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荇湖再遇,掌掴宋琬
牽着馬,不知不覺走到一戶人家門口,覺得很是親切。正好隔壁有人開門出來,看見劉祈,熟稔道:“小祈回來了,你爹不在家,溫芷姑娘接到劉府別院去住了,找到這麽好的姑娘,你可真有福氣。”劉祈試探問道:“你認識我?”
“老鄭頭的兒子我怎麽不認識,福嬸可是看着你長大的,怎麽,發達了就不認識老街坊了?”福嬸取笑道,劉祈雖然一身風塵,但那衣服料子确實上好,一般人家可買不起。
劉祈回道:“怎麽會?好久沒回來了,一時沒想起來。”福嬸倒也不介意,拉着他進屋歇腳。劉祈就在福嬸家喝着茶,聽福嬸講着鄭祈小時的趣事,講鄭祈與劉溫芷的一些過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鄭祈聽得很是入神。
在福嬸家吃過晚飯,拒絕他們一家熱情的留宿,牽着馬走在街道上。路過青荇湖,只見一綠衫女子抱臂坐在湖邊,湖光潋滟,在月光下莫名溫柔。是她?劉溫芷,溫芷,劉祈呢喃,心一下子柔軟起來。他松了缰繩,走到不遠處,靜靜看着劉溫芷。
劉祈的腦海閃過很多片段:初入柒州的焦躁、聽見劉溫芷名字莫名的激動、見到劉大善人的不安、宋琬繞行清平巷、闵州老婦人的坦誠……..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劉祈就是鄭祈的可能。
一陣風吹過湖面,劉溫芷戳了戳手臂。劉祈看得心疼,傻姑娘,快回家去,這麽涼,患了風寒可怎生的好?可劉溫芷一無所覺,只是呆呆看着湖面,傻姑娘,你在想着誰?
劉祈看着她蕭索的背影,胸口隐隐作痛,想起那個紅衣小姑娘直直撞入胸口:“鄭哥哥,真的是你,我好半天不敢認,你可算回來了,溫芷姐姐可想你了。”你可是在想着鄭祈?包打聽的嘆息在耳邊徘徊不去,“可憐劉大小姐,豆蔻年華蹉跎至今。多好的姑娘呀,可惜碰上個負心郎。”不過一個負心郎,值得麽?
沒有人能夠回答劉祈的問題,只月光灑下銀輝,靜靜地看着。劉溫芷坐在這已經有半個時辰了,可心心戀戀的良人并沒有來,他,已經兩年沒有赴約了。劉溫芷不敢在爹爹李姨面前太過思念鄭郎,他知道,爹爹在鄭郎離開半年後,就暗暗托商隊沿柒州至京都必經之路多方打聽鄭郎的消息。
鄭郎不忍心丢下她的,兩年未歸,多半已遭不測。劉溫芷恍恍惚惚站起來,誰知坐太久了,腿部發麻眼看就要跌進青荇湖。忽的,一股大力拉住自己,跌進一個懷抱,擡眼看去,竟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鄭郎,是你麽,莫不是我又做夢了?”
劉祈有些後怕,還好趕得及,還好她沒有出事,剛才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那般無意識的沖出去拉住她,救下她。沒有君子守禮,沒有男女大防,一連串的動作皆是出自身體的本能。
劉溫芷伸出手想撫摸一下眼前之人的面容,但遲遲不敢,她怕,這是夢,她怕,一碰,他就如以前一般消散,夢就醒了。鄭郎都有多久沒有來自己的夢裏了,想的有些發慌。看着劉溫芷淚眼盈盈,劉祈猛地抱緊她,似要融入骨血。去他的禮教,去他的陰謀陽謀,這個姑娘,她在哭啊。
劉溫芷覺得這個夢太美好,太溫暖,只想一直一直這樣長夢不醒,那該多好。
柒州知府。燈火通明,氣氛緊張。客院書房緊閉,房內,宋琬将手中碗碟猛地砸在地上,濺起的碎片劃破張鳴的左頰。張鳴見宋琬怒火高漲,只得安撫道:“興許是為螺州之事,前兩日劉大人還派我前往送信,八百加急。”
宋琬氣急笑道:“你是我侯府的人,你怎知他是不是故意調開你。八成是去找那個狐貍精了,真是商賈之流,上不得臺面。”張鳴只得道:“這兩日,劉府一切正常,劉大人也并未出入過。”
“哦?”宋琬聞言,倒是有些錯愕,問道:“前幾日夫君不是去過劉府麽?不應該呀,可曾遇見那劉府小姐?”張鳴答道:“那日劉府小姐碰巧出府,二人并未遇到。”“你起來吧,”宋琬心情好了不少,又問道“不是上次讓你們下藥的嗎,怎麽她還好生生的?!”
初到柒州,諸事繁雜,張鳴又得跟着劉祈四下奔走,倒一直未找到機會了解。張鳴站起身來,神色複雜得看了她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過去:“這是小侯爺給您的信。”張鳴原是忠伯侯府的侍衛首領,跟着小侯爺宋廷飛長大,關系親厚。小侯爺不放心天樂郡主,讓他跟來護她周全。
宋琬接過信,正待拆開。“嘭——”門自外間被人猛地推開,一人走進來。宋琬看見劉祈,随手将信擱在桌上,上前雙手挽住他的手臂,歡喜道:“夫君,你回來啦。”哪知,劉祈只是拉開她,捏住她的手腕:“下藥?你給她下什麽藥了?!”
宋琬故作迷茫:“夫君,你說什麽呀,琬兒聽不懂,夫君,你輕點,琬兒的手好痛。”劉祈冷硬道:“方才我在門外都聽到了,我只問你,下了何藥?解藥在哪?!”聽到了,所以心疼那個狐貍精了,是嗎?
宋琬心下暗恨,口不擇言道:“沒有解藥,她馬上就要死了,你再也見不到這個狐貍精了,哈哈哈,真是痛快。”“啪——”清脆的巴掌聲,宋琬白皙的面上迅速印上紅指印,只聽劉祈道:“錢財收買,捏造身世,草菅人命,手段毒辣,宋琬我劉祈怎麽就娶了你這個蛇蠍婦人?!”
不再多言,反身向外奔去。劉溫芷,就要命不久矣了麽?明明不久前,那麽溫溫軟軟的人兒還在自己的懷裏,睡的那麽香甜。皇室向來秘藥甚多,也不知還來不來的及救她。張鳴看了看撫着面頰痛哭的宋琬,又想了想,追了出去。
張鳴阻住劉祈的去路,劉祈現下對忠伯侯府的人很是厭惡:“讓開!”張鳴問道:“郡主對劉大人的心意,侯府衆人都是看在眼裏的,難道換來的只是劉大人的惡語相向嗎?”劉祈言道:“她的這份心意我可受不起,你們侯府瞞了我多少,眼下不知,但我會一查到底。”
張鳴見劉祈神色冷漠,心下黯然,退至路旁讓開,待劉祈擡腳将要離去時,開口道:“劉大小姐只是中了點迷香,并無大礙,”見劉祈腳步一滞,又繼續:“可郡主的那巴掌,你可是打到她的心尖上了。”
劉祈的面色幾經變換,最終返回了自己的卧室。張鳴看着他離去,又回首注視了一會兒書房的燈火。走到書房外,張鳴拄着劍,默默聽着裏面的嚎啕大哭。郡主,是不是這一切從開始就是錯的?這樣的你,還是幸福的嗎?
柒州。劉府。沁雪苑。劉溫芷說明來意,蘇安卻是拒絕道:“什麽謝恩宴,又來這些虛的,這事一遭還講個樂子,多了受罪。”劉溫芷也是無奈道:“我與爹爹說了,可你也知道,李姨疼三弟可是心尖尖上的。爹爹李姨說你與我劉家有大恩,我一個女兒家謝了自然不算,也怪我上次考慮不周。”
“不去不去,說了不去。“”蘇安這可不幹了:“再說女兒家怎麽了,你腹有詩書、氣度不輸男兒,這是打着燈籠找不着的奇女子啊。”劉溫芷沒想到蘇安對她評價如此之高,也許這就是知己的感覺了。
劉溫芷想了想,故作驚訝道:“哎呀,我想起還有幾壇三年前的桃花釀呢,後日謝恩宴,你我再暢談一番,共飲美酒如何?”三年前的桃花釀啊,蘇安咽咽口水,前幾日那桃花釀甘綿香醇已是美味至極,三年的,得有多誘人吶。看到蘇安一副垂涎的模樣,劉溫芷暗笑,看你還答不答應。
天色漸亮,劉祈一夜未眠。輾轉反側,最後披衣而起。現在的他,左右為難,一邊是自己放不下的劉家大小姐,一邊是昨晚打過一巴掌的郡主,滿心愧疚。誰都不見吧,自己是奉命而來的欽差,着實該加緊着手籌糧之事。書信此時應該已經到達京都,看來今日要去拜訪蕭墨将軍一趟了。
再說宋琬,昨日哭了半夜,日頭上杆方才起身。待梳妝打扮後,飯食擺上桌,宋琬問道:“劉大人呢?怎的沒來用膳?”宋琬想過了,畢竟她和劉祈才是夫妻,那劉家小姐再怎麽狐媚,也是進不了門的。劉祈喜歡溫婉的女子,昨晚自己太過潑辣,惹得他不高興,這幾日一定要溫柔小意。
誰知下人答道劉祈一早就出去了。見張鳴并未跟随,宋琬控制不住的想,他是不是去看那劉家小姐去了?昨晚自己說跟他說劉家小姐命不久矣,他那麽緊張,一定是去看她了。那個狐貍精!
頓時什麽溫柔小意全被宋琬抛之腦後,嫉妒不甘湧上心頭,摔下碗筷:“來人,擺駕劉府。”她倒要看看那狐媚是個什麽模樣?敢迷惑當朝的郡馬爺,她宋琬不是那麽好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