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Goddess

高考的前一天她敲開會長辦公室的門，站在辦公桌前低垂着頭，語無倫次：“學姐，我真的……能做到嗎？以我的成績……我知道我其實不聰明……”

林汐截斷她的話：“洛霏，你說，蝴蝶能不能飛躍滄海？”

“不能。”她的聲音低沉，“蝴蝶飛不過滄海，這是宿命的定律。”

“人們都覺得不能，但事實上，是有蝴蝶能夠飛過滄海的。黑脈金斑蝶是地球上唯一的遷徙性蝴蝶。黑脈金斑蝶會百萬黑脈金斑蝶遷徙回巢。在北美洲的黑脈金斑蝶會于8月至初霜向南遷徙，并于春天向北回歸。在澳大利亞，黑脈金斑蝶會作有限度的遷徙。雌蝶會在遷徙時産卵。到了10月，洛矶山脈的群族會遷徙到墨西哥米卻肯州的神殿內，西方的群族會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南部過冬。”林汐的聲音輕得仿佛一吹就散，“蝴蝶飛躍滄海的代價很大，絕大多數都死在了遙遠的路途上，但剩下的依然堅信自己能到達彼岸。既然你想要創造奇跡，那麽必定得相信奇跡。”

她看着自己手心的紋路，半晌不能言語。林汐卻忽然笑了：“不管飛不飛得過滄海，你首先得破繭成蝶。”

大一開學，洛霏穿着式樣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抱着一疊書朝女孩微微地笑，笑容幹淨明亮：“學姐。”那一刻她的眼裏，似有繁華盛開，一只白色蝴蝶翩跹而舞。

學姐是認可自己的人，她相信自己不會永遠堕落，自己終将創造自己的另一個世界。

那麽在令她失望的現在，自己能否因為她的相信而請求原諒？

“這個世上本沒有對錯可言，你不用說自己做錯。”林汐仰起頭看着耶稣聖像，這個傳說中的救世主最終還是抛棄人類回到了伊甸園，她說：“如果那時候來的不是我，是雷琛，你以為事情會怎樣發展？”

洛霏不可抑制地顫了顫，眸光黯淡下來。

“你對付蘇宥安沒什麽作用，只能讓她變得更強大，正因如此蘇宥安才一直沒有還擊。但她一旦還擊，你将無路可退。”少女轉過身一瞬不瞬盯着她，“洛霏，對于真正想要的東西并不在乎手段，有些東西是只能用搶的。”

“但明知道不可能……”

“也要做一個了斷。”林汐平靜地打斷她。

洛霏心裏浮上一層暖意：“學姐會一直體諒我的，對不對？”

“去找他吧，總要做一個選擇。”

洛霏用力地點頭，不再猶豫，背過身朝教堂湧入光線的出口跑去。

Advertisement

記憶中有多少孤單走過的日子，蒼白的陽光将影子拉長長長的一道，鋪在道路中間，所謂的形單影只。在這個時代，孤獨是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擺脫的夢魇與宿命，人們知道自己問題的所在，卻也對此無可奈何。

就像此刻，尹亦凡站在熟悉的地方，低下頭是紫色的花海，擡起頭時白茫茫的天空。

真安靜啊。他想。

清冽的氣息從身後襲來，讓夏日灼熱的空氣有了幾絲清冷。他過回身，看到一襲黑衣的少女。林汐跟他一樣喜歡穿黑色，即使是在夏天，從頭到腳都是清一色的黑。

尹亦凡對她微微地笑：“回來多久了？”

“五天。”

“也就是說你一回來就到了這裏。”尹亦凡說，“謝謝你幫我把項鏈撿回來。

尹亦凡的手機裏不用英文存儲姓名的一只手都數的過來，那幾個人也無一例外地擁有他公寓的鑰匙。蘇宥安算一個，林汐也算一個。在尹亦凡的生活中，這兩個女孩似乎是在同一位置平起平坐，他分不清自己對這兩個女孩的感覺，誰的友情比愛情多一點。

林汐看着那片紫色花海，忽然開口：“薰衣草的物語是等待，你等到你要的答案了嗎？”

“她？她根本不想告訴我，我跟她在一起三年，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喜歡過我。”

“可你也沒有問她。”

尹亦凡苦笑：“她如果想告訴我，不用我問她也會說。”

“她不說，就是在等你問。”

很多分明相愛的情侶，都是因為這樣不得不放手，他們之間的默契，其實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高。尹亦凡沉默片刻又笑了起來：“都說不要再一個女人面前談論另一個女人，在你這裏好像不大适用，你今天特地來這裏，就是為了給我做感情咨詢？”

林汐沒有回答，目光虛虛一瞟：“我以為你想知道。”頓了頓，“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

“我的确想知道，”尹亦凡一把拉住她，“來都來了，就陪我一會兒喽。”

“你确定？”

“确定。”尹亦凡展顏一笑。林汐沒再說什麽，在花海旁的長椅上坐下來，少年挨着她坐下，扯起了其他的話題。

一片清香的薰衣草田背景中，兩人肩并着肩的身影被強光暈得模糊，仿佛采撷千年才可得到的幻境，讓人不忍心觸碰，生怕一個不小心，眼前的景象就碎了。

遠處的樹影晦澀，少女眼中映出幻境般的倒影，神色複雜。她看着遠處的兩人，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站在那裏看了良久。她知道林汐看到了她，所以轉身準備離開。她不确定尹亦凡是否看見她，可是……看不看見都沒關系了吧？他沒有讓林汐離開，那麽那裏就不會有自己的位置。

她低下頭笑了笑，轉身離去。

房間裏挂滿了照片，每一張都有着獨特的美感，令人不由自主暈眩。

書桌邊堆放着不同規格的打印機，其中一個正在打印一張風景照。站在桌子旁邊的少年看到她愣了愣，随即綻出一個笑來：“來得真是時候，再有十分鐘我就準備出去了。”

“要在某個固定的地方找到白社長的确不容易。”蘇宥安點點頭，“既然時間緊迫，我就不浪費你的時間了，直接說重點。學校參加了市裏的活動評比，這次的校慶要全程錄像，學生會商量了一下覺得實在信不過學校請的廉價攝影師，還是需要攝影社。我知道你對這個沒什麽興趣，我也沒打算真讓你扛着攝像機滿學校跑，你自己挂個名做做樣子就可以了，到時候可別又缺席去找美女。”

攝影社長白堇晨，淩修有名的花花公子，比蘇宥安高一屆，高考成績位列全市前十，卻斷然拒了一系列全國頂尖的高校，理由是：書呆子聚集的地方美女太稀少，難以滿足他相機的需求。有了這條理由不難推測他的每個女朋友都是美女，且都進了他的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