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詭局
沈迦微微一怔，随即搖頭：“這個假設不成立。林汐很少露面，大多數事情都是丢給夏影岚處理的。這個人你我無從了解，下不了定論。”
“她是個怎樣的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她是個女人，女人在感情方面往往不能處理得游刃有餘。盡管這個道理不能一概而論，但從她對尹亦凡的态度來看，我覺得還是值得我賭一把的。”
“賭輸了呢？”
“在下注的時候可不能想到自己輸了。”
“即便是賭徒，下注的時候也要考慮贏面。你有幾分把握能勝過夏影岚？”
“十分。”
“這麽有自信？”沈迦譏諷道，“還是又是基于賭徒的規則？”
“不，這次是經過邏輯推算的。這是一個死局，一落子就收官。從夏影岚跟随林汐那時開始，結局就已經寫好了。”
沈迦看了他半天，忽然笑了：“Thunder，你說謊。”
雷琛眉目微微一淩。很多年來，他跟沈迦都很有默契，彼此了解也彼此猜忌，但同時彼此也都不說破。他了解沈迦如同沈迦了解他，但沈迦很少這樣當面拆穿他。這樣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像是回到了童年，還幼稚氣盛的年代。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沈迦上前一步逼視着他：“你不是想除掉夏影岚，因為你知道你做不到。你真正想除掉的是尹亦凡。”
雷琛眼中的寒光乍現，只一瞬間就被他壓下去。他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臉上肌肉緊繃，這讓他的輪廓顯得比平時硬朗許多。他沒有說話，看着好友目光深邃。
“為什麽？”沈迦問。
雷琛把身子陷進沙發裏，頭也不擡地為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
沈迦靜靜地站着。
良久，雷琛的聲音響起，平靜無波：“大概就是一種讨厭別人搶了我的玩具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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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
雷琛不答話。沈迦知道這就算他默認了，神色變得很是複雜。
沈迦緩緩道：“九個月前，林汐親自着手尋找冷朝陽，只用了半年時間就查清了他的具體情況，三個月前莫宇川把這件事告訴了你。冷朝陽手上有會鼎幫太多資料，如果這些東西落在林家手裏比落在海天盟手裏後果嚴重得多，所以你跟夏影岚做了個交易，你把冷朝陽讓給夏影岚，換林家這時不對會鼎幫動手，夏影岚同意了。然後夏影岚提出要求，見我一面，理由是想要一套監視器材。”
“一開始我怎麽都想不明白，以林家的勢力為什麽找上我，就算找上我，也不應該是這麽高層的人物，更不應該用這麽蹩腳的理由。”
“那是為什麽？”雷琛淡淡問。
沈迦冷笑：“為了讓我找答案。”雷琛眼底微微一動。
“你知道我這種人，找不到答案就坐立不安，而我讨厭這種感覺。所以我當天就去問了莫宇川。”
“想必你也發現了，從莫宇川那裏獲取林家的信息總是最快而且最真實的，雖然他能透露的肯定都不是什麽高層的信息，但至少我們知道林家現任的亞洲部分最高層人物，林汐跟夏影岚這兩個名字，都是從莫宇川那裏知道的。這也是你、我、蘇越容他活到現在的原因。但與其說是我們通過莫宇川探查林家的動向，不如說是那兩個人通過他來試探我們的反應，并同時對我們透露他們想讓我們聽的訊息。”
“莫宇川告訴了你什麽？”
“第一，青蛇幫內部醞釀了一場內亂，足以讓整個幫派四分五裂；第二，蘇越的身世；第三，我為洛家建的大本營3D圖。”
“我想第一個應該是提醒你小心。”雷琛說。
“對，一場足以讓整個幫派四分五裂的內亂，發起的人必然做了充分的準備，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讓老對頭趁虛而入。所以他們必然會對我出手，因為我是蘇宥安的眼睛。”
“所以我那天才會去平那個場子。那個時機對他們來說可遇不可求，洛青河在警察局裏的人恰巧全不在A市。他們預先在素馨放了幾箱毒品，然後吳老三進來砸場子，這一砸就會有人報警，然後就翻出毒品，毒品來源必定是我。一整套程序都設計好了，如果我不出現的話。”沈迦的語氣淡漠平靜，“不過這都是假設，我既然出現了，就表明他們不再有勝算。”
雷琛垂下頭，玻璃茶幾倒映出頭頂閃爍的華彩，像是給他倒影的斑駁點綴。
“洛家人的消息你不是最清楚？洛青河在警察局裏的人全不在A市，你居然不知道？”
沈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神色複雜地側首瞟了他一眼：“第二個消息想必你也問過了莫宇川。燭九陰蘇越是蘇宥安的哥哥。”
雷琛不說話。沈迦接着說，“剛才白堇晨從我給夏影岚的設備發出的信號追蹤到燭九陰的時候我才算明白了夏影岚的意思。蘇越已經去找過他并且接觸過冷朝陽。”他俯視着好友：“你激怒了夏影岚。”
冷朝陽手裏有會鼎幫的詳細資料，以前只有海天盟持有時雷琛尚且能應付，林家雖然也有但不會出手，但如果再加上一個燭九陰，雷琛必輸無疑。倒不是說兩派夾攻雷琛就沒有辦法，問題出在蘇宥安。蘇宥安跟他認識了十年，對他的行事風格了如指掌，如果蘇宥安同意幫蘇越，那就是真的內憂外患了。
“阿迦，你說謊。”雷琛突然開口，把剛剛沈迦的臺詞還給他。
“哦？”沈迦眉梢輕輕一挑。
“你說蘇越從冷朝陽那裏得到了會鼎幫的資料，我信。不過你說我激怒了夏影岚，跟我讓夏影岚和尹亦凡見面時一個用意吧？夏影岚雖然不了解蘇宥安，但也清楚作為上位者，蘇宥安不可能因為四歲之前還不算深厚的親情就放棄與十年的同伴的聯盟，而去幫一個陌生的哥哥。就算他真的是這樣想的，也不可能告訴你。萬一你告訴了我，那這個計劃就作廢了。”
沈迦扯着嘴角做出一個笑容：“無論你有沒有激怒夏影岚，他不可能插手幫你。我剛剛還沒有說完，第三個消息是洛家大本營的3D圖，這個不用想也是在提醒我有內鬼。紅鳶會的內戰林家知道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為什麽要插手？”
“當然是為了之後跟青蛇幫的戰争。”雷琛說，“在青和紅之間，林家已經做出了選擇。”這些沈迦當然也能想到，他只是順着沈迦的話說下去。
“你錯了。”出乎意料地，沈迦譏諷地說。“最後一條信息是透露給蘇宥安的，‘內鬼’說的不是洩露那張地圖的人，是我。”
雷琛眼皮一跳。
“但他也沒想到莫宇川會在那個時候遇到洛霏，為了保護洛霏對蘇宥安壓下了這條消息，反而告訴了我。”
“莫宇川知道你想保護洛霏？”
“如果知道就不會跟你聯絡了。”
雷琛點點頭：“照你這麽說，夏影岚是想招攬你？”救了他的命又使他跟蘇宥安決裂，看上去是延攬的意思。這時雷琛忽然想起那天夏影岚說想跟沈迦做個朋友。
“從各方面看都是這樣，不過他不是真的想招攬我，而是想讓我、蘇宥安、你，或者說紅鳶會與會鼎幫之間産生隔閡。在不久之後，紅鳶會與青蛇幫，會鼎幫與海天盟都會有一場規模不小的戰争。他要孤立這四個幫派，讓兩場戰争都變成勢均力敵的硬仗。仗打完了四邊都是元氣大傷。看準這個時機坐收漁利的組織不會少，于是我們都會忙于應對各方的試探襲擊，他們想要的效果也就達到了。”沈迦眼中暗色急流，“換而言之，他們不會讓任何一個幫派組織做大，只會讓亞洲局勢保持在一種平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