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塵埃

這愛就像是最常見的塵埃，所有人都似乎懷揣着這樣的塵埃，卻沒有辦法抓緊，卻仍希望自己能夠作為塵埃，落在你的肩上。

高考迅速落下帷幕，身在其中的學子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考完之後的第一個清晨，秦蓁又像往常一樣從床上翻起來，順手抓起旁邊的衣服迅速穿上，在伸手拿放在桌上的書包的時候，手就那樣停住，頓了頓，才苦笑着收回手，都已經畢業了，這時候起床又能去哪裏，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醒過來這麽折騰一番，秦蓁重新倒回床上，卻再也沒有一絲睡意，無聊的翻開手機，其實沒有什麽可看的，将蘇橫發過來的一張張解題圖片慢慢翻閱，從哪個短信以後，秦蓁便再也沒有發短信問蘇橫數學題了，不是因為沒題可問，秦蓁對自己說，這時候問也沒有什麽提高了，還不如把已經學到的再複習一遍，這樣更加保險，可看到最後蘇橫發過來那張有些過于長的解題答案，秦蓁眼裏還是忍不住有些苦澀，于是秦蓁翻身起來，将書包裏的書全都倒掉，習慣性裝上必要的紙筆，準備出門散散心。

這時候的家裏，母親還沒有起來，否則不會這麽清淨，而父親應該還在上夜班，下班的時間還早，秦蓁輕輕巧巧地出門，生怕不小心喚醒了一屋子的寧靜。

清晨的街上沒有白日裏的喧嚣，也沒有霧蒙蒙的塵埃，經過一夜的沉澱，已經塵埃落定，秦蓁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一直想到塵埃落定，長長的路在腳下，秦蓁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走向何方，直覺讓她沒有打電話給葉子萱，就這樣往前，也許就能找到未來的答案。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秦蓁的臉上，秦蓁終于感覺有些餓，便随意走到一個面包店，在推門的時候卻見門口玻璃上貼着“招聘店員”。

秦蓁終于還是每天都在清晨起床，趕到面包店幫忙，既可以不打擾母親的休息，也可以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秦蓁覺得這是自己能夠做出的最有用的決定了。

如果閑下來，秦蓁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想什麽，那麽遲來的雨季便會安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成了最常見的那種憂郁迷茫的表現方式，郁郁寡歡，迷茫蹉跎，而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蘇橫。

雖然秦蓁自己心裏清楚自己已經很難抵抗蘇橫這兩個字，可是離開了學校，蘇橫早已經淹沒在人潮，哪裏還能輕易找到。

一天之計在于晨，秦蓁在面包店總能将一天打開得非常好，因為只有早上才是充實而充滿活力的，忙完了早上，面包店裏便會慢慢冷清。

而今天秦蓁似乎出現了幻覺，門口出現了一個高瘦男生，背着嗎，門口的光走到秦蓁面前，點了一杯熱咖啡，清晰的黑白輪廓讓秦蓁就這麽機械地操作，将咖啡遞到那位先生的手裏時，終于看清手腕上那清晰的西裝袖口，秦蓁從來沒有那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的聲音，那聲音裏全都是蘇橫，蘇橫，蘇橫，只是，蘇橫只是高中畢業怎麽會做這身裝扮呢。

直到那名男子走出門外很久，秦蓁都那樣定定地筆直站在櫃臺前，櫃臺前空無一人，秦蓁心中亦是平靜如水，如水的心裏流淌的全是蘇橫。

秦蓁将手機從兜裏拿出來，蘇橫那串數字還是那麽熟悉，熟悉到刻骨銘心，手指停留在那串號碼上，按指無悔，只是怯懦在作怪。

電話顯示正在等待接聽，“嘟嘟嘟”的聲音讓秦蓁覺得越來越煎熬，但卻沒有意外的，電話接通了。

蘇橫低沉的聲音經過電磁波的傳遞沒有多少失真：“你好……”。

仿佛是久違的問候，卻又是久別的重逢，讓秦蓁如鲠在喉無法出聲，很久以後，秦蓁只能說出一句：“打錯了，不好意思。”

就像狗尾續貂，虎頭蛇尾一般。

秦蓁不知道怎麽辦，理智的她并不知道如何對待自己，更不知道怎麽對待蘇橫，朋友進一步可以成為戀人，但退一步卻不能再做朋友。

更何況，秦蓁并不知道自己和蘇橫是否算是朋友，蘇橫還記得自己與否，秦蓁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否還記得蘇橫的模樣，甚至将剛剛進來買咖啡的男子錯認成了蘇橫。

在秦蓁盯着手機發呆的時候，手機卻重新亮了起來，明顯的振動讓秦蓁吓了一跳，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

“請問是秦蓁同學嗎？”

“是我。”

“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請你到學校傳達室領取”。

秦蓁輕舒一口氣，應道：“好的，謝謝您。”

錄取通知書很快就寄到了家裏，沒有歡呼雀躍，也沒有阖家慶祝，母親只是給出了單音節的“嗯”，父親用他疲憊的手拍了拍秦蓁的後腦勺，笑着誇贊：“妞妞就是棒。”

秦蓁知道這是父母能夠給出的最大反應，自己并不是狀元，便不需要所謂的狀元宴慶功，畢竟這酒店沒有誰打廣告說的“探花宴”，秦蓁作為文科探花，卻清清靜靜地等着大學開學。

而葉子萱很榮幸地趕上了文牧，和文牧報了同一所大學，秦蓁打電話過去詢問的時候，電話裏的葉子萱用銀鈴般的笑聲回答了秦蓁的擔憂，也許這樣的結果就是大家都希望的，神仙眷侶不過如此得意。

秦蓁沒有說什麽，畢竟葉子萱是發小，卻已經不小了，大家都在經過高考以後瞬間從小孩變成大人，包括大人們都這麽認為的，如果能夠随着這重身份的變換，也可以抛卻曾經的癡心妄想，那是不是會更好呢，那麽當秦蓁聽見葉子萱說到理科的蘇橫在秦蓁一個城市的時候，秦蓁便不會心裏又升起那麽一點希冀，甚至連秦蓁自己都不再願意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