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掌櫃的說是作東,竟然菜也不讓他們點了,直接就讓廚房上招牌菜。

約莫兩刻鐘後,掌櫃的親自端了一桌子菜上來。

入眼全是紅通通的一片。

慶安咽咽口水,詫異道:“這就是你們的招牌菜啊?這也太辣了吧……”

“非也非也,不僅僅是辣,麻辣鮮香都有,快嘗嘗吧。”

稷軒畢竟是在邊塞呆過的,口味方面比之他們二人廣許多,便率先夾了一筷子。果真那書生說的一般麻辣鮮香,味覺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好吃!”接連又夾了幾筷子,“跟宮……跟以前吃的東西大不一樣,你們快嘗嘗。”

慶安大着膽子也吃了一口,她夾的是另一碗裏的,看着清湯寡水一些的。可是沒想到這入嘴極為酸辣,她一時嗆得說不出話,過後又覺得爽利得很,竟然有些愛這味道了。

只有若依一個人是站着的。知道要來這大悅莊之時,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對勁。大悅莊這個名字她記得,錦明大哥曾說過他出宮後會在叫大悅莊的食府做廚師。

如果為清的貴人是若依的話,那若依的貴人就是錦明了。說起來,又要講到若依剛入宮那會兒了,小女孩兒孤零零進到偌大的皇宮,膽小如鼠,見着誰都害怕,分到管教姑姑又是個潑辣爽利的人,最看不得她這樣唯唯諾諾的小女孩兒,沒少罰她。最嚴重的時候,她連着三天的每天只有一頓飯,那種□□,但卻又吊着一口氣餓不死你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那時候她大概是餓得有些發狂了,竟然乘着夜裏輪夜崗的空檔跑去了禦膳房找東西吃。是禦膳房夥夫的錦明大哥便是在她準備生吃白菜時出現的。

那是她入宮以來,第一次看見正常的男人,這男子瘦弱颀長,如果不是後來他自己說,若依根本想不到他是夥夫。他看起來更像是文弱的書生,和這大悅莊的老板還有三分相像。

在若依的記憶裏,錦明大哥看到她準備啃白菜,便給她遞來用油紙包着的煎餅。金黃香酥的餅子吃進肚子裏後,若依渾身都是滿足感。怯怯地謝過他後,若依便回去了。

後來若依學聰明了,受罰的次數沒那麽多了,也就不怎麽再去禦膳房偷吃東西了。只是偶爾想起那美味的餅子的時候會去找他。若依也不是白要,她會将月錢給他。

錦明倒也不拒絕她的錢,給多給少他都照單全收。

這麽一來二去,兩人也漸漸熟絡了起來,錦明非常喜歡若依的性子,得知若依是被父母抛棄而不得已入宮後,他一本正經地對若依說:“你若不嫌棄,便做我妹妹吧。往後我就是你的娘家。”

這話對那時以為天地間她要永遠孤零零活下去的若依來說非常受用,她的眼淚悄無聲息落了下來,當下便答應了認這個哥哥。

只是若依還沒當上上差,錦明就出宮去了,他臨走前找到了若依,告訴他自己出宮後會在大悅莊當廚子。若依便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還幻想過以後年紀到了出宮後能再去找他。

後來物是人非,她死了一次又一次,她也一直沒有再聯絡過他。

這遭機緣巧合,來了這裏,不知是否還有機會見面。

皇宮。

沒有了稷祥的早朝,益文帝總感覺少了點什麽,以至于下朝後,他整個人都悶悶不樂的。在上書房坐久了,還感覺有些氣短胸悶。

越貴妃送來了解暑的涼湯,他端起來聞了聞便放在了一邊。

“怎麽,這涼湯熬得不合陛下的胃口麽?那臣妾端下去重做。”

益文帝趕緊拉住她的手,在身邊坐下。

他撫着她的手,安慰道:“愛妃做的好,是朕沒有胃口。氣悶得很。”

越貴妃探了探益文帝的額頭,說道:“怕是這天氣太熱,陛下有些中暑氣了吧?”

益文帝望了望外面的天,沉吟不語。

“陛下您每年都會在明徹園住上一段時間的,今年還不曾去過。依臣妾看,您身體不适,便是這天氣的原因。我們搬去明徹園,等夏天過完了再回來也不遲。”

夏天過完,祥兒應該也差不多回來了吧?

“便聽你的了。您讓下人去準備吧。”

得了令的越貴妃笑得越發神氣了,因為在她眼裏,皇上對她言聽計從。

明徹園是一處避暑山莊,在皇宮外四十餘裏的地方,山清水秀的,非常養人。這莊子是當年益文帝為柔妃修建的,都是按照柔妃的喜好,只可惜莊子沒有竣工,這柔妃就去世了。反倒是越貴妃每年陪着益文帝來住上一段時間,頗有些鸠占鵲巢的意思。

那掌櫃的白面書生說了,這是他們最後一天營業,明天就關門大吉了,而他們一行四人,吃完這頓飯也會離開,不抓緊現在的機會,恐怕再也沒有可能再見錦明大哥了。

如果沒有遇到稷祥,若依對男女之情的寄托便是錦明了吧。

想到這些,若依便離開了衆人,走到了後院。正巧看見這傳菜的掌櫃,若依便攔住他問了一聲:“請問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錦明的廚師?”

書生氣質的掌櫃的愣了愣,玩笑地說:“沒想到錦明這小子還有這麽個姑娘惦記着呀。姑娘你幫我把菜端上去,我去把人給你叫來。”

若依将菜放好後又回到原地等着。

沒一會,掌櫃的拉着錦明出來了。

若依喊了一聲,“錦明大哥!”

大概是若依變化大了,錦明看了她一陣後才上前來和她相認。

“若依~”

算上那些生生死死的年份,稱得上有十幾年沒有見面了。錦明大哥卻還是老樣子,瘦弱,文氣。

“好久不見啊!你出宮了嗎?”

“還沒有……”

“那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

“也不是……不說這些了,錦大哥,聽掌櫃的說,你們要還鄉了?”

錦明點點頭。

身後傳來稷祥的聲音,“你不吃飯嗎?給你留了飯菜。”

若依回頭應了一句,“馬上來。”緊接着又對錦明說,“錦大哥,有緣我們再見啊。若依一直記得你的好,只是無以為報。”

錦明羞赧地笑笑,有些摸不着頭腦,若依是宮女,怎麽會私自出宮呢,而且還是跟着一個男人。

若依回到座位之時,餐桌上果然有一份單獨給她撥出來的飯菜。

她拿起來準備到另外的餐桌上去吃,稷祥和稷軒同時說出:“就在這吃吧。”

若依望了望慶安,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便端端正正坐下,細嚼慢咽了起來。

他們三個都吃完了,就看着她一個人吃,搞得她辣得嘴痛,也不敢說話,只得不停往嘴裏塞白飯。

終于吃得差不多了,白面掌櫃也走了過來。

跟剛才非常不一樣的是,白面掌櫃此時的笑臉看得有些假了。

“幾位看上去像是要趕遠路的人,不知道這是要去哪裏呢?”

“我們不能是來京城經商,現在像你們一般要回家鄉去麽?”

“非也非也,幾位一看就知道是嬌生慣養的富貴人家,絕不是風餐露宿的商人。”

“掌櫃的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問話的是稷祥。

“嗨,那還不是因為我們明天便出發回家鄉嗎。這要是同路,一路上也好做個伴啊。”

“掌櫃的你是蜀地人吧?從這吃食上能看出來。”慶安說,“我們跟你不同路。”

來來回回間,若依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稷祥不想夜長夢多,指指前頭,讓稷軒帶着他們往前走,他墊後。當然,他出了在櫃前留了足額的銀子外,也沒有做其他事情。這書生不簡單,不想平白無故欠人情。

而且若依還笑眯眯的和他的人搭話了,這讓稷祥一陣不爽。

一行人走走停停,終于在傍晚時分趕到了理京城最近的驿站。驿站設立了歇夜的房間,稷軒的安排便是一行人在這裏過夜,第二天騎馬前行,距離這麽遠,真就用腳丈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呢。

可慶安看一眼居住環境後就不依了,包着自己的行李包袱,就是不肯進房間。

稷軒對她使眼色她也沒看見,猶自抱怨:“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到處都髒兮兮的,還有一股怪味。我不要住。”

稷祥張嘴之時,稷軒便知道事情壞了。

“郡主身為越貴妃的親侄女,算得上皇家的人,此次出行也是以體察民情的名義,郡主見了這最真實的人民居住情況,沒有絲毫身為皇族該有的感觸,只是一味的嫌棄,這樣如何對得起萬千臣民呢?”

“我……”慶安的內心的罵聲已經如驚濤駭浪了,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你以為我想進攻啊”、“訓人都一套套的大道理你累不累?”、“滾一邊去,好嗎”

最終也只是化作幽怨地眼神,看了稷軒一樣。太子為大,她怎麽反抗呢?

“慶安知錯了。”

由于近來人不多,驿站空置的房間有多,所以若依也能有一間單獨的房間。

只是剛吹滅了慶安房間裏的燈火,關好門,準備回自己房間時,忽然感受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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