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在哪裏
等秦蓁終于想起世上還有手機這個東西的時候，已經是十天以後。
手機屏幕重新亮起，仿佛是複生的光芒，又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召喚，打開之後才發現，全部都是室友和蘇橫的短信，秦蓁回複了室友，請他們幫自己續假幾天，翻到蘇橫的短信，最後全都是：你在哪裏？
秦蓁看着手機上重複得有些頻繁的同一個問句，卻不知道怎麽回答，也沒想過要回答，直接将手機重新關機，蒙上被子重新睡覺，這一次在被子蒙上臉的那一瞬間，秦蓁心裏終于冒出了父親以外的人，蘇橫，秦蓁是得好好想想，是去是留。
愛情從來都是你情我願，你說我聽，如果你不說，是不是代表你的心裏沒有我，否則你怎麽忍心讓我這樣等待呢。
秦蓁坐在沒什麽人的火車上，只有節假日的火車才會是人滿為患，秦蓁有些無奈的拿着手機，等待那邊的蘇橫出聲，但等了兩分鐘也沒有等到蘇橫說出一句話，正當秦蓁不準備就這樣繼續等下去時，那邊的蘇橫終于說話了，“你這兩周到哪裏去了？”
秦蓁有些無奈道：“只有十天。”
那邊的蘇橫似乎滞了滞道：“那這十天你到哪裏去了？”
秦蓁老實道：“回家一趟。”
蘇橫似乎出了一口氣換了溫和些的語氣問道：“回家有什麽事嗎？”
回答蘇橫滿心期待的卻是秦蓁無盡的沉默，秦蓁就這麽直直地看着窗外，光影都要被消耗殆盡後，秦蓁緩緩說了一句：“你看，樹還沒有發芽。”
蘇橫不知道秦蓁為何會這樣說，但卻知道秦蓁似乎不願自己知道太多，只能問：“你現在在哪裏？”
“車上”，秦蓁對着虛空笑了笑道，在沒有聽見手機裏的任何聲響，秦蓁已經明白自己一定會失去蘇橫，只是這個時候她卻不願意讓自己失去蘇橫，只能不去想不去理就不會做出選擇，只是眼淚落了一路，讓火車都在半路停了一會車。
秦蓁回到學校還是一如既往的學習兼職，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除了臉上不再有常見的笑容，變得沉默且越來越喜歡獨來獨往，可是寝室的其餘五個女孩卻時不時會邀請秦蓁一起看電影，吃飯又是六個女孩子一起，熱熱鬧鬧的，好像大一剛開始大家害怕寂寞和不合群一樣，也總有人晚上怕黑要擠到秦蓁的床上來，葉子萱總是三天兩頭打電話讓秦蓁去領快遞，快遞裏都是這樣吃的，那樣用的，甚至還有大姨媽巾，秦蓁都一如既往地答應或者收下。
當秦蓁不知道第幾次以學習忙兼職累拒絕蘇橫的約會邀請之後，蘇橫終于忍不住在電話裏聲音帶上了些冷冽：“秦蓁，你為什麽不好好學習，這樣也是可以有好的獎學金拿的，不比你的兼職拿的少，學校裏也用不了什麽錢，你為什麽要把自己弄得這麽累，而且，而且把我當成陌生人一樣……”，剩下的話蘇橫沒有說出口，似乎是氣得不輕。
“我知道”，秦蓁回答。
“你現在在哪裏？”蘇橫見兩人的對話又随着秦蓁的回答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根據這幾天的經驗，秦蓁是不會再開口了，于是只能重新開頭。
“我在學校”，秦蓁有些木讷地翻開課本。
“我知道，我是說具體位置”，蘇橫有些氣惱這樣的秦蓁,卻不知道怎麽表達情緒。
“我在C棟308教室”，秦蓁老實回答。
“上課嗎？”蘇橫繼續問。
秦蓁拿着手機，傻傻地點了點頭，旁邊一直豎着耳朵的江一泫忍不住出聲提醒：“秦蓁，你這樣點頭，別人聽不見。”
站在這座裝着秦蓁的大學校園門口，蘇橫聽到電話裏這一句小心翼翼的提醒，嘴角忍不住彎起，只聽電話裏秦蓁說了一個字：“嗯”。
蘇橫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秦蓁這個“嗯”回答的是那位女同學還是自己，但抑制不住聲音的寵溺道：“那你好好上課……”
還沒有等到回答，卻只聽那邊剛剛那位女同學說道：“秦蓁，趕快挂電話，教授來了！”
手機便剩下一片忙音。
秦蓁上課始終很認真，認真地聽教授講，書上密密麻麻地做筆記，從不把手機拿出來，和課堂上玩手機的同學們形成鮮明的對比，望着教授的秦蓁，臉上有着蘇橫不熟悉的認真，蘇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秦蓁，忍不住為這樣認真的秦蓁着迷。
教室裏因為斜下角出現了一位班外人員，并且這位人員的氣質相貌嚴重影響到班上女同學的注意力，更嚴重打擊到班上僅有的幾位男同學的自尊心，于是教授英明地抽了這位同學，并問道：“請問同學，你覺得中國沒有産生大量奴隸的原因是受到什麽思想的影響？”
所有人包括秦蓁都回頭看着這位氣質卓越的同學，而這位高瘦的男生在所有人的眼光中，渾身的沉靜內斂慢慢變成木讷窘迫，最終這名男生雙耳通紅地給教授說：“對不起，老師，這裏還沒想清楚。”
所有人都大失所望，只有秦蓁看着教室後面的蘇橫，這麽冷門的課，他卻出現在這裏，心裏那扇本來漸漸冰凍的傷口，泛着的不知是什麽味道。
旁邊的五位姑娘卻不淡定了，首先就讓江一泫開炮：“秦蓁，後面哪位是誰？”
秦蓁無視，繼續盯着教授。
“我看他很有品味哦，你能不能介紹一下？”江一泫繼續攻克碉堡。
秦蓁還是不做聲，只是越加認真地看着教授，讓教授講的更加賣力了。
“你不說那我們待會自己問哦”，和秦蓁隔着江一泫的金玉瑤終于忍不住了，對着秦蓁小聲喊道。
“我覺得他簡直就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我要去邀請他參加我們的漫展！”金玉瑤有些興奮地說道，旁邊的一衆女生都顯示出莫名的興奮，江一泫作為有婦之夫表現得最明顯。
秦蓁端正地坐着的肩膀有一瞬間的垮塌，但還是沒有理會在課桌下張牙舞爪的室友們。
“你怎麽來了？”下課後，秦蓁帶着蘇橫來到食堂，兩人對着餐盤，秦蓁說了這長久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好在室友們也沒有如剛剛說的一樣撲到蘇橫身上，只是虎視眈眈地坐在旁邊。
蘇橫笑笑：“想來就來了，趕快吃飯吧。”
本想不去管在旁邊的五個室友，但秦蓁看着旁邊将臉都扭曲成氣球的江一泫，秦蓁輕嘆一口氣，指着五個女子對着蘇橫道：“這是我的五位室友”。
蘇橫對着五位室友禮貌地打招呼：“你們好，我是蘇橫。”
低沉的聲音在不小的範圍內引起騷動。
江一泫卻接上了話茬，開始滔滔不絕，秦蓁卻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只是仔細認真地吃飯，秦蓁就是這樣好，再難過的時候，都能心無旁骛地吃飯，因為從小秦蓁就明白，自己不好好吃飯，餓的可是自己，沒有其他人會在意你是否餓肚子，于是養成了這樣的好習慣，無論什麽時候，吃飯總是很好，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頓飯下來，蘇橫算是得到了寝室的認可，和室友混得相對比較熟了，雖然蘇橫的口才并沒有他的氣質那般出衆，甚至有些笨拙，但是卻并不影響五位姑娘對他的欣賞，美其名曰人無完人。
吃完飯身邊的五位女子便知趣地道別，蘇橫終于學會沉默，對于她們的過分熱情，實在為難，秦蓁也假裝看不見她們之間的拉拉扯扯，彼此揮手道別。
和秦蓁走在校園裏幽靜的湖邊，蘇橫一言不發，只是默默觀察秦蓁，卻什麽也看不出來，但蘇橫卻知道在這些平靜背後，肯定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只是秦蓁不肯說，而時不時會在樹下林間遇到相擁的情侶，讓蘇橫的耳朵不自覺在夜色中通紅。
“你怎麽過來了？”，秦蓁的聲音随着夜色飄得很遠。
“我來看看你有事沒有”，蘇橫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有些清冷。
“我沒什麽事，謝謝你擔心”，秦蓁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對着夜色回答。
“這一周過得好嗎？”
“挺好的”
“沒什麽不開心嗎？”
“沒有”
“學校沒出什麽事嗎？”蘇橫似乎有些锲而不舍，轉過頭看着秦蓁道。
“沒有”，秦蓁一直盯着前方回答道。
“那家裏呢？”
秦蓁聽了這句話，腳下的步子頓了頓，臉上的痛苦之色一閃而過，壓低胸口有些起伏的呼吸，平和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異樣：“沒有……”。
身旁的蘇橫卻很難發現這樣細小的變化，對這樣平靜的秦蓁感到疑惑，好奇秦蓁那十多天到底是怎麽了，但卻不知道該從哪裏繼續問。
“你上周是回家去了吧？”蘇橫停下腳步，側過身對着秦蓁道。
“嗯”，秦蓁不自覺低下頭，不敢看蘇橫的眼睛。
“秦蓁，你到底怎麽了？你可以和我說的”，蘇橫試着将秦蓁轉向自己，低沉的聲音帶着小心翼翼。
“我……”，秦蓁一直平淡的聲音裏終于帶上了一絲悲傷，這從未在人前展示的悲傷，終于在蘇橫這句近乎溫柔的詢問中裂開了縫隙，但多年的隐忍和堅強讓秦蓁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接下來仍然是沉默，蘇橫在等待。
蘇橫卻不明白秦蓁的猶豫和開不了口，在等待面前，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距離上次秦蓁不聲不響消失十多天已經過了一周，但這一周，秦蓁始終以各種理由拒絕拒絕見面，也拒絕自己去找她，每次說話總是簡短到單音節，話裏最多的就是雲裏霧裏，卻實際上什麽內容也沒有。
蘇橫并不傻，不是不明白秦蓁時不時的冷淡，只是他覺得秦蓁也沒有明确地表示過，大部分姑娘都是熱烈的，也許只是秦蓁的性格使然，像秦蓁這樣的姑娘很少。
但這一次似乎有些東西在悄悄地變質，但卻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唯一能做的便是能問清楚。
可是秦蓁卻不願意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真的讓人倒胃口，自己說了自己看，就要繼續下去，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