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芷夜邀,向父獻策

鐘闕見劉祈盯着劉同仁,知道轉移了注意力,更加熱情,對劉祈道:“兩位都姓劉,可見頗有緣分,說不準祖上還是同宗了。”急急喚了“劉會長”幾聲,劉同仁才回過神,直直盯着鐘闕,鐘闕有些尴尬,繼續說道:“劉會長,劉大人有話與你說。”

劉同仁将視線移到劉祈身上 ,開口問道:“敢問劉大人仙鄉何處?”

“劉某祖籍闵州,”不知為何,對着這老人,劉祈不由放低姿态。

“敢問大人可曾來過柒州?”

“不曾,初到寶地,地傑人靈。”

“敢問大人家中可有兄弟?”

“我是家中獨子,父母雙亡,祖母一手養大的。”前兩個問題可以歸結于寒暄,可這第三個着實令人費解。

劉祈正待問詢,一旁的宋琬道:“大膽商人,本郡主的夫君也是你能這般無禮的。”劉琦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疑惑,轉身對宋琬道:“郡主還請息怒,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宋琬也知道,劉祈是不喜歡自己無理取鬧的,可這劉同仁再問下去,她是怕的,遂揉了揉額角:“夫君,我有些不省酒力,陪我下去歇息可好?”

眼見今晚酒宴無所進展,劉祈只得作罷。換來周誠交代幾句,便扶着宋琬下去了。臨走前,下意識看了劉大善人一眼,劉同仁并未宴飲,捏着酒杯,滿懷心事,那身形,看的劉祈心裏發酸。

湘芷苑。月色皎潔。院中擺着幾個食盤,還有幾壺未開封的酒壇。卓絲絲對劉溫芷道:“溫芷姐姐,這安公子會來麽?”劉溫芷搖搖頭:“我也不知”。 “安公子長得是何模樣?”卓絲絲又道“我猜一定很帥很帥。”自從聽劉溫芷說過安公子的事跡後,小丫頭崇拜的不得了。劉溫芷失笑,小孩子心性,喜歡便什麽都是好的。

蘇安其實并不想赴約,但想到劉大小姐這一年待他确實不錯,如今出事她也該有所防備,幫她處理好此事再離開吧,就當是臨行前的謝禮。臨近湘芷苑,聽到姐妹二人的對話,對卓絲絲的态度還挺訝異,這小丫頭沒少在他的飯食裏添料,但面色不顯,邁步前行:“以酒相邀,着實誘人。”

劉溫芷和卓絲絲聞聲看去,一藍色身形踏月色前來,只覺得此人帶着祥和之氣,走近時見面色清清冷冷,卻奇異地和諧。卓絲絲癡癡呆呆的模樣:“好帥。。。。”劉溫芷怔忪片刻,回神應道:“美酒須得遇上賞酒人,還請安公子一品。”

蘇安提起一壇酒,拍開封泥,揭了蓋子,仰起脖子咕嚕幾口:“好酒好酒,上好的桃花釀。”看着劉溫芷舉着酒杯停滞的模樣,蘇安道:“劉大小姐,我這人可不會品酒,好酒就大口喝方是正理。”劉溫芷放下酒杯,慢條斯理的揭了另一壇酒:“公子不拘,倒是我小家子氣了。”

卓絲絲見到蘇安後,一直很激動,人帥武功好,自己以前難為他的事哦,都恨不得失憶算了。蘇安倒沒太過注意,只對劉溫芷道:“在下蘇安,也別公子公子的喚,那些虛的都免了,不自在。”劉溫芷道:“既然如此,觀你年歲,我便喚你小安,你喚我溫芷姐可好?”

蘇安點點頭,卓絲絲倒是上道,兩手環上他的衣袖直接喚道:“安哥哥——”。蘇安看了眼她的手,注意到鈴铛,不動聲色的問道:“你這鈴铛是哪來的?”“我也不知道,一直都在我手上,”卓絲絲瞟了眼鈴铛,“大概小時候就有的,我記不清了,安哥哥,好看嗎?”蘇安回道:“還不錯。”

劉溫芷舉起酒杯,對蘇安道:“這一杯,多謝一年前清平巷救命之恩。”蘇安不語,舉壇相飲,算是默認。劉溫芷再斟滿一杯,語氣更為堅定:“若無小安出手相助,去歲立秋我劉府滿門必遭橫禍,這一杯,我代劉府上下謝過。”女子過于聰慧,福禍難料,蘇安嘆口氣,再飲入喉。

卓絲絲此時疑惑道:“溫芷姐姐,劉府橫禍是何故?我怎的不知?”劉溫芷回道:“就是去年盜賊闖宅,那晚你恰好去夜市賞特色小食,是以不在府中。”又為卓絲絲解惑,去年此事官府結案為盜賊見財起意,因無人證物證,劉府只得作罷。但事實上,那群人并非盜賊,一入劉府便直奔湘芷苑,被護院發現後大開殺戒,死傷好幾人,如果不是蘇安出手,劉府一夜滅門也未可知。

蘇安道:“那你是如何發現是我出手的呢?”從頭到尾自己并未現身,這劉溫芷不會半絲武功,哪知劉溫芷回道:“就在剛剛,我之前也只是懷疑,小安方才已告知我了”

看來是敬酒着了道,看劉溫芷舉止大氣,并未懷疑過她會如此這般。蘇安失笑,倒也不惱:“你既如此聰慧,可猜出是何人所為?”“我劉府并未與人有舊怨,爹爹近年商場往來也慢慢淡下來,若說因劉府之故這說不通,多次刺殺皆是沖着我而來,可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何人對我欲殺之而後快?”劉溫芷苦惱,很是擔憂連累府中衆人,“所以相邀小安,也是想知道最近是否又有人出手了?”

蘇安點點頭,也不問如何知道的,見劉溫芷斟酒,忙攔下:“這杯酒我可不喝,”見劉溫芷不解,繼續道:“此次他們雖然出手,但似乎沒有傷人之心,只下了迷香。”迷香?劉溫芷疑惑更深,慢慢解析到:“那瘋癫的老者,所執匕首乃是精鐵打造,做工精良,可見錢財富裕,那群賊寇雖外袍布料粗糙,裏衣料子确實不錯,明明白白的殺人卻被定為見財起意,可見是有權勢之人,可這般人物,為何三番兩次刺殺與我呢?這次下迷香又是為何?”

蘇安這下也不得不佩服劉溫芷,這可不是聰慧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膽大細心,胸有謀略,也不知這鄭公子是何人,得滿府贊譽,亦有佳人傾心。擡擡袖口,故意露出磨損的地方,舉壇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有尾巴,遲早都會漏出來。此杯我敬劉大小姐,以謝贈衣之恩。”

劉溫芷倒也不扭捏,舉杯一飲而盡,只當如同救命之恩以酒相謝的做派。還是卓絲絲一直盯着蘇安看,發現不太對:“安哥哥,你的袖口磨破,該換了。”蘇安不說話,舉壇飲酒,眼神卻望着劉溫芷。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劉溫芷道:“眼見天氣愈熱,改日我為小安縫制幾件新衣,只是這身量怕是又長了吧”

蘇安、劉溫芷相視一笑,一同看向卓絲絲,想起些趣事。這夜,蘇安喝了很多很多的桃花釀,聽了很多很多的過往,只覺得自己這十五載頭次這般恣意。

翌日。湘芷苑。空氣裏還殘留着酒氣,腳踏下随意的擺着只鞋,淩亂的床被,一個小腦袋探出來,還有些迷糊,卓絲絲見旁邊被褥動了動,伸出一只瑩白的手,劉溫芷撫着額頭坐起身來:“竟這般晚了。”

天光大亮,看得出今日是個好天氣。素素和芩兒聽到動靜,有條不紊的進來服侍。吃過朝食,劉溫芷對卓絲絲道:“絲絲,你過會兒去趟清荷苑,與李姨說聲請她收拾個院子出來,就說是三弟的救命恩人,旁的話就莫說了,以免李姨憂心。”卓絲絲自然是樂意的,欣然前往。

劉溫芷又吩咐素素準備幾盒糕點,去劉府書房找劉同仁。劉同仁沒有同往日一般查看賬本,眉間沉思,仿佛一夜間又老了幾歲。劉溫芷有些心疼:“爹爹,溫芷給您帶了些昨晚新做的糕點,您嘗嘗。”

劉同仁見到劉溫芷,眉頭一松又皺的更緊。神色複雜的接過糕點:“味道不錯,溫芷有心了,你來找爹爹可是有事啊?”劉溫芷便将蘇安之事細細道來,這劉府中的事劉同仁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當下也同意:“應當如此,待你李姨将院落收拾出來後,我劉府上下宴請蘇公子,以謝大恩。”

劉同仁心想,這蘇公子多次救下溫芷,莫不是?遂開口試探道:“這蘇公子多次有恩于我劉府,為人俠義,溫芷你覺得如何?”劉溫芷哭笑不得:“爹爹,你想什麽呢,安公子可比我小幾歲,何況,女兒的心爹爹也是知道的,非鄭郎不嫁。”劉同仁心裏嘆了口氣,他也知道結果大抵也就是如此,就是不知有些話該不該說出口。

見劉同仁欲言又止,劉溫芷開口問道:“爹爹可是有為難之事?”劉同仁話到嘴邊改口道:“嗯,昨日知府宴飲,正是為螺州之事,溫芷啊,如今螺州餓殍遍野,百姓困苦,朝廷要在柒州籌糧。”

劉溫芷不解道:“籌糧之事可有何問題?”不怪乎劉溫芷如此做想,劉府年年布施,對救濟百姓之事自是覺得理所應當。劉同仁道:“昨日席間,那些個掌櫃哪個不是催三阻四,我劉府願意捐糧,可其他人不是這麽想。雖然口口聲聲以我這會長馬首是瞻,也不過是不願得罪朝廷罷了。”

劉溫芷還是不太懂商場險惡,商人大多利己,不做坑蒙拐騙之事就算不錯了,何談讓他們割肉。不過她亦是懂了劉同仁的為難之處,商賈們将捐糧之事推诿給爹爹,可壓根就沒打算出糧,劉府一己之力不過杯水車薪,籌不出糧,那麽官府就會向爹爹施壓,罪責自是在爹爹身上的。

劉溫芷思索片刻道:“聽聞此次的欽差劉大人為官公廉,爹爹不妨與他直說,另外爹爹可以找聞伯伯齊叔叔他們能籌多少就籌多少,劉府開支盡量縮減,為螺州百姓出一份力,但求無愧于心。”劉同仁很是欣慰,劉溫芷雖是女兒身,這胸襟氣度卻羞煞多少男兒。

劉溫芷回到湘芷苑,見芩兒正在清理食盒,問道:“糕點給李姨送過去了?”芩兒點點頭,笑道:“三少爺可喜歡吃了,絲絲姑娘陪着他玩,說是不過來了,下午幫着李姨娘收拾沁雪苑給安公子住。”

見李姨和絲絲如此熱情,劉溫芷自己也想做些什麽了。想到答應給蘇安做幾件新衣,便決定出門一趟:“素素,芩兒,你們陪我去錦繡莊選些布料。”三人邁出府門,見門外停了輛馬車,芩兒疑惑道:“這不是我們劉府的馬車吧。”

“這是欽差劉大人的馬車,官府的人剛進去,還沒來得及安置車夫。”門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眼神不大好,卻是跟過祖父的老人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