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說好的娛樂圈呢?4.13

風聲,夜雨聲。

任宅院中的池塘早已漲滿了水, 幾株荷花被摧殘得斷了根莖, 一尾錦鯉沖出池塘, 在濕噠噠的泥地上翻着肚皮跳躍,濺起晶亮水珠。

院中花葉落了一地,昏雨不停,長夜漫漫。

一位中年婦人站在門廊下,風卷來的雨水打濕了她的裙裾衣角,另一位年長些的仆婦撐傘而來, 低聲道:“小姐帶着敏姐兒還在門外頭跪着呢。”

中年婦人冷哼道:“她到是狠心。”

年長仆婦不敢說話, 只将腰板壓得更低一些。

她不知夫人會不會心軟,畢竟當年劉文淵害小姐流産再不能生育時,老爺夫人曾要求接小姐回家,可小姐不領情, 還賭氣說既然夫人為她擇了這門“好”親事,她便出嫁從夫, 生是劉家人,死是劉家鬼。那一次, 小姐徹底寒了老爺夫人的心,後來老爺身體不好,拖了數月還是走了, 小姐不說回家來看一次,竟然連喪禮都沒出席,從此夫人再沒管過小姐。

之後, 劉家見任家沒了當家做主的人,便以無子為由休了小姐,小姐也不曾向夫人求助,反倒為了要回敏姐兒,只身和劉家大鬧一場,讓劉家顏面盡失,還記得小姐奪回敏姐兒那天,夫人難得好心情地說:“這麽多年了,她總算出息了一回。”

而今天,也不知小姐為了何事,竟然求到了任家,在外頭跪了大半天。

雨水潑天,将任敏芝裏裏外外都澆濕了,頭發粘在她臉上又刺又癢,膝蓋早已跪得沒了知覺,她七歲的女兒敏姐兒努力為她撐傘,小小年紀神情堅毅,沒有半點對眼前困境的軟弱和懼怕。

這個孩子不像她,任敏芝欣慰地想,她心疼道:“敏姐兒,雨太大了,你快去房檐下站着,你外祖母不會趕你的。”

“不,我要陪着娘。”

這時,任宅的大門終于敞開,一位青衣婦人站在門內,沉默地打量着她們。

時隔兩年,任敏芝再次見到了她的娘,對方憔悴許多,但卻如她記憶中一般,依舊擁有着不可撼動的威嚴。

年幼時,任敏芝絕不敢直視這樣的娘,但這一次不同,她仰起頭,定定望進對方眼中。

她不能懼怕,不能膽怯,為了敏姐兒,為了夏思懿,她必須跨入這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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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風雨中響起任母的聲音:“你終于長大了……”

“Cut!”

秋晚聽見導演喊停,一時也沒有動,她依舊僵直地跪在地上,仿佛不知道冷。

深秋夜裏的溫度很低,拍雨戲實在遭罪,若是以往她早跳起來換衣服了,但今天不知怎的,她忽然與任敏芝這個人物有了心境上的重合,拍了那麽久,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角色的生命。

電影劇情進展到這裏,秋晚所飾演的任敏芝已經歷了流産、被休、奪女三件大事。那年任敏芝與夏思懿決裂,後者沒多久便離開了這座城,但劉文淵并沒有收心,他很快又陷入了別的溫柔鄉中。

兩月後,任敏芝查出有孕,鑒于長子夭折,她膝下還沒有兒子,劉家上下都很看重這一胎,可等她懷胎八月,卻有陌生女子忽然找上門,說是帶着兒子來認爹,而那個爹就是劉文淵。看見廳中比她夭折的長子還要大上一兩歲的男孩,任敏芝就算是只兔子也有脾氣,她與劉文淵吵了一架,不幸被對方推得流産,大夫診斷說從此再不能生育。

任敏芝恨劉家,也恨父母,她反反複複地想着夏思懿多年前說的話,說她聽話得像個木頭,說她一生都會被關在宅門中,說她對劉文淵一無所知……當時,她要是能聽進去一星半點,或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她偏執地認為是爹娘将她推入火坑,于是在二老要接她回任家時,她賭氣地拒絕。

後來,她在劉家的境遇越來越差,劉母甚至以養身為由不讓她與外界接觸,直到數月前劉文淵回來,說要休了她,她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離世,而她竟沒能見上爹最後一面。

那一刻她只覺得天都塌了,她沒有挽留,沒有争辯,也不想留在那樣烏糟的地方,連夜就收拾好行囊離開了劉府。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幾度經過任宅卻不敢回家,她沒臉見母親。

人生沒有光明,前路只餘灰暗,任敏芝甚至想過輕生,就在她跌入谷底之時,夏思懿找到了她。原來對方并沒有真的離開,而是以戲子身份游走于各城聯絡消息,但地下黨的東南聯絡點就設在這座城,她時常都需要隐藏行蹤,偷潛回城。

不用任敏芝說,夏思懿已經知道她所經歷的一切,夏思懿不計前嫌地鼓勵她,饋贈她勇氣,幫助她奪回了敏姐兒,重新自立。

就在一切轉好時,夏思懿卻忽然讓她帶着敏姐兒離開這座城,任敏芝心生不詳,她幾番試探,終于得知敵軍即将入城,而在入城當日的接風宴上,敵軍将領欽點了夏思懿為他唱一出《牡丹亭》。

夏思懿逃不掉了,任敏芝很清楚這個事實。她前所未有的不安,于某個深夜,她偶然發現了夏思懿的計劃——城中地下黨将配合夏思懿,在接風宴上殊死一搏,與敵軍同歸于盡。

從小到大,每一次在她跌倒時都是夏思懿扶起她,在她惶恐不安時都是夏思懿撫慰她,哪怕在她誤以為自己不需要被救贖時,也是夏思懿一直試圖喚醒她。而這一次,她想嘗試着替代對方,她想與夏思懿交換身份,做一回守護者。

于是,她回了家,想求母親帶敏姐兒離開,這便有了雨中跪門那一幕戲。

“我的姑奶奶,你怎麽還不起來?待會兒着涼可咋辦?”小陳心急地跑上來給秋晚披上外套,打斷了她沉浸在戲裏的情緒。

秋晚果真覺得有些冷,她披着衣服,看見片場一角圍了許多人,随意問了句:“他們在做什麽?”

“哦,就是劉姐說,被張立殺死的小孩子,好像叫豆豆是吧?他爸爸回來了,據說現在混得不錯,就将豆豆爺爺奶奶一起接到城裏去了。”

“好事啊,多好的事。”秋晚早已知道,那都是快兩個月前的事了。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握草!這照片真的假的?!”

“啥啥,讓我看看……握草!”

秋晚感覺到不少人朝她望過來,她看了小陳一眼,見對方不明所以,于是走過去:“你們幹嘛一驚一乍——”

話未說完,夏雪将手機遞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一條推送——汪楊疑似劈腿,激烈床照曝光。配圖是他與蔣韻相擁而眠,從圖片看來,被子底下兩個人都沒有穿衣服。

秋晚鎮定自若,“我們早分手了,人家自由戀愛而已。”

衆人狐疑地看着她,夏雪幫忙解圍:“真分手了,這戲剛拍沒多久就分了。”

“為什麽?因為他劈腿嗎?”有人好奇道。

秋晚笑而不語。

衆人見她不說,也不追問,又八卦起來:“這女的是誰啊?”

由于圖片裏汪楊是仰面,整張臉都暴露在鏡頭中,很容易确認,但女方卻側身依偎在汪楊懷中,又有頭發遮掩,加上蔣韻不是明星,劇組裏對她不熟悉。

夏雪仔細認了認,遲疑道:“是不是她那個助理?”

大家恍然大悟狀,又給了秋晚一個同情的眼神,他們都聽說過任秋晚大鬧片場,懷疑汪楊和助理出軌的事,現下似乎一切都得到了佐證。

秋晚也不解釋,原身黑鍋本就背得冤枉,“好冷啊,你們慢慢聊,我先去換身衣服。”

衆人閑情逸致的八卦,于汪楊而言卻像洪水猛獸般可怕。他的經紀人打來電話狠狠責問他,網上也有不少粉絲鬧着脫粉,還有當初嘲笑秋晚倒貼那些人,在見到照片後都感覺受到了愚弄,他們攻占了汪楊的微博,肆意謾罵與惡毒攻擊,與那些還堅信着照片是PS的汪楊粉絲互掐,總之,汪楊的微博評論一片烏煙瘴氣,慘不忍睹。

當然,其中還有不少任秋晚的粉絲。

“晚晚到底分不分?不分我就轉黑,真是受夠她的戀愛腦。”

“晚晚最近已經好多了,好久沒在微博上單向秀恩愛了,我估計都分了吧,難怪最近她沒有上微博,估計是傷心了。”

“晚晚那麽好,為什麽要傷害她?”

“汪狗去死!”

……

汪楊只草草看了一眼就氣得砸了手機,他本就煩悶,偏偏蔣韻還哭鬧:“怎麽辦?現在怎麽辦?這照片怎麽會曝光的?要是被我父母知道,他們一定會和我斷絕關系,他們那麽在乎顏面……”

“別哭了,我會想辦法。”汪楊只得安慰,他知道蔣韻父親是國內top10大學德高望重的教授,母親也在教育局工作,如今女兒曝出床照,的确讓他們很丢臉。

可蔣韻依舊慌亂:“那張照片是視頻截圖,我就是怕幕後的人不肯收手,萬一……那我還怎麽做人?我還怎麽活?”

“公司已經在查了,也報了警,只要找到傳播照片的狗仔就一定能搞定。”

“你覺得是狗仔?”蔣韻擡起頭,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汪楊,“要是狗仔,發照片肯定為了求財或求名,可現在那個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就是要搞我們!就是針對我們!”

汪楊一想,好像是這個理,他蹙眉道:“難道是我那幾個競争對手?”

蔣韻氣不打一處來,她都暗示得這麽明顯了,于是道:“會不會,是任秋晚找人拍的?”

“不可能!”汪楊猛地從沙發上站起:“晚晚她不是這種人。”

他煩躁地在化妝間裏繞了一圈,最終道:“你先呆在這裏,我出去一下。”

等房中只剩下蔣韻一個,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只見她從包裏掏出手機,點開了其中一份加密文件,裏面存着一段沒有命名的視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把電影劇本任敏芝的主要線路理出來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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