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馬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跑出幾十丈遠後,稷祥放慢了揮鞭子的頻率。

他恢複了理智,認識到自己太過沖動,從這裏回到軍營,少說也有十幾裏路,怎麽能把她單獨留下?她僅靠腳走,怕是天黑了都回不去。

想到這裏,他便勒住缰繩。

只是自己的一腔愛慕在她看來什麽都不算,他心酸又難過,回去的速度遠比不上離開的時候。

看見那個纖瘦的人影出現在眼前時,稷祥心裏閃過針紮的感覺。

但他還是飛馳過去,将她抱上了馬。

只是這一次,沒有擁着她,直接放在了身後的位置。

确認身後的人坐穩後,他便踢了馬肚。

忽然,他感覺腰腹一緊,往下一看,一雙纖細的手,緊緊抱牢了他的腰身。同時,背上也能感覺到貼着個溫軟的身體。

稷祥心中又是一動,但更多的是一股怨氣,總是這樣,每次他以為不會再有下文的時候,她的柔情又開始撥動他的心弦。

稷祥下意識便放慢了速度,想要這時刻停留得更久一些。

最後他幾乎不再驅動馬兒,任憑馬兒信馬由缰地走着。

身後的人似乎感覺到了變化,想要松開手,去被稷祥一把按住。

“你究竟是想怎麽樣?”

“我……奴婢……有罪。”

若依強行将手抽了出來,也不再靠着的稷祥的後背。

稷祥一陣嘆息,快馬加鞭地往回走了去。

還未到校場,若依便掙紮着要下馬,稷祥雖然不不認可,但是別無他法,只得放她下去。大馬上的稷祥陪着她走了一段路後,終究是無法忍受這窒息的沉默和無可奈何,策馬回了校場。

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慶安卻一點也不着急,此刻她鞋襪都脫掉了,玲珑的雙腿浸沒在清澈的湖水裏,不時還踢出些水花自娛自樂。

“軒哥哥,你在邊境的時候肯定沒有現在惬意吧?”

“邊境時常有戰事,哪裏有你這樣的閑心逸致?”

“那你想不想永遠留在京城過這樣的快活的日子啊?”

“胡人來犯我邊境,身為熱血男兒,我理當保家衛國,況且我還是當今皇室,更應該身先士卒。”

慶安停住動作,嘟着嘴,不滿道:“呸呸呸,什麽身先士卒,胡說。那都是別人該幹的事情,你是皇子,就應該在宮裏享福。為皇室開枝散葉。”

稷軒不以為然,往向這廣闊的天際,他所說的确實為心中所想,一直以來,他心中都有一腔熱血,所以才會願意聽從旨意去到孤苦的邊境。

“軒哥哥,”慶安正色,“你說如果你是太子,這天下會是什麽樣子啊?”

稷軒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對權勢毫無想法,而且父皇也從未對他有過這方面的要求,想到今日裏校場內的武試,他輸給了皇兄,頓時有種奇異的想法,或許在治國安邦方面,他不比皇兄差呢?

然而出于對皇兄敬愛,他沒有再去深思這個問題,而是嚴肅地對慶安說:“這個問題以後不要再提。”

“哼。軒哥哥你真傻。”

稷軒也不追究,只是望着水光淩淩的湖面,忽地他想到騎馬射箭的比試結果應該出來了。

他姑且把自己武藝不如皇兄歸結于他們之間有兩歲的年齡之差,皇兄長他兩歲,練得比他勤,比他厲害也是情有可原的。假以時日,他的武藝肯定可以在皇兄之上。但是騎馬射箭他是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原因莫過于他在邊境之時,騎射幾乎是家常便飯,皇兄養在深宮之中,肯定比不過他。

想到這裏,他便急切地想知道結果了。

催促慶安穿好鞋襪後,兩人便往回去了。

稷軒心中的急切便表現在他策馬的動作上,慶安騎着的是一匹老馬,怎麽比得上他的良駒,沒一會慶安便落了下風,追趕不上。

只聽她喊道:“軒哥哥你等等我!”

稷軒無法,只得勒住缰繩等她。

慶安趕上來後,又說:“軒哥哥,要不我們同乘一匹馬吧?我這匹應該老馬識途,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這樣我們也能快點回去了。”

稷軒皺眉,一時也沒想明白,過了一會後說:“不妥。成何體統。你是未來的太子妃,以後不要再跟我厮混在一起了。你應該好好的跟在皇兄身邊。”

慶安嚷嚷道:“胡說什麽呀,有婚約嗎?八字還沒一撇呢!不肯帶我就不肯,幹嗎趕我!哼!”

校場的士兵似乎早早在等着他們了,他們一下馬,便跑來兩個人将他們的馬匹牽走。慶安還在為稷軒剛才的一番話難過,如果她的軒哥哥真的只把她當妹妹,那該怎麽辦?

稷軒和慶安兩人走進比試場,便看見稷祥和恭恭敬敬在一邊候着的雲若依。

稷軒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過去和他們打了招呼,慶安覺得不爽的是,她總覺得軒哥哥的眼神在雲若依身上過分的流連。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但是卻又不肯承認稷軒喜歡若依,所以她将一切都記在了若依的頭上。想着回去再好好收拾她。

慶安從稷軒尋找的統分的士兵便可以看出,他非常急切地想知道結果。慶安目睹了那場比試,幾乎不用士兵說,她也知道是太子贏了。

只是當士兵親口說出太子遙遙領先時,稷軒臉上的錯愕,依然讓她心疼不已。

慶安從未看過這麽沒有神采的稷軒,以前的他無論如何都還是陽光敞亮的,即便是從皇宮出來,落居在一所荒蕪的大宅裏,他也還是明亮爽朗的,但是此刻,他卻有些像一株幹枯的草,手一碰,枯涸的葉片便會掉落,甚至粉碎。

慶安想安慰他,但是又不知如何開口,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時候已經已經不早了,如果她再不說點什麽,他們就分別了。

她看見有軍中的高級将領向太子行大禮,而對稷軒卻只是簡單的跪下。

加上她想要軒哥哥争儲君的目的,她心一狠,便小跑着追上了稷軒。

她在稷軒的耳邊偷偷說:“軒哥哥,剛才我看了你們的比試,你比太子好太多了。我猜這軍中的将領肯定是忌憚太子的地位,為了讨太子歡心,所以才故意讓你輸。”

稷軒眼裏的光由暗到亮,再有亮到暗,慶安全部看在眼裏,她知道她的計策成功了一半,這顆猜忌的種子,她已經種下了。他日再澆灌澆灌長成參天大樹也不是不可能。

“快回去吧。”稷軒眼神有落寞,但是慶安卻滿懷着對未來的美好期望回去的。

前往林場狩獵的前一日,一直在忙着準備狩獵這幾日穿衣用度的慶安想起來,她還沒有審問過雲若依。那日稷軒哥哥單獨跟她講了些什麽,她還不知道。

一時間,氣湧上來,便放下手裏的事情,讓人把雲若依叫來。

回話的宮女告訴慶安,雲若依不當差,沒有在儲秀宮。

“怎麽着,我見不了一個宮女了?”慶安怒道,“不管她在哪兒,給我把她叫來。”

就這樣,前一日值夜到早上的若依,被人從睡夢中揪了起來,急匆匆地趕到了慶安跟前。

慶安讓其他人都退下,唯獨留下若依和她自己在房間裏。

看得出若依在害怕,她往後退了幾步。

“說吧,”慶安雙手抱胸,“那天戰遠王爺單獨跟你說了什麽?”

慶安看見若依疑惑地擡了擡頭,似乎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慶安耐着性子解釋:“就是武試的那一天,我看見他單獨跟你說了幾句話!”

若依說:“好像并沒有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奴婢不記得了。”

這一下慶安可生氣了,她雄赳赳地走到若依跟前,在她纖弱的手臂上狠狠掐了幾下。若依捂住痛處躲閃。

“你還敢躲!”慶安雙手齊下,左右開工,若依左右兩只手臂都受到了攻擊,“被給我裝蒜了!趕緊給我說出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若依瑟瑟發抖,似乎是在回憶,過了一會後,她說:“王爺問奴婢中暑好些了嗎。他還問奴婢,郡主在宮中的一切是否安好。”

“胡說,我那時候剛和他見過面,他怎麽會問你關于我。”說是這樣說,但是慶安臉上樂呵呵的笑容出賣了她。

緊接着,慶安又說:“下次他再這麽問你,你就說郡主一切都好,就是每天都想念王爺。”

慶安看見到若依抖了一下,當然她不知道這是若依被她的肉麻所吓到了,但是此刻,她很是高興,也不想去追究這麽些細節。

更何況,若依很是乖巧地接着說了:“是,奴婢明白。奴婢也跟王爺說了,奴婢中暑是因為體弱,和郡主無關。”

慶安很滿意,得意地說:“算你識相。”

慶安兀自在房間內遐想了一遭她的軒哥哥竟然偷偷關懷她,不讓她知道,便是覺得又是甜蜜,又是羞怯。

末了,她對着若依說:“林場狩獵,你跟着我去吧。到時候王爺問起你來,千萬記得我今天跟你說過的話。”

若依順從地說:“遵命。”

慶安越看越覺得若依順眼,聲音輕柔了許多:“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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