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淺無解

當哄着葉子鑽到被子裏睡着之後，秦蓁挂上電話面對手機裏蘇橫那串電話號碼時，秦蓁全沒有了開始的沖動，甚至覺得這串數字有些複雜，并不是自己能夠駕馭得了的，于是關機睡覺，一切都偃旗息鼓。

秦蓁的心又重新回到了胸膛裏，但總有些念頭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揮去的，更何況人們還總是喜歡嘗試蠢蠢欲動，秦蓁只能再次變相地對自己妥協。

當然仍然是一大堆附加規則和條件——每周末用手機問蘇橫數學題四道，只能是四道，不能多。

變換各種輸入法，終于将一道數學題輸入好，秦蓁最後還是全部删除，然後對着試卷照了一張，卻覺得單調的印刷鉛字有些枯燥，于是決定在那道題首寫上一個“解”字，卻苦于自己的字似乎太過小氣，于是就那樣執拗地在本子上練習那個不夠潇灑的‘解’，又在食指塗上粉色的指甲油，重新拍照，那張圖片上有秦蓁一個漂亮的‘解’字，和一個圓圓的食指指甲，卻只是一張圖片，在短信裏連招呼都不肯打，就這麽發了過去。

很快短信便回了過來，同樣一張幹淨的紙上工整地寫着答案，極盡詳盡卻沒有任何關于解答者的信息，除了聯系人那裏顯示是蘇橫，秦蓁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收錯了消息。

秦蓁收到這個及時的短信，平靜地看完，平靜地按照那上面的步驟一步步演算，筆下生花的同時突然想起高一那次，蘇橫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練習本的情景，有那麽一瞬間，秦蓁就這樣将筆尖停在紙上，擡頭望了望窗戶外的天空，秦蓁拿起手機，将那張圖片保存好，繼續埋頭算題，沒有再翻動手機。

高三的時光是緊迫的，卻如恍然一夢般匆匆，高三的時光又是狼狽的，但所有人卻又似乎從容不迫，高三既是壓抑的又是奔放的，既是複雜的又是純真的，帶着未來的曙光，又帶着煉獄的晦暗。

秦蓁卻在這段有些混亂的時光中閑庭信步，沒有多的情緒起伏。

秦蓁就這麽保持着從容的腳步向前，一步步都落地有聲，每個周末都會拍圖向蘇橫請教數學，仍然執著于在歷史書上書寫計算公式，仍然執着于将指甲剪得圓潤粉紅，執着于給作文些批語，卻從不會在短信裏詢問任何關于蘇橫的點滴，甚至生活中遇到蘇橫有關的一切，秦蓁都避如蛇蠍，秦蓁就這樣執拗地保持着自己世界的平衡，如果說她是從容拒絕，還不如說她是在焦灼等待，等待高中完美地結束，秦蓁從不去瞎想，單純也是一種平衡，添加太多調料便很難找到平衡了。

秦蓁卻不知道自己不加調料，蘇橫卻是會主動加的，因為秦蓁世界的平衡都是因為蘇橫。

當幾個月如一日的發送圖片過去以後，卻沒有收到如往常一般的圖片解答，而是一條簡短的信息來自蘇橫：這道題太難，我們見面講吧。

秦蓁就這樣看着那條短信，一字一字地研究，總共也只有十一個字，不會産生其他歧義，沒有漏洞可鑽，要麽答應，要麽拒絕，二選一，卻會産生天差地遠的後來。

将手機翻過來又翻過去，秦蓁第一次期待手機能夠突然一下子壞掉，或者再來一個短信，但直到日影西斜，短信都沒有來，手機也沒有壞。

秦蓁停下翻了一個下午的手機，站起來走到窗邊，深吸一口氣，看着遠方已經只有餘光的天際，就這麽不可能就站到海枯石爛，其實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何必糾結方式，到最後甚至忘了最初的答案呢。

秦蓁拿起手機，輸入好內容，手指在發送鍵頓了頓，按下去，過不到兩秒鐘，綠色顯示已經送達，沒有出現發送失敗的顯示，那上面清晰地打着：不用了，謝謝你。

發出去的不是一個短信，其實是秦蓁一顆被自己碾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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