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說好的種田呢?5.14
丹國軍隊攻城不利,果然選擇圍城。
率軍的是丹國單于的大兒子金彌, 他很意外這一次突襲, 遼陽府竟能抵擋, 羅天佑何時有了這本事?眼看日已落幕,他們卻遲遲搶不下城樓,只得鳴金收兵。
他計算過,若從遼陽府到最近的河關府求助,少說來回也需八/九日,而遼陽府倉促之間難以堅持這麽久, 索性就圍它個五六日, 等到城中兵困糧缺,他們再伺機而動。
當然,說是圍城,但間歇騷擾也是少不了的, 噪音、火攻、土壘,哪怕不能得逞, 也要擴大對方戰損,他決不會留給遼陽府片刻喘息之機。
一日。
兩日。
第三日, 城中有人來報李參将,說遼陽府內糧草告急,若減少分量, 勉強還能支撐六七日,可城中的藥物卻不夠了,每天都有那麽多傷員, 難道只能讓他們等死嗎?
這些消息就像懸在遼陽府上的尖刀,随時都能斬斷這座城的生機。更不妙的是,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以至于城中軍心大亂,在抵擋丹國軍隊夜襲時心智不堅,精神不佳,差點導致城樓失手。
李參将不顧衆人求情,果斷迅速地處置了一批作戰不善的兵,心情不免十分沉重。
他望着渾濁月色,也不知擋住明月的陰雲何時能消散。
翌日清晨,旭日東升。
金彌走出營帳,看着遼闊草原上矗立的城池,在晨光下熠熠生輝,他按下心中貪婪,冷靜道:“遼陽府就快撐不住了,今日再緊逼一次,明日即可全面攻城!”
然而,就在丹國軍隊搭上雲梯企圖爬上城樓時,遼陽府兵視線盡頭忽然塵土飛揚,馬蹄聲驚得金彌迅速回頭,只見與天相接的地平線上,數不清的人馬奔騰而來,而那些明黃色的旗幟顯然不是丹國所有。
城樓上有遼陽府兵大喊:“那是我們大明的旗!”
馬嘶人吼,越來越近,夏侯楓遙遙喊道:“我是永定侯世子!率河關大軍來援!”
再沒有比這更動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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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軍來了!是世子!是永定侯世子!”
“我們得救了!”
城中不少百姓聽得消息,都朝着京城的方向叩拜,口中三呼萬歲。
金彌見勢不妙想要撤退,李參将看出他的意圖,清點城內五千兵,統一集結,他拔出腰間長刀,一字一句道:“開城門。”
又是熟悉的機械聲,城門緩緩打開。
“給我殺——”
“殺!!!!!”
如此前後圍堵,丹國軍隊的結局可想而知。
——王子金彌被俘,幾千騎兵零零散散地逃回去一千不到,大明斬首一千八百餘,俘虜四千餘人,可謂是近十多年來的一場大捷!
百姓們夾到歡迎河關府兵入城,韓鴻雪也終于見到了他的妻子。
兩人在人來人往中對視一笑,道盡一切相思。
等夏侯楓入城,便以欽差身份處理城中一應事物,李參将向他請罪時,他不但沒有半句問責,還表示一定會将他與遼陽府所有将士、百姓的功勞上報朝廷。有這樣的國民為朝廷流血流汗,朝廷也要愛惜他們的英雄。
“你們所有人都是英雄。”
他對着軍漢将士們如是說道。
當然,遼陽府某些臨陣脫逃或是延誤戰機的官員也都被拘押,只等朝廷處置。
韓鴻雪與秋晚離開那天,夏侯楓特來送行。他希望韓鴻雪能留下來為朝廷效力,但韓鴻雪卻拒絕了,他說:“報國恩各有其道,而我,已找到了我的道。”
他與秋晚繼續前行,足跡遍布大明國,達人所未達,探人所未知。
他們沐浴過塞北晨曦,遙望過大漠孤煙,又四年秋葉飛霜,當春天融化了冬峰山脈第一滴雪水,他們終于來到了晉江的源頭。
整整十六年,他們終于看遍了這個錦繡壯闊、江山如畫的國度。
而韓鴻雪的随行手劄又多了十餘本。
他根據縣志或是親自考證,記錄了各地的地質地貌,山脈河道變遷,還包括當地風土人情、歷史傳說,以及城址城名的遷移變更,當然,也繪盡了世間百态——
淩源州山區裏一個貧困的村子,村長為了讓村中後輩能識字,每日帶他們翻兩座山去其它村村學讀書。那兩座山極為陡峭,有段山路僅有半尺寬,一側懸崖、一側峭壁,所有人都得貼着崖壁而走,他們堅持了十年,十年間村子裏竟出了三個童生,一個秀才。
嶺東荒漠,一位獨臂老人自十二歲起便在荒地上種樹,四十年足足種下兩萬棵,獨自打造了一頃綠地。
沿海宜化縣有位婦人,丈夫、家人都被倭寇所殺,她便組建了一支娘子軍,将和她一樣遭遇的女子聚集在一處。永安七年,倭寇再度侵襲宜化縣,她率領八百娘子軍,身先士卒,沖鋒陷陣,幫助當地官府打退了倭寇,守住宜化縣,可本人卻因傷勢過重而犧牲,當地人為了感謝她,便在海邊為她立了一座碑。
卓爾雪山有一道奇景,每年六月初六,只要天氣晴好,雪山底都會湧現茫茫白霧,将雪山大半部分山體遮掩,只餘山巅,那山巅是七彩之色,就像浮空在山上的仙島。
靈武縣的鬼節。
月府的東湖。
西山縣的醉蝦和桃花酒。
青村的六面繡和水煙錦。
……
他們何止走了萬裏路?
漫天細雪,極目之處冰花玉樹,迷漫一色,兩人相攜看這天地美景,心中滋味難辨。
不知過了多久,韓鴻雪輕聲道:“該回京了。”
……
永安十一年,也是韓鴻雪和秋晚從桃源村離開的第十七年,一對中年夫婦乘着馬車來到了京城。
這一日,吏部尚書劉北平府門外像往日一般車馬如市,劉大人下朝回來,不經意掃視一圈,瞬間就注意到等候的人群中有位儀容不俗,舉止合宜的男子,那人穿着一襲青衣,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但整個人卻有種歷經風雨又回歸寧靜的氣質,更關鍵的是,他看上去有些面善。
劉北平停下腳步,招來門子:“那是誰?”
不用劉大人細說,門子已猜到大人是想問誰。那位男子的确與衆不同,他雖衣着樸素,還背了個大書簍子,就像不知打哪兒來的窮書生,可奉上的見面銀子卻不少。門子帶他入院後,他就靜靜地坐在位置上,也不主動與人交談,有人見他面生,跟他打聽點兒什麽他都老實回答,被人得知他全無背景,還受了幾句奚落,可他神情坦然,風度一直很好。
此時,門子恭敬道:“回大人,他叫韓鴻雪,說是在靈武縣曾與大人有過一面之緣。”
這也是門子會放韓鴻雪進來的原因,誰都知道,他們家大人是在靈武縣立下大功,之後得了皇上青眼被破格提拔,僅僅十一年已是一部尚書,可想而知,靈武縣在大人心中的特殊地位。
劉北平心中一震,猛然想起來對方是誰,徑直走了過去。
院中人都很緊張地坐直,不知這位大權在握的尚書大人是否看中他們之間的誰?可最終,劉大人卻停在了一位青衫男子身前。
青衫男子起身向劉大人行禮,後者竟熱情地扶住他,又将他請入二門。
院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門子,而幾個奚落過青衫男子的人更是後悔不疊。
廳裏。
劉大人與韓鴻雪品着清茶,閑聊一陣後他直入主題:“不知韓小友來意為何?”
韓鴻雪放下茶杯,笑了笑:“大人,草民想求一個官職。”
他始終記得,秋晚說過她曾希望今後的夫君能比周菀之的丈夫更有出息,盡管她當時已經不那麽想了,但這句話還是莫名地印入他腦中。他不知周菀之的丈夫有何前程,但他想力所能及地帶給晚晚受人尊敬的地位,而本朝吏部侍郎以上官員,是可以直接薦官的,并非一定要通過科舉出仕,也就不再有儀容限制。或許有人會說他功利,可他認為他的心血對得起這份功利。
劉北平表情一頓,發現韓鴻雪不像在說笑,便意味深長道:“京城裏人人都想求官,韓小友可看見外頭等着那麽多人?他們不是為了求官,就是為了升官,可這官哪兒那麽容易做啊……”
韓鴻雪神色平靜,從書簍中取出一本書,恭敬地遞給劉北平:“大人,請看。”
劉北平見是本藍皮書冊,從書冊外觀來看約莫有些年月,他只當是韓鴻雪早期的詩文經義,便笑着接了過來,心裏還好奇對方為何拿這麽早的作品請自己指點?
“為何沒有書名?”封皮上不見墨字,劉北平不禁好奇。
韓鴻雪搖搖頭:“暫時還未想好。”
劉北平心裏的期待不免又降一分,可等他看完第一頁,臉上的笑已收了不少。
再讀完第二頁,他驚訝地擡頭看了眼韓鴻雪,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他還是低下頭,又翻了一頁。
至此,他除了翻書之外再沒有其餘動作。
就這麽一頁一頁,他很快将一本書讀完,等他合上書,靜默了良久。
約莫一炷香後,他沉沉地嘆了口氣,又注意到韓鴻雪放在一旁的書簍,遲疑地問了句:“這些都是?”
“都是。”韓鴻雪微微颔首。
劉北平起身,快步走到書簍前,撫了撫最上面一層書,仿佛碰觸着什麽絕世珍寶,他忽然道:“不知韓先生用了多少時間?”
他已不經意間換了稱呼。
“若不計入門海州,那便是十七年。算上,那得從草民父親說起。”
劉北平又頓了頓,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書冊放回書簍中。
他道:“這個官,或許別人難做,但于你而言又有何難?”
說罷,他竟對着韓鴻雪深深地行了一禮。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是晚上8點-9點,這個故事快完了,整體我自己蠻喜歡的,就是最近忙,趕,有些地方不對,看來裸更還是不适合我,得多存稿才行,回頭有空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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