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首領從若依身上撕了一長條布下來,圍着傷口處纏了幾圈,打結的時候,若依痛得幾欲嘔吐。但是首領并沒有憐香惜玉,他背負了保衛郡主的重任,如果不是郡主問一句,他根本不會管這個宮女的死活。

他們這邊的侍衛只剩下區區數人,車夫已經死了,首領親自駕車。

飛馳的馬車揚起了一片黃騰騰的塵土。

蜷縮在馬車上的若依疼的臉色鐵青,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她其實一點也不怕死,難捱的是這一點點逝去的折磨。

而慶安似乎還在嫌棄她血流不止,弄得車裏滿是血腥味。

盡全力趕了一陣路後,他們已經進到了有人煙的地界。将士首領大概也是安下心來,他向人讨了些草藥,搓了幾下後,給若依敷了上去。

這藥草性涼,敷上後着實緩解了許多若依熱辣的痛感。

虛弱的她還是無聲地說了謝謝,将士首領大概是有些過意不去,臉色赧然,說道:“姑娘你再熬幾天,回了京就能就醫了!”

一個日夜後,血不流了,若依不知道這是血已經流幹了,還是傷口已經結痂。

又過了幾個日夜後,若依從被吹起的帷帳外看到了高大的城牆。

這京城總算是到了!

趕路的這些日夜,說慶安大發慈悲也好,說她心存憐憫也罷,她倒是給若依喂過幾次水。想來不是她有這個舉動,若依沒有疼死,也已經渴死了。

真正入了宣武門,慶安才真正感覺安全。再也不想出門在外了,外面的世界真是艱險兇惡。

入了儲秀宮後,慶安找來兩個宮女去攙扶若依,順帶吩咐了一聲給她找個大夫,便大搖大擺的沐浴更衣去了。

若依被扶回了宮女塌方,蘭芷看她一張臉比紙還白,吓得倒退了兩步,她說道:“這到底是怎麽了?”手裏當然也沒忘去給她鋪床。

大夫很快來了,驚訝過後,趕緊檢查若依的傷口,但是因為處理不及時血漬、衣服和傷口粘連起來了。

大夫默默地說:“姑娘,你可得受點苦頭了。”

轉而吩咐若依身邊的蘭芷:“馬上找幾塊布,一把剪刀,還有滾燙的水。”

大夫也疾步快走,從藥箱裏調出幾幅凝血的草藥,細細研磨好,放在蠟黃的牛皮紙上。

蘭芷快速地将東西準備好了。

大夫繼續下命令:“把她的衣服剪掉,脫下來,用布蓋住身體,洗好帕子給我。”

蘭芷一一照做,剪衣服的時候,稍稍觸動一點傷口,若依都痛得龇牙咧嘴的,蘭芷心痛又不忍,但是大夫一直在背後催促,“要快,她的痛苦才少!”

蘭芷才不得不快刀斬亂麻。

若依的臉已經和遮蓋她身體的白布一個顏色了。

拿了帕子的大夫快速的清洗傷口附近的髒東西,凝固的血液軟化後,大夫一使勁,将粘連的那片衣服揭了下來,若依痛得弓起了身子。

被撕開的口子又開始汩汩冒血,大夫手不能停,他快速擦拭好傷口,将事先準備好的草藥敷了上去,藥效發揮了,血也止住了,他才顧得上擦一擦額頭豆大一顆的汗水。

“将她扶起來。”

蘭芷照做。

大夫最後給她包紮了一下傷口。

“好在沒有傷到重要內髒,只是皮肉的口子,現在已經處理好了。只不過早先沒有及時就醫,有些失血過多,傷口好了也會有乏力嗜睡的毛病,需要多進補才行。”

而此時,已經是稷祥他們回來的第三日了。

不知道是不是稷祥回來的緣故,益文帝心情好,氣色也好了許多,那胸悶的毛病一下子也不見了蹤影。終歸還是是個愛孩子的父親,孩子離開身邊那麽久,忍不住想知道稷祥這些日子都發生了什麽。

稷祥當時腦子裏唯有水中歡-愛的場景,忍不住背心坎一熱,大腿一緊。

冷靜後,稷祥只是淡淡地說:“大多時候都在路上了。”

“不知道父皇此次将兒臣召回來所謂何事?”

益文帝本是打算深情并茂地說一番自己病情,讓這個兒子好好心疼自己,然後交代一番後事。當下自我感覺良好的他忽然認為自己不會那麽早死了,那些話便都不想說了。

“為父就是有些想你。”

“……”稷祥心中動了動,一時忘卻了他的身份,覺得他只是個在漸漸老去的父親。

“回來了就好啊,你不在,朕總覺得少了主心骨啊!”

稷祥心系邊境的将領,回了東宮後,便讓人請了定邊王爺來。

定邊王一聽太子有請,行色匆匆起來,進了東宮的門,才恢複常色。

“皇叔您來了!”

定邊王爺點點頭,給太子行了個禮。

“我記得皇叔曾在父皇面前提過,要給的邊境的将領們加軍饷的事情。”

“确實!邊境日夜溫差大,夜裏風還特別大,我在那裏那幾年,每到冬天,将士們常常冷得睡不着覺,白日裏還要訓練打仗,着實是辛苦。”

稷祥深表同意,将士們遠離親人,在邊疆保家衛國,如果連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那是他們這些帝國的的所有者的羞恥。

“我這次去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上次皇叔提出這個問題,被左将軍給否決了,此次我回來,我想和皇叔一起聯名啓奏皇上,請求多劃撥軍饷。”

定邊王爺行大禮,說道:“臣替邊境數以萬計的将士寫過太子殿下。”

“皇叔你折煞我了,這都是我這個太子應該做的啊。”

說雖然是這樣說,但是稷祥心底裏最真實的想法卻是,皇叔竟然自發就說出了代替數以萬計的将士,難道皇叔認為這将士是他的不成?

到了第二日。

這是益文帝久病後第一次上朝,朝臣迫不及待叽叽喳喳起來。他們說很多,哪個侍郎以下犯上了,哪個芝麻小官表現好該升官了。總的來說,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益文帝看着他們就心煩,好在他的寶貝兒子是他們中的一株青蓮。

他站立在他們中間,遺世獨立般的存在。

益文帝一時有些呆了。

沒一會,衆臣都說完了,朝堂上恢複了安靜。此時,稷祥才幽幽然上前,他說:“臣這次從邊境回來,發現将領們不論是居住環境還是吃食方面都非常簡陋,懇請皇上多給邊境的将士們多劃撥些軍饷。”

定邊王爺立刻站到的太子的身手,“臣複議。”

朝臣安靜了一會,馬上如燒開說的鍋,沸騰了起來。

“前幾年不是已經提過了,怎麽又說起來了?”

“是啊,那時候左将軍竭力反對,沒了下文不是。”

你一言我一語的。

皇上沉默了良久,終于開口問道:“關愛将士之心值得嘉獎,只是劃撥的軍饷已經夠多了,再多就要影響其他的政-策了。”

左将軍也加上了一句:“邊境條件惡略,衣食住行方面當然比不得我們內陸地區。但是守邊境将士的月銀本就比的別處的将士多了,如果衣食住行上還要優于別處,恐怕會令人不服。不利于軍-紀!”

“左将軍怎麽不提一提,這邊境的将士一年難得見一次見人,而且終年戰事連綿,處境也危險很多呢?”定邊王爺毫不留情,戳穿到底。

“你……”左将軍轉向皇上,“臣以為,王爺所說的那些問題是無法通過增加軍饷避免的,只能多增兵,實行輪換制。可是這樣,比增加軍饷還要耗資耗力。所以臣建議,維持現狀。”

稷祥盯着左将軍,平日裏哪裏見過他在什麽事情這般的賣力,他除了抱怨皇上薄待他,什麽時候為江山社稷算過賬呢?異于平常,必有貓膩。該去查查左将軍在軍備方面的動作了!

稷祥接着說道:“左将軍少安毋躁,我也是為了将士們着想,不想他們保家衛國的時候,飯都吃不飽。庫銀要省,但是将士們也不能受苦,那将軍是否有什麽好辦法呢?”

左将軍一生只會打仗,哪裏想得出點子,結結巴巴地說:“這不應該是軍需處的事情嗎?”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左将軍的職責便是管理軍需處吧?”

易丞相站了出來,“太子殿下,為臣有一計策,先讓朝廷的大臣資源捐獻一些銀兩,待到秋收,采購了棉花,制成棉被棉衣給将士們送去,暫時過了今年的冬天。來年國庫錢銀規劃時,再為邊境的将士們謀取更多的軍-備、軍需。”

“那好,何人肯捐?”

“左将軍一向是說愛-兵-如子,這次募捐肯定不會少的。是不是,左将軍?”易丞相一臉憤恨的這樣說,想來在這個事情上,兩個人鬧過不愉快,如果說這其中沒有點什麽的話,那便是見鬼了。

當然左将軍也不甘示弱,“易丞相官至最高,俸祿也是最多的,想來也不會少捐吧。”

已經開始互相傷害了。

此時定邊王爺大聲說道:“臣願意捐獻五千兩。二位大人,應該不會比我少吧?”

易丞相和左将軍面面相觑,五千兩幾乎是定邊王爺半年的食俸了,這定邊王爺出手也太大方了。

不等他們發話,太子又說了:“既然這樣的,那我也捐五千兩。二位大人平日裏也是愛明如子的好大臣,如果比我們少,就太見怪了。”

此時,兩人才發現被聯合起來忽悠了。尴尬地互望一樣,肉疼極了,說道:“臣随太子爺,捐五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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