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沒有人注意到慶安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安。
“說話!”稷祥幾乎是一聲怒吼。
慶安支支吾吾的,什麽都說不出來。
若依的傷口還是往外冒血,稷祥沒有心思再和他們計較。他打橫抱起了若依。走至門口時,他還是忍不下這口氣,說道:“給我等着,早晚收拾你們。”
若依勾着他的脖子,眼中是柔情也是無奈,說句實話,她能感受到周圍穿透過來的欣羨眼神,說不驕傲和沾沾自喜是騙人的,畢竟愛人是這麽優秀的一個人。
“你不該這麽沖動的,現在所有人都該知道了。”
“早就該這樣了。”
稷祥就這麽将若依抱回了東宮,直接就安置在了他的寝宮,而且還馬上宣了最好的太醫來看她。太醫處理過換過藥後,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還開了幾服藥。
稷祥軟硬皆施才從若依嘴中套出了受傷的原委,當下他又是怒火攻心,恨不得立刻去教訓一番慶安。
“別氣壞了身體。都是命。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就行了。”
稷祥摸了摸她的臉,說道:“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你鬧這麽大動靜,還是想想該怎麽辦吧。”
“做都做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好好養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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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抱着宮女招搖過市穿越整個皇宮的消息,沒用上一天,上至皇上,下至剛入宮的小太監,全都知道了。感覺臉上最無光的慶安,此時正在越貴妃面前耍賴。
“姨母,那天你沒在場,沒看到太子那幅樣子,真的是恨不得把我抓起來關入天牢。”
“你都說了幾十遍了,我耳朵都起繭了。”
“我那不是生氣嗎!這太子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也就是不把您和舅舅放在眼裏啊。以後我們怎麽在這宮裏立足啊!”
越貴妃心裏也生氣,可又能有什麽辦法呢,“你還有臉說,你不是說稷軒可靠嗎?如果他肯跟我們合作,我們用得着這樣忍氣吞聲嗎?”
慶安嘟嘟嘴,一臉無辜,“姨母,您太強勢太心急了,一開始就拉軒哥哥入夥那麽重大的一件事,他怎麽受的了嘛。要慢慢來啊。”
“就這點事都不能決斷,還怎麽做大事?”
“姨母,你看你,這個樣子好像要吃人,別人看了連話都不敢跟你說,怎麽還敢跟你合作的嘛。”
越貴妃頓了頓,愣是想不出該回答什麽。
“是吧,姨母你也無話可說了吧。”
“行行行,歪理邪說總是說不贏你。”
“姨母……”
“怎麽了,一下子委屈了起來?”
“你不去皇上面前說說麽?太子他這樣對我……如果沒人替我出頭的話,他以後指不定還會過分成什麽樣呢!”
越貴妃想了想,說道:“去吧,雖然知道說了等于沒說,但總是要表示一下我們對這件事的态度。”
“那慶安跟您一起去,在旁邊哭慘,也好給您助威。”
“就你機靈。”
在上書房休憩的益文帝剛聽完陸華報告雲若依的基本情況。
“聽你這麽一說,是一個老實巴交,沒什麽心眼的女子?”
“回皇上,是的,認識那宮女的人都這麽說的,平常話很少,心善。”
“柔妃當年也是這麽個性子啊……”
益文帝陷入了往事。他第一次看見柔妃的時候,便是被她那雙眼睛所吸引。按理說他是皇帝,宮女見了他,要麽就是嬌俏獻媚,要麽就是害怕躲避,唯有她的眼神平淡如靜默的寒潭,被他看久了,還增添了一分羞澀。
“是否需要奴才去支會一聲太子注意禮節?”
“不,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注意禮節也沒用了。你去叫太子來我這裏一趟。”
陸華領命出去了,在門口時遇到了氣勢洶洶的越貴妃和慶安郡主。皇上處理了許久的公務,而且還拉着他問了很久的話,恐怕身體已經疲倦了,這會越貴妃再進去,應該疲于應對了。
陸華慢下腳步,擋在了他們面前,說道:“貴妃娘娘有禮了。”
“陸華你讓開,我要去見皇上。”
“娘娘還是下回再來吧,皇上身體乏了,現在恐怕已經躺下休息了。”
“豈有此理,你一句恐怕,本宮就要打道回府嗎?你以為你是誰?”
陸華一遲疑,便被慶安抓住了機會,“陸公公,你該不會聽聞到什麽消息有意偏袒吧?”
“老奴不知道郡主您在說什麽。”
“不知道就讓開。”
這兩個氣勢洶洶的女人,像是吃了火藥一樣,陸華招架不住,只得讓了路,等她們進去後,他馬上去請太子了。恐怕只有太子趕過來,才能救場了。
越貴妃和慶安兩人入了悄然無聲的上書房後,氣焰收斂了一半,而看到皇上在龍椅上靜默地看着她們,這氣勢又去了半分。
“何事啊?朕在這就聽見了你們在外面嚷嚷。”
這是下馬威啊。
但慶安是誰,這種時候,她已經豁出去了。
“陛下,您別責怪姨母,都是慶安的錯,是慶安心中難過,讓姨母來給慶安說理的。”
“……”一陣靜默,場面非常尴尬,皇上不接話茬,再加不怒自威的表情,愣是讓慶安退縮了半步。
“陛下,慶安年紀小,違了禮數,我帶她向你賠罪,”說罷,還真的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不過,臣妾這次貿貿然找來确實是來讨個說法的。”
“什麽說法?”
“太子和慶安手下一名宮女的事情,恐怕陛下已經聽說了吧?”
“沒有聽說,還請愛妃給朕講講。”
越貴妃和慶安雙雙發楞,這皇上明顯裝傻,同時也難為了她們一回,皇上想從她們嘴中聽一聽這件事,那便是考察她們,如果她們說和皇上聽到的不一樣,那皇上可以說她們污蔑太子,但是說輕了,皇上便可以和她們打馬虎眼,糊弄她們一番,那麽這次告狀就算是白告了。
兩人對視一眼,決定由慶安來說,畢竟慶安年紀小,說話沒輕重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越貴妃用眼神警告了她,一定要注意分寸了。
慶安醞釀了一下,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都是慶安不好,是慶安妄念了。承蒙陛下的喜愛,曾多次提起要給太子和我賜婚,您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便是聖旨,慶安便真的以為自己是皇家的準兒媳婦了,可沒想到,太子殿下一點也不喜歡慶安,而是和慶安手底下的一名宮女在一起了。慶安絕無嫉妒之心,皇家血脈,多多的開枝散葉沒什麽不對,但是太子這樣做有違禮數,這讓臉皮薄的慶安感覺臉上挂不住。所以才哭哭嚷嚷讓姨母随慶安來找來陛下。陛下要怪罪就怪慶安一個人吧,和姨母沒有關系。”
益文帝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還談不上怪罪不怪罪。只是朕現在有些疲憊了,你們先回去。待朕查明了情況再給你們一個說法。”
退下後,越貴妃贊賞了慶安,她話鋒一轉,将所有的問題都推到自己身上,明顯讓皇上措手不及,逼得他一定要給她們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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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華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一路快走,到東宮門口就已經腿軟了。
進到正廳,許久也不見太子出來,他急躁了起來,皇上的口谕可不是鬧着玩的,再說了,皇上指不定正怎麽水深火熱呢,得趕緊拉着太子去救駕啊。
陸華站起身來,想往裏走去尋太子,但是卻被從裏面出來的景風攔了個正着。
“陸公公您稍安勿躁,太子殿下馬上就出來了。”
陸華不得不說好。
而寝宮裏,稷祥剛給若依喂完藥。
這些補血氣的湯藥有點甜味,若依喝起來不難受,他便拿着勺,一口口地喂完了一整碗。景風進來禀告陸公公求見之時,他淡淡哦了一句,手裏的動作沒有停,他說:“我知道他要幹什麽,讓他等着吧。”
直到若依睡下安歇了,他才緩緩出去。
外面的陸華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坐不住,老是四處走動。
“太子殿下,您可終于來了。”
“嗯,說吧,什麽事?”
“皇上有請。”
“嗯。”
路上太子行步緩慢,陸華多次想催促他,礙于主仆有別,又忍了回去,最終還是忍不住拐彎抹角說了句:“太子殿下,皇上這些日子公務繁忙,多有勞累,今個處理好公務已經很是疲憊了,為了跟您說上幾句話,特意一直在上書房等着您複命呢。”
“知道了。”
但是稷祥的步子并沒有變快。
陸華是無法理解他內心的煎熬和掙紮的,要跟益文帝攤牌了,等于是要公然和左氏為敵了,未來的局勢不可測,所以他是有些不安的。但是絕不能将若依送回慶安身邊。
陸華見益文帝還未睡着,只是淺眠,他們一進來,他便睜開了眼睛,陸華也就乖乖地退了出去,将這空間讓給父子倆。
“跪下。”益文帝的聲音幹脆而凜冽。
稷祥應聲而跪。
“知道錯在哪裏嗎?”
“兒臣不知。”
“那就跪到你知道了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