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儲秀宮正廳裏那對玉白色的花瓶是新換上的,這之前已經換過四次了,每次都是被慶安順手拿起來望地上一扔給摔壞的。

儲秀宮裏頭的宮女太監都不知道慶安郡主火氣為什麽這麽大,常常坐不了一會,便要怒而起身,不是摔東西就是指桑罵槐。

這日午後,禦膳房做了好吃的桂花羹,慶安吃了後稍稍露了笑臉,當差的下人臉上也緩和了些,主子心情好,他們當差就輕松些,不用提心吊膽,擔心随時摔過來的花瓶。

可是好景不長,宮外走來個急色匆匆的小太監。

“幹什麽?有鬼追你啊?”慶安沒好氣,那點笑臉也不見了。

“回郡主殿下,雲若依醒了。貴公公讓我來告訴您的。”

慶安冷呵一聲,自言自語,“這個貴春倒是急-色。好,那就如了他的意。”

慶安對那小太監說道:“去,告訴貴公公,讓他在宮女榻房門口等我。”

“是。”

若依以為自己會命喪于此了,沒想到還有醒過來的一天。雖然多日躺着,讓她渾身酸痛,但活着感覺真好。

“蘭芷我有些渴,能給我些水喝麽?”

“好好好,你等會,我馬上給你倒。”蘭芷一提水壺,發現水壺空了,便又跟若依說,“茶水喝光了,我去給你倒新的。”

“嗯。”

蘭芷關門的聲音響過後,若依又進入了淺眠,但不知為何,眼前總是血紅的一片。她躺了這麽些天,傷口處已經好了許多,但是身體還是虛弱,她想起身,卻動彈困難,掙紮一番後倒是陷入了兩難的處境,躺下會牽動傷口,卻也沒有那麽大力氣坐起身來。

門哐堂一聲敞開後,她以為是蘭芷回來了,嬌弱地喊了一句:“蘭芷,你快來扶我一把。”

半響沒人應答。

等門口的人走近她之時,烏壓壓一片,她床前站了四五個人,有慶安郡主、貴春、拿着水壺的蘭芷。

若依穿得少,勉力拉了拉被子,遮蓋住身體,後又靠雙手的力量,一點點挪動身體,勉強坐了起來。做完一系列動作,額頭和背心間已經有了冷汗。

“哎喲,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禮了,見到郡主都不行禮了嗎?”

若依欲言又止,想起那一劍刺過來之時,慶安毫不猶豫地拉着她做人肉擋箭牌,她便沉默了。慶安還有沒有人性了?

“哎喲,好大的膽子,我問你話呢!”

蘭芷撲通一聲跪下了,懇求道:“回郡主,若依她剛醒過來,身上還有傷,求郡主饒恕她這一次吧。”

“是啊,她也不是故意的。你看她臉色這麽蒼白,大白天的還在發虛汗,身體肯定不好受,還請郡主免一次禮吧。”貴春好聲好氣的,又是鞠躬又是指指點點說明的。

“哈哈,”慶安壞笑,“貴公公,這還沒過門的媳婦兒呢,你就心疼起來了。你要不是個太監,應該是個能疼會疼媳婦的好丈夫吧?”

貴春嘿嘿笑,并不正面作答,“郡主不要拿奴才開玩笑了。”

但若依和蘭芷都聽出了不對勁,什麽媳婦?

慶安拍拍雙手,說道:“好了,不說笑了。”

“雲若依,我見你護我有功,”慶安忍不住譏笑,“也體諒你在宮裏當差辛苦,便将你賜予貴公公,與其對食。三日後,就行禮。”

蘭芷手裏的茶壺掉到了地上,打濕了一大片,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奴才有罪。”蘭芷慌手慌腳收拾,“這若依還沒到出宮的年紀,現在賜婚,恐怕不合宮裏的禮數吧……”

慶安走上前去就是一個巴掌,扇得蘭芷目光呆滞,臉都偏向了一邊。

若依看了于心不忍,輕輕喚了她的名字。

“大膽奴才!本郡主的命令你也敢說三道四?不想活了。滾出去……”

蘭芷流着淚退了出去。若依不放心地目送她。

慶安看在眼裏,見她臉上平淡無奇,沒有任何波瀾,并沒有她預想的那樣憤怒,她也就沒得到報複的快感,這怎麽能行?

慶安走近若依,說道:“到時候我送你們一些花生瓜子紅棗桂圓,祝你們早生貴子啊。”然後又恍然大悟一般,“哦,忘記了,嫁給貴公公是生不出孩子的……要是生了,貴公公頭上的帽子該是綠色的了!”慶安在貴春的頭上敲了一記。

“郡主,您折煞我了!”

“喲喲喲,貴公公,您這護短護得,看得都讓我嫉妒了,要不,明天就讓你這個媳婦過門?”

貴春的年紀都能當雲若依的爹了,慶安光光說她是他的媳婦兒,都覺得惡心,但是雲若依臉上卻一直不動聲色。這無疑讓慶安的火光更大。

貴春一屁股坐了下來,伸手去扶肩膀,被若依躲開了。慶安看在眼裏,包括若依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好好好,能動手解決的就不要開口了。

慶安往外面退,“事情我已經說清楚了,就不打擾二位的二人世界了。”

此時若依發急,“等一下!”

“若依,有什麽事情你跟我說,郡主還忙着呢。”

若依推開他伸過來的鹹豬手,說道:“你給我走開,不然我……”

慶安停下腳步,“不然你怎麽樣?你能叫誰來給你撐腰嗎?”

“郡主,不可沖動。”貴春阻攔道。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過什麽你自己知道!”

若依心裏一陣不安,她和稷祥的事情東窗事發了嗎?如果是的話,慶安這番舉動倒是可以解釋了。可如果是真的話,那稷祥的處境豈不是很被動?

忽然,房間內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你們幹什麽?”

貴春趕緊從床上起來了。

慶安也一時收了口。

若依看到他的面孔,所有的委屈奔湧到了眼睛裏,沒一會便酸澀地流了淚。

若依哭得梨花帶雨的,慶安的臉上有過一絲心虛,而狗奴才貴春明顯做賊心虛。一切都昭示着這裏的發生過讓人氣憤的事情。

“給太子的請安。”貴春跪了下來。

“滾出去。”

“不行!”慶安攔在了門口,大義淩然的樣子。

稷祥一道寒光望了過去。

慶安也不懼,一仰頭,倔強了起來,“太子殿下,你怎麽來這宮女榻房了?”

“本太子的行蹤不受任何人的管制,沒有必要向你說明吧。”

慶安哼一句,說道:“是,我管不了你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但是太子孤身一人,來到這宮女下榻的地方,恐有不妥吧?”

“太子殿下,您先回去吧。”若依虛弱地說。

傷口處有些滑膩,恐怕是又出血了,若依強忍住疼痛,吸了吸鼻子,擠出了一個笑容給稷祥。

稷祥一看她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她肯定有事情,之前還礙于有外人在場,他不方便暴露情感,但是此時,他已經情不自禁,管不住自己,坐到了她身邊,一下子将她攬在了懷裏,輕聲問:“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若依還想掙紮,但是稷祥抱得很緊,她只得說:“別這樣的。”

稷祥鼻子動了動,聞到一絲腥味,他正打算找尋來源,但是慶安卻大發雷霆起來,她踢到了一張凳子,正準備質問他們什麽意思,眼裏到底有沒有她時,貴春一把抓住了她衣裙的下擺,小聲說:“郡主不可沖動啊。”

慶安聽了,深吸了幾口氣後,半笑半怒地說道:“太子殿下這樣抱着一個宮女,不成體統吧?退一萬步,就算太子殿下不拘禮節,但是這位雲若依姑娘我已經賜給貴公公做對食了。你抱着被人的媳婦,總歸是不好的吧?太子殿下~”

稷祥垂眼想了片刻,慶安這般有恃無恐,恐怕是已經知道他和若依之間的事情了。

也好,他也不想再隐瞞下去了,躲躲藏藏的,對若依不公平。

“本太子的人,什麽時候輪到你做決定了?”

“什麽?”

貴春與慶安皆為目瞪口呆。

“我再說一遍,雲若依是本太子的人……”

若依的手拉住了他,那手上有些血漬,稷祥看的詫異,猛的掀開若依的被子一看,只見她的腹部已經染紅一片了。

“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稷祥心痛不已,說話已經有寒冰之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堅決不放棄治療,我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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