安,也漸漸體會到馳騁于天際的快感。
同時,若依也發現,他們走的是和慶安他們截然相反的路。
也不知道騎了多久,馬兒終于停下來了。
稷祥先下馬,随即又将若依抱了下來。
他的手臂孔武有力,神色依舊淡漠,但卻一點疲憊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是經歷過幾場實打實的比試的人。
馬兒停下的地方,是一塊小型的高低,視野極佳,可以看到校場後的密林,往左看,甚至看見了慶安說的那一汪湖。
遠遠的,有兩個很小的影子,應該就是慶安和稷軒了。
“為什麽不來看為清?難道你不擔心他嗎?”
稷祥的聲音打斷了若依繼續遠眺的心情。
她收斂住興奮的神情,回頭說道:“為清他怎麽樣了?”
“大夫說他恢複得不錯,再過幾日便能下床走動了。”
“謝謝你。”
馬兒在不遠處吃草,咀嚼時偶爾會發出醒鼻聲。
“你不該把我帶到這裏來。”若依說。
哪裏能料到稷祥忽然之間像是被刺激了的野獸,雙手箍住若依的雙肩,眉心擰成了川字,眼睛裏的憤怒幾乎滿溢出來,他說:“那我該拿你怎麽辦?”
若依幾乎淹沒在了他的眼睛裏。她記得上一世他也曾這樣幾近奔潰過。
那時他因為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而被皇上軟禁起來,整個東宮上上下下只有她和他,以及一些親近的侍從。又恰逢是灰敗的秋季,整個東宮顯得破敗又蕭索,他站在一棵落光了樹葉的梧桐樹下,那顆老梧桐樹坑坑窪窪毫無生氣,而他形單影只,讓若依看了心中一抽一抽的難過。
她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頭枕在他的肩肘骨上。
若依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從他輕拍她雙手的動作中能感受到他的柔情。
若依不忍心,怯懦地說:“要不,你就聽他們的吧。”
聽了那話的稷祥,便是如受了傷的困獸一般,立即回身緊緊的抓牢她的肩膀,神色與現在如出一轍,他說:“不要說傻話!相信我。”
可是後來若依還是偷偷選擇了赴死,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想他再受折磨。
往事湧上心頭,讓若依不得不避開了此刻稷祥深情的眼神。不能重蹈覆轍,絕不能在讓他淪落到那種地步,他是如此高貴而滿富聖光的人。
“殿下,您應該将我看成普通宮女,不該有任何優待。反倒是您對慶安郡主,平日裏的關懷太少了,郡主入宮多年,和您的關系也一直不親厚,反倒是喜愛和戰遠王爺在一起。”
稷祥放開了她,聲音有些飄渺,像是在空氣裏飄蕩了一陣,才慢慢鑽進若依的耳朵。
“好一個忠心為主的宮女。”
若依偷偷按壓住自己的胸膛,讓那裏抽搐的痛楚能好一些。我真的沒有辦法,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保護你,若依心裏在滴血。
可忽地,稷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攫住了若依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眼睛裏的凄苦,是為了什麽?我不信你說的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下一秒,若依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但是她說了一句話,成功讓稷祥棄她而去。
“奴婢在為郡主痛惜。”
稷祥策馬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